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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公審大會

  疏勒漸漸平靜了下來,唐軍的民兵陸續抵達之后,城內的局面便更加明顯。

  到了第二天中午,全城除了天方寺與西城門外所有據點都已經被唐軍占據,薛蘇丁建議在西城門外再部署一部兵馬以防對方脫逃,張邁卻道:“要逃就讓他們逃吧。”對天方寺方面也只是圍而不攻,勝券已經在握,張邁不著急了,在唐軍全滅接掌全城防務之后,張邁命郭洛開始清理新歸士卒,而鄭渭則開始主持民政事務。

  到中午為止,先后歸降的疏勒常備軍有二千三百人,民兵六千六百人。

  昨夜的巷戰給疏勒造成巨大的人口損失,三萬多天方教成年男丁死了八成,面對佛教徒、祆教徒來勢洶洶的報仇,前一天才遵從汗令戴上“天方教徒”帽子的人紛紛自己摘下標簽,大聲宣稱自己并不是天方教徒,并以向天方教教徒的尸體吐口水等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然而在佛教教徒、祆教教徒的指證下,所有曾經跟從天方教作惡的人還是被抓了出來,最后指認出了一萬多人,這些人的財產全部被沒收,打入俘虜營中等待審理。

  除去這部分人之外,其他各教各族民眾加起來只剩下不到七萬人,昨晚天方教屠教,不但殺男丁,老朽者亦皆屠盡——此是瓦爾丹意圖節省口糧,畢其功于一役,因此這六萬多人里頭以成年而未老的婦女最多,有三萬多人,十二歲以下的兒童次之,有將近兩萬,而成年男丁最少,連同已經歸降的常備軍以及民兵在內,也只剩下大概一萬五千多人。

  城內到處都是尸體,若非唐軍進駐,那真是死人比活人還多,這等情況真叫人慘不忍睹,幸好天冷,尸體不至于很快就腐化生蟲,但張邁還是擔心引起病毒傳播造成瘟疫,急派人清理尸體,當天就搬出城外埋葬。

  哭泣之聲溢滿全城,鄭渭聽了心中憐憫,下令唐軍民部每一個家庭都必須收養一個失去親人的兒童,至于失去丈夫的婦女,未來如何安置也將是一個問題。

  郭洛從歸附的疏勒士兵中,只抽調出兩千四百人來歸哥碩統領,跟隨楊易去奪莎車城,其他人則在營中等待命令,只等命令一下就可解甲回家。

  疏勒的平靜,幾乎讓幸存者忘記了城內還有兩個頑抗據點的存在。只不過這個據點如今已被圍困了個里外三重。

  ————天方寺內一個小黑屋里,阿西爾枯坐在角落,前天晚上,珊雅闖了進來要將他救出去,他卻拒絕了,因為他要在這里等候講經人,盡管明知道自己已經被瓦爾丹拋棄,但生命中最后的一份頑固卻硬得就像石頭。無奈之下,馬呼蒙只好留下陪他。

  “王子,講經人不會來了!”哪怕是在小黑屋中,馬呼蒙也已知道天方教已經戰敗,寺內如今已是亂成一團,這個屋子大門洞開著,不斷有人誤闖進來然后又出去,其中不乏阿西爾的舊部。但阿西爾卻一點逃跑的意思都沒有,他在等待著。

  進入到第三天晚上,就在接近天亮,而天最黑的時候,一盞燈照亮了他的眼睛,是瓦爾丹——他終于來了!他終于沒有忘記阿西爾。馬呼蒙驚訝地讓在一邊。

  瓦爾丹進了門,一個侍從擺下一張椅子,瓦爾丹坐下,坐在阿西爾面前。

  “講經人…”阿西爾流下淚水來,瓦爾丹還沒有說什么話,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但只要他來了,阿西爾便滿足了,他沒有問其它的事情,沒有問與自己有關的事情,反而問:“外面的局勢怎么樣了?”

  瓦爾丹沉默了好久,才忽然開口,道:“外面不知道怎么樣了,但寺內,還剩下五百多人。”

  “五百多人?有馬沒有?”阿西爾站了起來:“如果有馬,我護送講經人殺出去!”

  殺出去?馬呼蒙看看阿西爾,心中黯然,對手可是唐軍啊,如今這樣的情況,還能殺出去?再說,殺出去以后,能去哪里?葛羅嶺山口大雪封山,開春之前恐怕是沒法回去了,出城之后若是找不到補給,一樣得死,這就是西門的守軍不敢擅自逃跑的原因。

  “西門投降了,西門投降了——”

  寺外傳來了歡呼聲,堅強有如瓦爾丹,臉上也不禁流露出了失落。天方寺啊,終于徹底孤立了。

  “講經人,講經人,我們趕緊動身吧!趁著夜色!”阿西爾說。

  馬呼蒙心中難過,他覺得王子一定是精神出了問題,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全心全意地為瓦爾丹著想,明明瓦爾丹已經不信任他,明明是瓦爾丹將他關到這里,可是今天瓦爾丹一來,阿西爾就仿佛忘記了這一切,甚至馬呼蒙都清楚:他的王子早已看透了瓦爾丹的一切,可是王子卻還在自己欺騙自己。

  熱誠的阿西爾半點也沒注意到瓦爾丹神情的變化,更沒有發現瓦爾丹的動作!

  而馬呼蒙卻發現了——瓦爾丹從侍從的腰間抽出了刀!

  這時阿西爾背向瓦爾丹,正在窗戶邊聆聽著外面的動靜,口里呢喃著,還在盤算怎么樣才能將講經人救出去,而瓦爾丹的刀卻猛地砍了過去——直砍阿西爾的脖子!

  “王子!”馬呼蒙驚呼著,要撲上去卻被兩個侍從攔住,與此同時阿西爾聽到馬呼蒙的叫聲后猛地轉身,刀砍得偏了,砍中了阿西爾的肩膀。講經人的武功并不算十分高強,而阿西爾肌肉的結實程度卻可以和石拔一拼,刀沒有看得很深入,但鮮血還是流了下來。

  阿西爾與瓦爾丹,兩個人面對面,四只眼睛相距不到四尺,燈光之下將彼此的眼神都看得十分清楚。

  “講經人?”鮮血還在流著,阿西爾卻仿佛不曉得痛。再跟著,他忽然完全明白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著,他明白了,瓦爾丹今天來,根本不是為了釋放自己,也不準備來告訴自己:兩天前的那個晚上,我關你關錯了。阿西爾明白了過來,瓦爾丹今天來,只是為了要殺自己!

  盡管這一切他本該想到了,但直到此刻阿西爾才不得不面對。

  一切都已經無望,此刻的瓦爾丹——這位圣戰者的領袖已經誰也傷害不了了,甚至他的號令也得不到多少人的響應,教徒們對他的崇拜,也隨著那晚的大火而產生了動搖。當他下令屠殺,便已讓追求良善與光明的人對他產生了懷疑,而當他戰敗,又讓崇尚武力與征服的教徒失去了追隨他的理由,如今他既失去了仁善之名,勝利的結果也已與他無緣。如今他剩下的,就只有自己對自己的毀滅,而在自我毀滅之前,他要先殺了阿西爾——殺了這個到最后一刻還瘋狂迷戀自己的信徒!

  這是一種普通人無法理解的心態!

  這是癲狂者最后的癲狂!

  阿西爾在狂笑著,半點也不顧瓦爾丹拔出了他肩頭上的刀,然后再次向他砍來。阿西爾笑得好凄涼,甚至是諷刺,在諷刺著自己過去數年的愚蠢!

  馬呼蒙終于掙開了兩個侍從,一個頭槌將瓦爾丹撞翻,但他很快就再一次被兩個侍從按倒在地。

  “馬呼蒙!”阿西爾跪倒在地,叫道:“別掙扎了,讓他殺吧。”

  瓦爾丹顫巍巍站了起來,抓起了刀,再次砍下。

  剛才屋內的呼喊的沖撞已經驚動了鄰近的人,有人闖了進來,拉住了瓦爾丹的臂膀,這一刀砍中了阿西爾的頭,卻因為被那人一拉,才算沒將阿西爾的腦袋砍成兩半,只是刀鋒在他臉上從前額到左頰拖了長長的一刀,他的一只左眼也差一點被這一刀拖瞎了。一張多么漂亮的臉啊,就這么毀了。

  沖進來的人,竟然是阿卜杜!

  “你要干什么!”瓦爾丹沖他吼道。

  阿卜杜道:“這人不能殺!唐軍開出的講和條件里,有一條就是要將他活著交出去。”

  “講和?誰說要講和!”瓦爾丹怒吼。

  馬呼蒙再次掙脫那兩個侍從,將阿西爾一把抱住,抱到角落里。

  就在這時,外面又響起了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有數千人在搞集會。

  瓦爾丹和阿卜杜都停了下來,凝神聆聽那怪異的聲響,終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屋子外頭,天已經蒙蒙亮。

  天方寺有一道兩人高的圍墻,圍墻之外這時有擺了一圈的拒馬,每五步就有一個士兵把守著,天方寺前面有一個占地數畝的廣場,這時候已經搭起了一個高臺,日間搭臺的時候瓦爾丹還以為這是唐軍準備進攻天方寺的工事,這時才知道不是,因為臺上擺了幾行的桌椅,臺下則擠滿了人——都是戰勝方幸存的孤兒寡婦。

  “他們要干什么?”瓦爾丹叫道。

  便見高臺上一個滿是威嚴的大胡子——唐軍的法曹參軍事張德站了起來,大聲說:“公審大會,開始!”

  臺上靜靜的,充滿了肅穆,而臺下的無數民眾則發出了要哭卻又忍耐住的聲音。一個個的俘虜被帶上了高臺,由臺下民眾指認。

  這次的公審大會規則十分簡單:一,殺人者死;二,助惡者貶為奴隸;三,若能虔心認錯而得到苦主的原諒,則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有多少苦主會原諒這些殺人惡魔呢?

  “他們這是要干什么?他們這是要干什么?”瓦爾丹和天方寺內五百多人紛紛登高,驚疑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看到殺人者被處決,數百人都產生了恐懼,但看到有人僥幸被寬恕,又激發起了他們的求生。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天方寺內忽然有人低呼著,但那個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瓦爾丹在發抖,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

  這時,歐馬爾被帶上臺了。

  這個人,幾乎都不用指認,他的罪過就已經是板上釘釘!

  “撐住啊,歐馬爾!”瓦爾丹在樓頂高叫:“撐住!真神在看著你呢!”

  寺外數千人一起怒目朝這邊望了過來,就在這時,歐馬爾忽然噗一下跪在了眾人面前:“我該死,我該死!我錯了,我錯了!”他痛哭著,哭得鼻涕都流了下來,面對民眾不住地磕頭,“是瓦爾丹,都是瓦爾丹,那個殺人魔王!是他下的命令!是他要我們屠殺平民,如果不動手,他就會連我們都殺!阿西爾就是因為勸阻他,結果被他關進了死牢!這是幾千人都有目共睹的。”

  樓頂的瓦爾丹身子連連搖晃,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而歐馬爾的供述還沒有結束:“當然,我自己也有錯,我貪生怕死,我不敢反抗他,還有,我…我心里也是有罪惡的,我不該跟著瓦爾丹作惡,但是現在,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我請求大家,給我個機會,給我個機會!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哭得眼淚鼻涕滴在一起的歐馬爾,讓瓦爾丹看到了自己如果出去后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下場!

  他的心寒了,冷了!他不怕死,可是他不能這么死!他要必須要有自己的一份尊嚴——最后的尊嚴!

  “阿卜杜!”回到樓下,他叫來了阿卜杜:“點齊最后還敢一戰的兵馬,我要沖出去!”

  “沖出去?那是送死啊!”阿卜杜說。

  “送死?我寧可戰死!我不能被他們這樣折辱,我不能被他們這樣折辱!”瓦爾丹高叫著。

  就在這時,阿卜杜卻送上了兩樣東西來:一個小瓶子和一把刀!

  “干什么!”瓦爾丹怒吼。

  “講經人,你也明白,沒有人愿意跟你一起沖出去了。一個也沒有了。”

  “我是問你,這些是什么東西!”瓦爾丹指著那小瓶子和那把刀,大叫。

  “你知道是什么。”阿卜杜陰陰地說。

  瓦爾丹馬上明白過來,那小瓶子里,裝的是毒藥!

  “你妄想!”他怒道:“我不會自殺的!自殺是圣教的大罪!我們的生命是真神創造的,生命的期限也由真神決定,如果我自殺,那就違背了經訓!”

  如果在日本,因為殉國、殉主、殉情的自殺可以讓人肅然起敬,但在天方教文化中,自殺卻是另外的含義。

  “是的。”阿卜杜道:“如果講經人死于怯懦的自殺,死后應該都沒法以教禮發送。而且穆圣的訓示十分明確:如果有人跳崖自殺,那么他死后將在火獄永遠跳崖不止;如果有人服毒自殺,那么他死后將在火獄永遠服毒;如果有人用鐵器自殺,那么他死后將在火獄中手拿著同樣的鐵器永遠在身上扎——所以…”

  “所以我不會自殺的!”瓦爾丹發出最后的怒吼:“你是要我以非教徒的怯懦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嗎?你妄想!你妄想!”

  “但是講經人,你想沖出去殉教,也是不可能的。”阿卜杜道:“現在,寺內已經沒有人會再追隨你沖出去了,而外面,張特使已經傳下了命令,不會有人殺你。他們看見你,只會活捉,然后押上高臺,就像歐馬爾那樣受審!應該怎么選擇,講經人你看著辦吧。”

  想象著剛才歐馬爾的遭遇,瓦爾丹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就連他那永遠筆直的背脊也然像斷了一般,整個人癱倒在地。

  哀莫大于心死,而對于宗教狂熱者來說,世間最悲慘的事情,莫過于信仰的崩潰。

  —天氣依然寒冷,又是一場大雪飄下,將逝去者的墳墓都掩蓋了起來。

  白茫茫的大地,一片肅穆。

  “如果不是瓦爾丹,”張邁道:“這場大戰不管誰勝誰負,至少也不至于死這么多人。”

  “他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鄭渭說。

  “已經得到?”張邁道:“還遠遠沒有!疏勒雖然清理干凈了,但葛羅嶺山口以西,卻還有不知多少癲狂者!那是我們需要時刻警惕的!”

  街道已經清理完畢,數萬唐民開始從下疏勒和城外其它地方遷入城內避寒,鄭渭正在執行新的一輪戶口整頓,阿布勒被任命為糧官,負責統籌未來一個季度的口糧分配。

  在第一輪人口摸底結束后,鄭渭前來匯報:“大昭寺下轄的疏勒佛民,號稱五萬,實際上加上隱戶,共有七萬六千人左右。這一部民眾并沒有很大的損失。”

  這七萬佛民在血統上是以大唐軍屯將士的后裔為父系主干,融合了昭武、吐蕃、突厥等的混血,在宗教上,信仰佛教,識字者有八千多人,其中有六千多人乃是僧侶,但大多數僧侶都有出家之前娶妻生子、出家之后耕田喂馬的習慣。這一部人原本是居住在疏勒城西南的河谷綠洲,從事著定居農業兼定居畜牧,是疏勒地區最大的余糧來源。

  “疏勒城本有人口約八萬人,加上附郭人口有十四多萬,再加上西來的圣戰者,以及從下疏勒逃來的天方教徒,在那晚屠教之前,城內的人口估計當接近或者超過十六萬。而現在,只剩下民眾七萬九千人,其中成年丁約一萬六千人,此外有戰俘奴隸兩萬二千人,其中成年男丁八千人。”

  疏勒及其附郭地區,乃是整個大疏勒地區最大也最肥沃的綠洲,不過這個綠洲卻被回紇人用于牧業。

  “下疏勒及其附郭地區,有人口約兩萬八千人左右。成年男丁一萬二千人。”

  “其它周邊地區諸部,人口難以統計,估計當在四萬人到七萬人之間。成年男丁或有兩萬人。”

  所謂的周邊諸部,包括邊遠的綠洲、河谷,以及分布在天山南麓山坡、蔥嶺北部山坡的草地等等,乃是突厥、吐蕃、昭武等族的游牧地。

  “此外因為戰亂而逃亡不知何處去的人口,數字尚難估計,在戰后或許會逃回,這個數字,怕得等一二年之后,才能統計出來。”

  “最后,我安西唐軍自葛羅嶺以西遷入人口,七府將兵之外,有民部八千二百人,最近這場戰爭的傷亡兵曹尚未統計完畢,總人口當在一萬六千人左右。這一部人口,卻是以男丁為主,陽盛陰衰了。”

  張邁道:“也就是說,除去周邊諸部,我們一共有大概…”

  “粗略估計,大概二十二萬人。”鄭渭說“如果楊易取下了莎車,這個數字估計會有變化,不過應該也不會變化太大,據我從法信他們那里了解,莎車由于處在交戰之處,那邊的人口并不多。”

  大疏勒地區的面積差不多和浙江省一樣大,卻只有二十多萬人!盡管這里的生態、土壤、氣候環境無法與江南相比,但只有二十幾萬人的話,仍然讓張邁覺得太過地廣人稀了。

  “我們的糧食怎么樣了?”

  “糧食的話,按二十二萬人計算,谷物可支九到十個月,牲畜類尚未統計。”要清點完牛羊,那可也是一個大工程,不比清點人口容易多少。

  “也就是說,我們來年可不能遇上一個荒年,對吧?”張邁說。

  “不止這個吧?”鄭渭道:“別忘了我們至少還有一場大仗要打!”

  “那個不用擔心。”張邁的心情本來一直有些沉郁,說到那場大仗反而露出了笑容:“那是一場必勝的仗,你不用考慮這個!只要想著怎么經營好我們的疏勒,就行了。不過…”

  “不過什么?”

  張邁道:“不過現在向西的山路堵住了,東北往龜茲、高昌的路線敵我難分,農業的話急也急不來,只能按部就班,而如果要發展商貿,似乎就只有于闐一線了。雖然我不是很明白疏勒和于闐的物產狀況,但這想來只靠這兩個地區進行雙線貿易的話,只怕也很難有大盈利吧。”

  鄭渭微微一笑,說:“特使你剛才這兩句話一說,我可覺得你大有經商之才呢。不錯,靠著疏勒地區與于闐地區做買賣,這買賣是很難做起來的。但如果我們在順利拿下莎車的話,那就可以開出另外一條有著無限商機的商道了。”

  “莎車?”張邁一拍腦袋,急忙翻包倒柜,尋出那套地圖冊來,在上面找到了莎車的位置來。

  莎車位于疏勒東南,從莎車往西,有一條山道可以穿過蔥嶺,進入富庶的印度地區。

  “巴基斯坦,巴基斯坦!”張邁叫了起來:“從莎車是可以去巴基斯坦的!”

  鄭渭瞪了瞪眼睛:“什么巴基斯坦?”

  “啊,我是說…可以進入印度河流域…也就是天竺!”

  既然能到印度河流域,再過去就能抵達恒河流域了。

  鄭渭微微一笑,仿佛發現了什么,卻沒有道破,只說:“特使,自玄奘法師為天竺正其譯名以后,咱們漢文里頭,已經叫那里作印度了。”

  “啊!對,對!”張邁尷尬地笑了一下。

  鄭渭瞄了一眼張邁的那本地圖集,道:“這本東西倒有些奇特,我之前好像沒見過。”

  張邁笑道:“這個啊,郭洛他們是見過的,你…”

  正想著怎么向他解釋,外間傳來了捷報:“大捷!大捷!莎車守軍投降!小楊都尉已經取下莎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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