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上京的胡城又有內外兩城,外城有北拱辰、南大順、東東安、西乾德四門。但方位不正,朝西的乾德門偏于西北,天策唐軍到此,剛好望見。
眼看唐軍開來,鬼面軍退居其后,拽剌鐸括和拽剌解里兩兄弟同時請戰,拽剌解里道:“陛下,漢人都欺上門來了,難道我們真要學烏龜死守嗎?不如趁著楊易主力未到,一鼓作氣滅了他們的前鋒!”
耶律德光喝道:“出戰決策,有你說話的份!還嫌關中一戰打的不夠丟臉?”
去年關隴一戰,腹心部三驍將全滅,其中的拽剌化哥就是鐸括和解里的兄弟!這豈止丟臉而已,絕對是血海深仇!
耶律頗德也道:“唐軍的虛實還不明了,難保鬼面軍一戰是詐敗,暫且看看再說。”
拽剌兄弟求戰不得,憤憤然而退。
天策前鋒抵達上京城外這一日,雙方并無戰事。
郭漳日間踩踏完畢,夜間回到營寨,與衛飛及耶律安摶商量道:“都說胡兒擅攻,漢人擅守,如今攻守勢反,眼見契丹的都城就在這里了,你們可有什么好建議?”
耶律安摶說道:“契丹自天皇帝阿保機以來,東征西討,只有契丹打別人,還沒被人打到臨潢府來的,所以城內金珠堆積,奢華無比,但城防卻并不怎么出色,城墻高而不厚,敵樓又少,各種相應的防御工事也配套不足,若是用大砲一砸,砸開一個缺口。外城墻之后就是一片荒地了。”
郭漳道:“我們是先鋒騎兵,哪有那個!別說是砲,就是造砲的工匠,我們先鋒軍中也沒有,就算后續兵馬開到,一樣沒用。你看周圍這光禿禿的的地皮,哪有樹給我們砍?”
這個時代的所謂砲,其實就是投石機而已,投石機原理簡單,制作方便,卻又無比笨重,也很少有軍隊千里征戰還帶著投石車的,通常只是帶上若干關鍵的零件,如彈力繩索之類。以及加工工具,再帶上懂得制作投石車的工匠,到了地方之后,就命隨軍工匠就地取材制砲攻城。
天策唐軍石砲制作與火砲制作,以及取的手的精準度都是天下無雙,熱武器的研制與應用已經走在當世的前列。不過征討漠北的這支部隊在結構上有些偏,當初的第一目的是遠征漠北,因此所有兵力配置都為這個目標讓道。主要帶的都是輕騎和騎馬步兵,煉油彈也帶了一批。但沒有后續供應,很快就用光了。至于其它威力強大的重武器重裝備,能不帶就不帶,石拔是正面出擊,還帶了一些,楊易是千里轉襲。全部都輕裝上陣了。
漠北地區會產生攻城戰的可能性不多,重步兵、工匠團隊等帶的數量甚少,這也是天策政權極力要打通與漠北之間通路的重要原因之一,軍隊的結構有偏斜就意味著有弱點,若在南北打成一片之前被敵人窺出虛實。針對天策唐軍的弱點來打,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一敗涂地。
耶律安摶道:“若沒有炮,可以用火。”
“火也沒地方燒去。”郭漳道:“別說這些沒用的。”
耶律安摶道:“若都不行,就只好等后續大軍抵達后再說了。”
郭漳哼了一聲,道:“我豈會不知憑著我們無法攻城?若沒有你先前那一敗,我們大可慢悠悠在這里等著。但你卻打了敗仗。我們從小金山打到這里,那是萬里連勝,連斬首灘那樣兇險的戰事也熬過來了,不能在這里泄了氣勢,你輸了一陣,我至少就得扳回一局!所以我們在這里必須要打!再說,先鋒部隊的任務,就是逢山開路遇水填橋,在敵人虛實難測的時候就得測敵虛實,不打一仗,怎么知道敵人是虛是實?”
他是郭師庸教出來的子弟,在郭楊第二代子弟中,雖然沒有郭洛楊易那么出類拔萃,但這些年的仗打下來,論起戰術倒也很有套路。
“但沒法攻城,怎么打仗?”
“沒法攻城,就來一場野戰。”郭漳道:“當日你的軍馬還沒開到城下,契丹就出城迎戰你了,等我們三路大軍一會合,契丹就不敢出城門了。我看他們就是外強中干,心里沒底。說不定那天迎戰你的兩千騎兵,就是他們留下的最后家底了。萬一真是如此,那契丹留下兩千人在這里拖著我們,必是另有重大圖謀。回頭大軍掩至,被兄弟們看見我嗎三萬人被兩千人嚇得不敢一戰,我們會一輩子被人笑話的!”
軍民大部隊遷徙,而留以少數強兵斷后,這事安西唐軍在東歸期間就干過不止一回——郭家的老掌門人郭師道就是安西唐軍最重要的一次斷后戰中!人們總會習慣性地以自己的情況去揣度別人,契丹如此,唐人亦如此。
“但我們的人馬無法攻城,又該如何?”衛飛道:“上京城左后方、右后方的兩翼軍營雖然更可一擊,但無論攻擊那一翼,都一定會將側面賣給遼軍,契丹人如果留有精兵于城內,只要從南門或者北門出擊,就能擊我中段,這個險不能冒。”
“沒法攻城,不妨誘敵野戰。”郭漳道:“明日派遣五千部落軍,就到乾德門外罵戰,讓他們把最惡毒的話嚷出來,把最爛的軍容拿出來,看看契丹敢不敢出城。契丹若不敢出城,我們再作打算,契丹若敢出城,可讓誘軍詐敗。”
他取出一幅地圖來,這是去年冬天,堪籌營的人跟隨鬼面軍掃蕩臨潢府,回去后制成的一張地圖。郭漳指著上京城外西北的一座山丘道:“這座小山丘有名字沒有?”
耶律安摶道:“這是云門山,雖然低矮,因近上京,也算是一個踏青的好去處。山上本來有一座佛寺的,但這次我們來時寺廟已經空無一人,連佛像都拆了。”
郭漳道:“我們就把人馬埋伏在山上。讓詐敗的部落軍從山下通過,這樣就不怕他們被我們沖動陣腳,我們卻從山上殺出,除非契丹出動的是一萬皮室,否則這一戰我們必可勝利!若契丹還真出動這么豪華的陣容來對付我們,到時候我們順勢而退。也不丟臉。諒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們。”
郭漳和衛飛的右箭營、左箭營,乃是天策唐軍中首屈一指的騎射部隊,如此安排正可發揮騎射兵的強項,而且上京所在乃是一塊不小的平原,從這里向西北延續百余里,并無足以阻礙騎兵的隘口,也不怕被人包圍,前鋒三部人馬輜重不多,真到形勢不妙時。拍拍屁股走路就是。
衛飛道:“這樣安排倒也不錯,不過我們既然是試探性進攻,也就別一股腦放在一塊,這云門山對面還有一片風化巖林,你引兵在山上埋伏,安摶將軍引兵在巖林埋伏,我后退五里,收攏敗逃兵馬。這樣你們兩個在前。我在后,就成了一個倒三角形的布袋。你們是袋口,我是袋底,形勢好時你們點綠焰火,我就上前圍殲,形勢不妙時,你們點燃紅煙火。我另作接應。”
兩人商議既定,耶律安摶也就沒話說了。
第二天派出五千部落騎兵,跑到乾德門前,拉開陣勢叫戰,城內契丹人只是不理會。那五千部落騎兵就罵了起來,但漠北部落都是淺演之族,不管是契丹、敵烈還是阻卜,能有多少罵人話?來來去去就是那么幾句 郭漳在后面聽了也覺得十分無聊。
到了中午,那五千部落騎兵也不撤退,就在城外搭起了帳篷,有人午睡,有人納涼,甚至有人堆了小灶煮東西吃!
城內皮室軍望見,無比氣破了肚皮!契丹勇士縱橫數十年,什么時候被人在家門口如此侮辱過?如果是張邁、楊易也就算了,但遠望旗號,一個郭,一個衛,再加上一個耶律安摶,那都是什么玩意兒!
郭漳、衛飛去年雖也立下赫赫戰功,但楊易的光芒太盛,太陽底下無星星,他們的氣場沒有到達石拔、奚勝那個地步,便很容易被人忽略。
換了在去年,別說拽剌兄弟,就是耶律德光也早帶人殺出去了。但去年一場大敗,在讓耶律德光雄心大挫的同時。在心性隱忍方面卻成長了許多。
這時耶律德光指著城外那五千部落騎兵道:“漢人這是要用什么詭計!”
拽剌解里怒吼道:“這是侮辱!這是裸的侮辱!”
耶律頗德卻道:“這不是侮辱,這是誘兵!他們如此做作,是要誘我們出城一戰,這些人馬一沖即潰,但他們另有能打仗的人馬埋伏在暗處,等我們出城就會殺出。我聽屋質給我們講說漢人的故事,當初他們的名將韓信,就曾用這個計謀取得了一次大勝。雖然明知是計,但若不回應,怕會影響城中士氣。”
耶律德光冷冷道:“誘我們出戰?朕的心性不會比司馬懿差,但對面卻不是諸葛亮!”
他這說的是諸葛亮對戰司馬懿的經典戰例,當初諸葛亮屯兵關中,后援乏力,司馬懿一心死守要拖死諸葛,諸葛亮百般求戰不得,就派人送了一套女人衣服給司馬懿,譏刺司馬懿不是個爺們。
誰知道司馬懿不僅收下衣服,甚至還當著使者的面穿了起來,任諸葛亮怎么激將,他就是不戰。
隨著這兩年變文的風行,契丹之中也有不少聽過這個故事的,像拽剌兄弟沒什么文化,但越沒文化,越喜歡聽古,這時聽耶律德光這么說,便知主上有心開戰了,心中大喜。
耶律德光道:“此計怎么破?”
耶律頗德道:“此計的要點,在于我強敵弱,或者設置陷阱。要破此計,沒有別的,就是掃除陷阱、以強破強。城外地勢開闊,一望無余,難以設置有效的陷阱,所斗的只是兩軍強弱罷了。”
耶律德光冷笑道:“若是楊易到了,我還猶豫一下,幾部先鋒,也敢誘我大軍出城?”
耶律頗德道:“敵軍統帥是誰還不清楚,但對方有耶律安摶,他可不是蠢人。不至于做太愚蠢的事情。這一次誘戰,多半是試探戰,要試我軍虛實。對方都是騎兵,若是我們大軍盡出,他們只怕就逃之夭夭了。不知陛下只是想將這些蒼蠅趕走,還是打他們一個痛的。叫楊易知道忌憚!”
耶律德光怫然道:“你說呢!”
耶律頗德道:“若要打他們一個痛的,我們也可安排一個反誘軍,今天先不出城,明天也不出城,耗耗對方的耐心,到了后天黃昏,看看日落時,再以二千兵馬,穿上皮室軍衣甲。騎上好馬,盛裝出城,”他指著目光所及的那座云門山道:“云門山被我們燒得寸草不生,上面什么東西也沒有了,今天一早,卻隱隱見到影影綽綽,我估摸著,埋伏就在那里。我軍一出城。城下那些部落軍多半會從那里敗退,經過云門山。山上人馬就會沖下,那時我軍人馬可以詐作大驚,且戰且退。退到乾德門前二百步,若唐軍還不走,那時大軍猛地開出,就可以給他們來一個狠的!”
耶律德光道:“好。就這么辦,卻讓哪部出城詐敗?”
耶律課里道:“敵烈部瓦甘涼,十分忠勇,去年他們被薛復沖動陣腳之后,他能收攏部眾雖敗不亂。可行此事。”
“好,那就讓他去。”耶律德光拍拍拽剌鐸括的肩膀,柔聲道:“后天黃昏,就是你報仇第一戰,到時候替你兄弟多拿幾個首級回來!”
拽剌鐸括大喜,叫道:“陛下放心!末將一定取敵將首級回來領功!”
這一日契丹果然沒有出戰,第二日也不出戰,城內兵馬聽說后天要打,士氣就不受影響,個個厲兵秣馬作準備,城外的誘軍卻越發疲憊了,連叫罵嚷嚷也變得敷衍了事,原本搭帳篷納涼煮東西是故意做作,現在眼看契丹不敢出城,假的變成真的,真個就在城外休閑起來——這些部落軍訓練不足,紀律方面自然不能跟天策唐軍的正規軍相比。
郭漳也等得有些焦躁了,召集三將領會議,說道:“契丹竟然不敢迎戰!安摶將軍,你是契丹人,你來說說是什么道理。”
耶律安摶道:“這個誘敵作戰的計劃雖然簡單也很容易看破,但以契丹的傳統,就算明知是計,只要還能一戰,拼死也會出城的。”
郭漳眼前一亮:“這么說,城內守軍是無力作戰了?遼軍排出這么個陣勢,就是虛張聲勢?”
耶律安摶道:“有可能。不過最好再等一兩天。若有變化,應該就在這兩日了。此外,明日將是我軍心理心理最疲憊的時候,若對方城中有智將,必會選擇明日出擊,所以明天必須小心!”
郭漳笑道:“好。不過我看契丹十有就是虛張聲勢,就是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么,可得趕緊探查出來才好,不能給他們這么拖下去!”
到了第三日,唐軍這邊因連續三天城內都無反應,越發的懈怠了,郭漳傳令下去,要眾人務必小心,兵將們才打起精神,不了一整天過去,仍然無事,眼看已經黃昏,懈怠心又自然而然升起,誘軍收拾東西準備歸營,埋伏的兵馬也都覺得今天的仗打不成了。
就在這時,上京乾德門忽然大開,一支兩千多人的兵馬猛沖了出來!他們在成里已經蓄足了沖勢,這時一口氣沖出,對著城外的部落誘軍劈菜一樣殺過來!
這些作為誘軍的部落兵本來戰斗力就不是很強,更別說這時整個人懶洋洋的,還哪有還手之力?五千人被兩千人打得暈頭轉向,瞬間潰散。
還好領頭的腦子還清楚,當初雖被吩咐了要詐敗,現在真敗卻也是敗,一氣就向云門山方向跑去,領頭的一逃,手下也全都潰逃,遼軍兵馬兇猛而不失法度,追著敗兵向云門山殺來。
郭漳在云門山上望見,不驚反喜,一邊命手下準備伏擊,一邊叫來一個契丹向導問:“你看那是一支什么軍馬?”
那契丹向導是耶律安摶的舊部,熟知契丹事務,借過千里鏡看了一下,道:“看這衣甲,應該是皮室軍。”
郭漳笑道:“一出來就是皮室了,看來城內也就是這部戰力了。”
風化巖林中。耶律安摶的副將道:“一出來就是皮室啊,現在我們契丹的皮室都不值錢了!”
契丹皮室軍原來叫腹心部,在最初只有千騎左右,由耶律阿保機創設,集結全族最強悍的勇士而成軍,以同等數量而言。那可真是縱橫無敵的存在,后來隨著契丹勢力逐漸擴張,腹心部的規模也逐漸擴大,到了耶律德光手里,改名為皮室軍的這支部隊已經擴展到三萬人左右,去年戰敗之后丟失不少人馬,回到臨潢府后又作了補充,仍然維系著接近三萬人的規模。
耶律安摶卻道:“看衣甲像是,但感覺行動之際。有些不對。”
他畢竟是高級將領,眼光不是普通熟悉契丹事務的向導能比擬的,只是離得遠了,時間又緊急,一時還看不透。
那群敗兵打仗不行,逃的倒挺快,沒多時就奔到云門山下,也不停留。徑從云門山下而過,繼續望西北奔逃。這時遼軍已經沖到近前。逃兵中段以后已經和遼軍膠結在一起,郭漳不等人馬過盡,便命右箭營擂鼓,鼓聲咚咚中,左箭營三千騎射一起呼吼,便從山上沖下!
那邊風化巖林中耶律安摶聽到山上鼓聲。也跟著沖了出來!
遼軍的兩千多人乃是敵烈部,在危難之際仍然對契丹不離不棄,乃是敵烈部中的精銳,戰斗力極其不弱,最近又換了裝甲。士氣正盛!
他們在城里的時候,耶律頗德已經告訴他們此去會遇到伏兵,因此郭漳從山上沖下來時他們并不緊張,仍然驅趕著敗兵向來軍沖去。
郭漳的右箭營也是天策的精銳部隊,雖然不如陌刀戰斧陣、汗血騎兵團有名,但能來去如風、馬上射箭,在戰術價值上自有其不可代替之處,最擅擾敵側翼,攻敵將潰,這幾年南征北戰,近身搏斗倒也不弱,但在攻堅破銳上畢竟不能如石拔的鐵獸軍那般厲害,敵烈二千騎又甚是不弱,加上有混亂的敗兵阻撓,雖從山上沖下,竟然沖不動對方陣腳!
郭漳自去年數千里追亡逐北將契丹打得無還手之力,內心深處其實已經萌發了對遼軍的輕視,這時撞到鐵板,這才又生惕心,心道:“契丹皮室軍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耶律安摶率領鬼面軍又沖了出來,三支部隊的近騎單兵戰力不相上下,但人數上唐軍卻是遼軍的近三倍,以六千多人打兩千多人,敵烈部登時不敵。
郭漳心道:“這樣打下去,可以敗敵,無法全殲!”急命手下放出綠色煙花,在已漸黃昏之中,那朵綠色的煙花在天空中顯得格外鮮明。
城頭耶律德光自也看見了煙花,說道:“這是什么信號?”
耶律課里道:“必是唐軍自己約定好的信號,多半是要進兵。唐軍已經開到上京附近的人馬有三萬上下,現在投入戰場的才不到七千,剩下的人馬大概就要出動了。”
后方衛飛已經整頓好了潰散的兵馬,這時以左箭營為中心,左右各有萬騎——都是部落軍,因郭漳、耶律安摶各自埋伏,所以將手下的部落軍都暫時交給他指揮,以衛飛的資歷,放在秦西也就是幾千人的統領,可還從沒試過一下子指揮兩萬多人的大兵力,這時心中也是興奮,朝東南一指,叫道:“殺!”
瓦干涼望見煙花,知道不妙,而且自己也抵敵不住了,高叫道:“撤,撤!”
遼軍兵馬這才回撤,這兩千敵烈十分悍勇,雖在撤退之時仍然堅持作戰,竟是敗而不潰,退而不散。
郭漳越戰越勇,縱馬橫沖直擊,硬生生將遼軍切成幾塊,又分出兵力,以各五百騎脫離混戰陣團,在兩翼射擊敵人,這一下就發揮了他右箭營的特長,這支漢家騎射隊伍雖不如鐵獸一樣,能以強大的近戰殺傷力在短時間內令敵人遭受重創,也沒有汗血騎兵團一樣以閃電般的速度令敵陣產生崩潰,卻能如刀削面一樣,一片一片地削弱敵人的戰力,而且由于保持距離,左箭營與右箭營一直以來都是整個天策唐軍中傷亡率最低的。
耶律頗德從沒和天策唐軍正面接戰過,這時在城頭望見,嘖嘖稱奇,道:“唐軍之中,還有這樣的騎射部隊?”
契丹騎射天下無雙,整個皮室軍幾乎人人都能騎射,但騎射能力也不可能都像左箭營、右箭營一樣強大,畢竟術業有專攻,但就算要找騎射戰力同樣強的將士,契丹里頭也比漢軍要多。不過一直以來,耶律頗德都以為騎射乃是胡人之專長,可沒想到漢人里頭也能涌現這樣一支軍隊。
耶律頗德問耶律課里道:“天策唐軍之中,類似這樣的軍馬還有多少?”
耶律課里睨了一眼戰場,說道:“我們在秦西遇到的陌刀戰斧何等嚴密,簡直是針扎不入、潑水不進,不然也不會以少數兵力扛住我皮室精銳的進攻,且叫我們付出極大的代價。汗血騎兵團鋒銳也是難當,難得的是在激烈沖擊中也幾乎沒有什么破綻,至于眼前這支人馬,雖然矯健,卻是輕浮!此軍首腦還不足以當名將之屬。”
耶律頗德點了點頭,又道:“雖然如此,仍然不是敵烈部所能抵敵。”
耶律撒割道:“若不是人數太少,敵烈部未必會輸。”
耶律頗德道:“同等兵力下沖擊對戰,敵烈部的確不見得會輸,但騎射兵的特點在于靈動,而且更難得的是這支兵馬還頗能近戰,這支兵馬若是且走且打,有小半天時間就能將敵烈部削得流血淋漓,然后再近前沖擊,就算是兵力對等的情況下,也可以打敗敵烈部。只是可惜,他們沒將這支兵馬用對。”
耶律撒割笑道:“不是沒用對,而是他們要想殲滅敵烈部,所以只能舍長就短了。若是靠騎射的話,雖然能減少自身損失,但這會敵烈部只怕早逃回來了。”
這時城外的敵烈軍已經在郭漳的圍剿中陷入十分悲慘的境地,雖然還在不停地往乾德門移動,但移動速度已經變得很慢了。眼看離城門只有二里之遙,可就是回不來。
而且西北方向更有大軍逐漸逼近,那是衛飛到了!
耶律撒割道:“這員漢將雖不能與奚勝、薛復相比,卻也不差了。怎么樣,要派出援軍了嗎?”
耶律頗德嘆道:“沒想到敵烈部竟然被拖到這個地步,這個距離,可還有些遠。”
耶律撒割道:“但不能再等了,再這么下去,敵烈會被拖死在城外的。能逃回來的都是潰兵。”
耶律頗德想了想,對耶律德光道:“陛下,請稍稍改變先前的計劃,先以五千阻卜部出擊。再以三千黑車子室韋從拱辰門出發,繞路攻敵左側。”
“許。”
遼軍軍令傳下,乾德門忽然大開,五千阻卜從城內沖了出來,另外又有三千黑車子室韋也從北門出發,迂回要襲擊唐軍的左側。
而西北不遠處,衛飛所率領的漢家援軍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