陳通也不看蘇子集,把招魂幡靠在攤子旁,便坐在了蘇子集準備的舊凳子上。
“居士,借你筆墨一用。”
陳通回頭對著蘇子集一笑,也不等他答應,直接在拿起了靠在破舊硯臺上的毛筆。
蘇子集見此,身子一動,欲言又止,不過最終看在二十枚大錢的份上,還是沒有多說什么。
“算卦測字,一次一錢,只算有緣人。”
幾個大字寫在劣質紙面之上,陳通輕輕一吹,隨即將寫好的字帖貼在了招魂幡上。
一旁蘇子集好奇看了看,陳通字跡還算過得去,不過在他這等精研書法的人眼中,卻有些不堪入目,不由搖頭。
陳通也不理會他,亦不招呼生意,閉目調息,只等客人自己上門。
只是半晌過去,也不見有半個客人上門來。
蘇子集在一旁等的餓了,于是去戈壁炊餅鋪子花了兩枚大錢買了兩個炊餅,還給陳通帶了一個。
陳通見此,微微一笑,也不推辭,接了過來,細嚼慢咽。
“道長,你這怕是不成的,這有緣人倒也罷了,這一次一錢銀子,安遠縣可沒幾個人能消受。”
蘇子集一直覺著陳通行事古怪得很,不過看在二十枚大錢的份上,還是提醒了一句。
陳通聞言,搖頭一笑,道:“蘇居士可聽過愿者上鉤的典故?”
“什么典故?”
蘇子集聞言一怔,他讀書也算不少,可沒聽過什么愿者上鉤的典故,不過一轉念,又驚訝道:“道長怎知我的姓名?”
“貧道可是靠著這手段吃飯的,有何奇怪?”
蘇子集想想也是,倒也愈發相信陳通有真本事了,轉而對那‘愿者上鉤’的典故來了幾分興趣,這話他也能聽得明白幾分意思,不過具體典故如何,卻并不知曉,未免好奇。
“道長能說說那典故么?”
陳通將姜太公釣魚的典故說了出來。
這方世界自然是沒有姜尚的,蘇子集聽了典故也是新奇不已。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道長這典故倒是頗有幾分意思。”
正說著,二人耳畔忽傳來一聲。
轉頭看去,乃是一名半百老者,老者一身青布直裰,頭戴六合巾,樣式樸素,質地卻是不差。此外一身沉穩氣度,裝容清整,顯然出身大戶人家。
面上帶笑,眼睛微微瞇起,更顯幾分和善。
“咦?胡管家?”
見得這名老者,蘇子集訝然。
“蘇公子,有禮了。”
胡管家也未忽視蘇子集,點頭見禮,隨即看向陳通,道:“老朽胡為,見過道長,方才聽道長典故,從未聽聞,心有所動,出聲驚擾,還請道長見諒。”
“老先生客氣,貧道這典故也是野史雜談,不知那本閑書看來的,老先生未曾見過也不奇怪。”
陳通淡笑,隨即道:“既然來了,也是有緣,老先生可要試試貧道這測算的本事?”
“貧道這生意剛開張,老先生也算是第一位客人,若是測算,可不取分文。”
“哈哈,沖著道長這‘愿者上鉤’的典故,老朽也該試試。”
胡管家爽快一笑,直接坐在了攤子前,隨即從袖中掏出了錢袋,卻將一錢銀子放在了攤子上,道:“卻卻也不好壞了道長規矩。”
陳通見此,也不推辭,轉道:“老先生是要測字還是看手相?”
“測字吧。”
胡管家說著,接過陳通遞來的毛筆,在桌面劣紙上寫了一個字。
‘胡’。
“‘胡’者,狐也,狐性機敏,狡詐者壞人運道,敦厚者能貴其家。老先生這字,筆劃穩健如線,當是衣食豐隆,有識有見,如此一看,胡舉人家中生意,多半虧了老先生打理,甚至胡舉人能有如今成就,怕也是沾了老先生運道,老先生乃是胡家貴人,一門支柱,實在難得人物也。”
陳通稍作沉吟,卻看著胡管家笑道。
聽得陳通這話,胡管家面色微微一僵,隨即拜道:“道長乃真人也,敢問道長名號?”
“貧道姓陳,號玉陽。”
陳通一笑,卻道:“老先生放心,我與蘇兄相遇,不過因緣巧合,并無他意,倒是有些事情,需要老先生請教,不知老先生可愿指點一二?”
“真人客氣,若是不介意,還請真人賞臉,月香樓一會。”
胡管家請道。
“故所愿也,不敢請爾。”
陳通又是一笑,起身便將招魂幡上紙張扯下,長幡一提,便要應下胡管家邀請。
“唉!道長,你不做生意可?”
蘇子集尚且沒弄明白陳通與胡管家打的什么機鋒,見二人幾句話功夫,便要一同離開,不由急道。
他收了二十枚大錢,陳通若是不用攤子了,心中還有些過意不去。
“蘇兄,愿者上鉤,我生意已經做完了。”
蘇子集懵然,見陳通隨著胡管家遠去,看著攤上那一錢銀子,卻又忍不住喚道:“道長,你的銀子!”
“權且當做租借蘇兄筆墨之資。”
聲音傳來,陳通已然隨胡管家遠去了。
蘇子集怔然,望著那攤上銀錢,半晌才回過神來,不由怪道:“真奇人也。”
且不說蘇子集何等想法,卻說陳通受胡管家邀請,轉眼已來到一處酒樓之前。
“真人請,這月香樓乃是我胡府生意,內中酒水還算不錯,只是不知是否合真人口味。”
行至酒樓門前,胡管家請道。
“老先生客氣,貧道對此并無講究。”
言閉,二人便入得酒樓。
那月香樓掌柜自然認得胡府管家,當即安排上座。
不多時,美酒佳肴便已擺好。
“縣城偏僻,無甚好物,也不知真人所好,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胡管家抬手,道:“真人請用。”
酒過三巡,氣氛漸融,胡管家道:“不知真人仙居何處?此番來安遠縣,可是有要事要辦?”
“仙居不敢稱,貧道不過以野游道人罷了,受人所托,來這安遠縣處理一件麻煩事,日后說不得還會在安遠落腳,或許還有麻煩老先生的時候,只盼老先生莫要介意才是。”
陳通放下酒杯,微微一笑,若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