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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草原鬼面軍之一

  天策六年,秋。

  這是一年中草原最好的季節,野草豐,羊馬肥,冬天還有些遠,一場熱風從南襲來,那是返秋為夏的風,許多牧民知道這可能是一年中最后一次天氣轉熱了。接下來,天氣便會一日冷似一日,直至寒冬了。

  可也就在這時,一場可怕的瘟疫忽然借著秋熱,在草原間蔓延開來。

  不,那不是瘟疫,在草原牧民的口耳相傳中,那是魔鬼!

  鬼面魔王!

  相傳,只要被鬼面魔王附身的人,都會生重病,要么生命會被奪走,就算不死,也將從此變成鬼面,成為游蕩在人間的惡鬼!

  而那些遇上惡鬼的人,也會跟著被鬼面魔王附身!

  其實,如果是學過正經醫學的人,便會知道這是一種厲害的病毒肆虐,它可以通過人體接觸或者飛沫傳染,傳染具有一定的概略,但是,雖然中原的醫術已經傳入漠北,可就知識水平來說漠北畢竟不能和中原相比,就牧民的理解能力來說,魔鬼傳說比起瘟疫來更容易理解,當然,對他們來說那根本就是一回事。在口口相傳之下,鬼面魔王的威力又變得更加可怕。

  這場可怕的瘟疫本來不至于席卷大漠,畢竟漠北各地分部而居,不但各個部落之間距離遙遠,而且部落內部牧民個體通常也相距甚遠,就算有厲害的疫癥本來也不至于迅速傳開,但是耶律阮的征兵行動卻將許多不同的部落聚集在了一起,之后戰敗,敗兵、戰俘又都聚集在了一起,漠北的衛生條件本來就比中原差,在這種情況下更是惡劣了數倍。

  疫癥先從某個小部落爆發,跟著傳染開來,不但契丹近族,到后來就連皮室軍,也都有人感染了!

  也不只是契丹軍中,天策唐軍之中俘虜也爆發了疫癥!

  但就在這個危難之時,胡漢雙方卻采取了極端不同的措施!

  在唐軍,一個專門的營區已經開辟出來,有病和疑似有病的人都被遷了進去,營區位于水源下游,占地頗大,每個病人都有一個獨立的小營帳,有照料者穿梭其間,而負責照料的人,竟是柴榮所率領的孤兒軍。

  眼見俘虜之中發生瘟疫,若按照漠北的作法,馬上就將這些人坑殺以絕后患了,而大唐的軍隊居然還立營加以照顧,那些漠北牧民、胡族騎士見了都是感動的。

  只是如今孤兒軍在漠北乃是主力戰斗力之一,在戰爭期間分出這樣一支精銳――哪怕只是其中的數百人――去照看瘟疫患者,一些剛剛歸附的人如拔野便忍不住想到:“鐵獸是瘋了嗎?難道他就不怕精銳部隊被瘟疫感染上了?”

  但說也奇怪,柴榮本人和數百將士在瘟疫區進進出出,照料病患,但數日下來,竟無一人被鬼面大王附體!

  數千歸附胡人,數千戰敗俘虜,見到這個景象心中大生敬畏。他們實在想不通,肆虐漠北的鬼面大王怎么奈何不了唐人?難道說中原人士真的得到上天眷顧、鬼神庇佑么?

  懷中同樣的問題,拔野也忍不住去問柴榮,柴榮道:“這個鬼面瘡,在我們中原也有的,不過我們都不怕。”

  “為什么?”

  “因為我們已經有了對付的辦法。”柴榮道:“我們元帥對軍中醫療衛生十分重視,對各種瘟疫的預防也都有預備一手。這鬼面瘡的預防之法,元帥早在我軍于輪臺剛剛成軍的時候就已經送到天山了。因此我軍上下,人人體內都種有一種克制鬼面瘡的東西。”

  “克制鬼面瘡的東西?”

  “恩,是一種豆。”柴榮道:“此豆是元帥下令所種,具體如何,我也不懂,只知道種了以后,便不怕那什么鬼面大王了。所以我孤兒軍人人不怕這鬼面瘡。”

  拔野聽得半懂不懂,只覺得十分玄乎。問道:“那能不能給我也種一個神豆?”

  柴榮笑道:“你既已入華,該沒什么問題。不過我不懂得種豆。聽說后方會有一位活佛來到,他曾從涼州那里學會了種豆之法,到時候請他幫你種吧。”

  拔野從柴榮這里聽到的話,慢慢地就傳了開去,但就像這疫癥傳著傳著變成鬼面大魔王一樣,張邁下令天策醫療團體研發、推廣的種豆醫療技術,也在口耳相傳中變了味道。

  幾乎同時,契丹大營。

  夜,靜悄悄的,那個感染了“鬼面瘡”的小部落奉命前往數十里外的某個山谷駐防,就在他們進駐那個山谷之后不久,谷口忽然被封死,慘叫聲從谷內呼號傳來,但由于距離得遠了,并未驚動契丹大營。

  可是卻有幾個斥候悄悄埋伏在那附近,聽到谷內傳來的慘叫聲后暗自駭然,他們迅速返回,將情況回稟了耶律安摶。

  耶律安摶和幾個感染鬼面瘡的部將聞訊個個面皮抽搐,一個部將顫聲道:“難道…整個部落都感染了?”

  “自然不是全部都感染了,但寧可殺錯一百,不能放過一個…這個,不是我們對付鬼面瘡的手段么!”

  還能呆在帳中的全部都是皮室將領,但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面臨這樣的厄運!

  “那么我們…”

  “我們也全都得死,只看遲早了…”

  想到被坑死于絕地的慘況,所有部將都臉色劇變。

  他們是勇敢的戰士,但并非全不怕死,當想到要面對死亡,而且不是戰場戰死,那種恐懼還是襲攏了過來。

  大營之中又有了動靜,除了那個部落之外,其它軍地中發現有疫癥的營房也正一個接一個地被處理掉,耶律察割的手段狠辣而沉著,動手迅疾,又不出半點聲響。只是這次行動畢竟不小,他想要瞞住耶律安摶也是不能。

  “將軍!”就在即將破曉的時候,一個將領幾乎是滾了進來:“有兵馬,朝我們這邊行動了!”

  耶律安摶瞑目無言,只余嘴角在顫動。是為了全族而就義待死,還是…“將軍!”部將們都等著耶律安摶的一句話!他們在等待他的決斷。

  耶律安摶目光從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將領臉上看過去,終于眼神恢復了冷靜,一字字道:“我們這些已經被魔王附身的人,雖死不悔,但是軍中畢竟還有不少兄弟并沒有被附體,我們至少要救他們的性命。”

  “那么…”

  “走!”耶律安摶道:“殺出去!”

  眾部將精神一陣抖擻,齊聲領命:“是!”

  他們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一等耶律安摶命令傳下,馬上分頭行事,一炷香之后,耶律安摶便帶領三千兵將離開了契丹大軍駐區。

  契丹主力不敢攔阻,更不敢近身肉搏,只以騎射驅逐。

  幾乎與此同時,更有一股流言在契丹軍中散播開來:“鬼面瘡!軍中有鬼面瘡!”

  “有些部落感染了鬼面瘡,已經被詳穩全族坑殺了!”

  “全族坑殺?那也太可怕了吧!被魔王處死理當燒死,但為什么要全族坑殺!”

  “誰知道呢,鬼面瘡的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碰到被附體的人也會跟著被附體,甚至就算沒碰到,只是被噴一口氣,也會被附體的!”

  “可是全族被坑,那也太慘了吧…”

  “不好,聽說我們隔壁營中,也有一個鬼面瘡!”

  “什么!”

  恐懼比鬼面瘡傳染得更快,很快地,流言就竄遍契丹各營!

  所有將士,上至大將,下至小卒,上至皮室,下至雜族,人人自危!

  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有沒有被魔王附身的人,若是有一個,自己會不會因為牽連而被燒死?

  本來,耶律敵獵是在極力地封鎖消息,可是現在,耶律安摶出走的消息太大,根本就隱瞞不住。

  “詳穩連皮室軍都要驅逐…那我們這些疏遠部族,還有活路么?”

  從第二天開始,便有士兵逃亡,到第三天,甚至有部族出走。

  逃亡的士兵,要么是自己“被魔王附體”,要么是身邊有人長了鬼面瘡,而那些出走的部落,自然是發現部族中有疫癥爆發,為了避免被全部清算而合族逃亡。

  在耶律安摶離開之后的五天內,耶律察割喪失了接近一萬人的兵力。

  主帳。

  耶律察割忍不住暴跳如雷!

  “是誰泄露了消息!是誰!”

  “一定是耶律安摶。”耶律敵獵嘆息說:“他也是有智將之稱的。也只有他,才能做到這個地步。”

  耶律察割怒笑:“我已經放過他一馬了,他居然還背后捅我一刀!”

  那天晚上耶律安摶走的時候,耶律察割其實是定了兩手策略:如果耶律安摶束手就縛,那就坑殺;但如果耶律安摶反抗,那就驅逐――向西驅逐!

  但是他沒有想到,耶律安摶臨走之前卻還留了一手,以至于耶律察割軍心動搖。

  “我們雖然是故意放了他一馬,但耶律安摶本人是不知道詳穩的用心的。”耶律敵獵道:“他畢竟是害怕我們趕盡殺絕,因此故意散播流言,好讓我們自身不穩,便沒法前去追擊他。”

  “哼!”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呢?詳穩。”

  “該怎么辦?”耶律察割冷冷道:“繼續驅逐!不管走的是三千人,還是一萬人!全部趕往西邊去!屠殺族人,畢竟不祥,就讓唐人幫我們動手吧。”

  “可是如果唐人不動手呢?”

  “唐人如果不動手,”耶律察割桀桀笑答:“那不是更好么!就看看來自中原的仁義,能否感化鬼面魔王吧!”

  ――此時數百里之外,耶律安摶和他的部下們雖然逃出生天,卻是倉皇無依。

  這時他手底下已經有了五千人――那些從大營逃出來的人,或許也知道自己苦無去處,因此便都來依附耶律安摶。耶律安摶部出于同病相憐的心態也都來自不拒,因此歸者日多。

  可是接下來怎么辦?

  東面已經布下了嚴防,往東去非死不可!

  那么往西呢?

  再往西,就是敵軍的駐地了!

  數千人一起行動,夾在兩軍之間,眼看著無論進退,都是死!

  若是逃散呢?

  草原上所有部落,對付鬼面魔王附體的人,只有兩種辦法:用火燒死,或者用石頭砸死!

  草原雖大,但被鬼面瘡附體了的人,卻已無容身之地。

  從大營中逃出來,茍延殘喘了數日,但終究不可能逃脫最后的死亡命運么?

  低落而絕望的情緒,籠罩在了五千人的頭上。

  就在這時,一個怪異的傳聞在草原間傳開。不知道是從誰口里傳出,據說,從遙遠西南面的大雪山,來了一位能夠驅逐鬼面魔王的活佛!

  “能夠驅趕鬼面魔王的活佛?”

  所有感染鬼面瘡的人,或者被鬼面瘡牽連了的人,全部精神一振!

  “真的有這樣的人?”

  憑著理性,耶律安摶不相信。

  “真的如此?”耶律安摶目光閃動:“他們真的這么無知?還是說,他們真的有活佛照拂?”

  這時軍中已經開始有人死亡,耶律安摶本人也開始發熱得厲害,他的頭腦正處于半暈眩狀態,是靠著過人的體力才挺了下來。

  不同但類似的消息再次傳來,這一次卻與張邁有關。

  據傳,中原那邊似乎也曾爆發了鬼面瘡,眼看鬼面魔王肆虐,一位天神下凡的帝王沖上天去,問天帝要了一種神豆,只要身懷這種神豆,就能鎮壓鬼面大魔王,后來這位下凡的天神又將這種神豆傳授給了一位活佛,并派了那位活佛來漠北普救眾生…“天帝?神豆?活佛?”耶律安摶雖在發熱當中,卻還是忍不住嗤之以鼻。他也接觸過一點醫術,覺得這鬼面瘡其實乃是一種會傳染的病而已,對于巫鬼之說向來是半信半疑,至于說什么天神、神豆,更覺得不可思議。

  “那位天神,又是什么天神?下凡之后居然還能上天?”

  “那位天神,就是大唐的天可汗啊!”

  耶律安摶不由得莞爾。張邁是天神下凡?他忍不住笑得咳嗽起來。

  可是傳言卻是越來越確切。從各種渠道的消息看來,唐軍果然對被鬼面魔王附體的人大開方便之門。

  真的有族內感染了鬼面瘡的部落去投靠唐軍了,而唐軍竟然來者不拒!

  唐軍不管來投靠者的衣食,但是他們愿意照顧鬼面瘡患者。

  甚至一些沒患病的部落也去投靠唐軍了,為的不是別的,就是從活佛那里得到天可汗頒賜神豆――誰知道鬼面大魔王什么時候會光臨自己的部族啊,能夠身懷神豆,那便是在緩急之際多了一條性命!

  在漠北,牧民們本來就很能接受各種英雄乃是天神下凡的傳說。像張邁這樣偉大的人,說他是天神,牧民們很容易接受。因此盡管像耶律安摶這樣的智士并不采信,卻不妨礙下層牧民和下層戰士相信這個傳說。

  “將軍,消息傳得很真切,我們…”

  那個已經滿臉膿瘡的老將,以一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望向耶律安摶。他是垂死之際,渴盼著能夠得到最后的希望。

  看到了這個眼神,耶律安摶便知道許多部將,已經心動了。連部將們都如此,更遑論中下層士兵了。

  就是自己,如果張邁派來的那個活佛真的能夠治愈這鬼面瘡,自己去投靠又何妨?

  漠北諸部族,對契丹的歸屬感其實并不是很強烈,唯有皮室軍榮譽感最強,所以耶律安摶才會有那么一瞬間的猶豫。

  堂堂皮室,難道要去投敵?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前后無路了。若是唐軍真的肯收留他們,那將是他們最后的一條生路。

  “往西吧。”耶律安摶嘆息道:“先派人去與唐軍接觸,若是他們肯收留我們,那我們便在彼處謀個生處…若是他們不肯收留,那我們就往北,找一個沒人的山谷,聽天由命吧。”

  軍馬西馳,不久便與唐軍的前鋒接觸,耶律安摶派人傳話道:“大唐石將軍明鑒,我耶律安摶明人不說暗話,我等數千人,內中有不少感染鬼面瘡者,因此已被察割詳穩所驅逐,聞之貴軍之中有活佛能除鬼面瘡,特來投靠。若是石將軍愿意接納我等,懇請給我們一片自生自死之地,我等若是不死,以后便皈依佛門,任憑天可汗驅遣,萬死不辭!若是不幸被鬼面魔王所咒殺,那也不怨。若是石將軍不肯接納,只需一句話,我等便將遠走,不愿為生人之禍患。”

  石拔得到消息之后,便派了拔野前來回復,他對拔野道:“讓耶律安摶盡管來!契丹容不得他,我大唐容得他。我軍得上蒼庇佑,不怕鬼面魔王。”

  拔野便趕往耶律安摶軍中,轉述拔野言語。

  全軍數千人,聽到消息猶如黑暗之中見到了一片曙色!耶律安摶還是有些不安,忍不住問拔野道:“唐軍真的不怕鬼面瘡?他們真的有一個活佛能鎮壓鬼面魔王?”

  “是真的。”拔野道:“我軍俘虜營中,原也有不少鬼面瘡疫者,我一開始也怕得厲害。但柴榮竟然不怕,現在疫者都集中在一個營中,由他在主管照看。雖然不是所有感染鬼面瘡的人都能活下來,但所有感染的人,沒有一個驅逐,也沒有一個坑殺。柴榮在營中進進出出,都沒什么事情。至于那個活佛,他是這兩天才到的。他來到以后,也馬上進入疫營照看。”

  “柴榮?”

  柴榮名聲尚未大顯,拔野便將柴榮如今的身份地位跟耶律安摶說了。耶律安摶道:“原來是他!”

  當下軍馬繼續向西,石拔竟派了愛將柴榮前來迎接。來迎接的人,清一色都是孤兒軍,共有兩千人,雙方靠近,耶律安摶早知道了柴榮如今的身份,對于石拔如此安排甚是感激,他包在長袍之中,有些不安地道:“惡鬼附體之人,本不該繼續游蕩,貽害人間,只是聽說唐軍拯危救難,故來投靠。我等感激,無以言表。”

  契丹上層人士,有一些都深通漢文化,耶律安摶雖然是契丹人,這幾句話卻都是漢語,而且言辭頗為文雅,柴榮馬上答道:“我們雖然兩軍對壘,但危難當前,自當守望相助,這是我華夏自古以來道義。聽說安摶將軍也是身患重病,還請快快下馬入車,服藥休息。”

  耶律安摶垂淚道:“我們感染了鬼面瘡的人,雖死不恨,只是我這軍中數千人,感染者其實不過數百,其余都是因被歧視而走投無路。只望將軍能收留這康健之人,至于我等,情愿就死。”

  柴榮道:“將軍這是什么話!既到我軍中,哪有聽天由命的道理!我們縱然不能逆天行事,至少也要盡人事!”說著下馬,親自來扶耶律安摶。

  耶律安摶縮手道:“鬼面魔王會傳染,請將軍不要靠近我。”

  柴榮一下子握了過來,道:“我們不怕!”說著就扶耶律安摶下馬,孤兒軍也有數百人下馬,都來攙扶來歸契丹軍中的患者。

  這些人自患了鬼面瘡以來,所有的人見了他們有如見鬼,個個避之唯恐不及,直到此時才有人肯接觸他們,一時之間不少百死不懼的草原男兒也忍不住痛哭涕淚。

  耶律安摶扶著柴榮的手,也忍不住垂淚道:“兩軍對壘,將軍就算見死不救,天下人也不會說一句不是。但貴軍卻不棄我等不祥之人,果然是仁義上邦。如此恩義,令人深銘肺腑。我軍上下,愿意從此歸順。只要不死,將來必任憑驅遣!絕無二心!”

  柴榮忙道:“安摶將軍言重了!忠孝仁義,圣賢所教,我等雖在戰場,不敢不聽。”又道:“石將軍早準備了一營,專門安置病患,但在此之前,先要區別病患者與康健者。若安摶將軍信得過,就請聽我安排。”

  耶律安摶淡淡笑道:“將死之人,還有什么信不過的?能得茍延性命,就已經喜出望外,請柴將軍盡管安排吧。”

  唐軍愿意接納耶律安摶的消息在草原上迅速傳開,那些因鬼面瘡而被牽連的牧民、部落也有不少因此望唐軍歸來。

  耶律察割聞訊大喜,笑道:“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耶律敵獵也笑道:“那是唐軍不知道這鬼面瘡的厲害!”

  耶律察割笑道:“等到他們知道時,那可就遲了!”

  猛將罨撒葛忽道:“但如果那個活佛真能鎮壓住鬼面魔王,那該怎么辦?”

  耶律察割的笑容,忽然一下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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