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請兩個臨時小工幫忙不就成了。”唐浩說道。
“那不是要錢嘛。”老唐頭果然還是心疼花錢。
“爹,你不能這么想,小工是來給咱們賺錢的,小工賺一塊錢,咱就能多賺一塊錢。”唐浩說道。
“你這是咋算的。”
“你看養豬場和飼料廠的小工,就能算了。”唐浩話說到這:“爹,我這邊還有貨商,先掛了。”
老唐頭:“好嘞,你忙你的。”
撂下電話,老唐頭尋摸著村里人,算賬這種事找小娃娃肯定不靠譜,可是村里能算得清賬目的也就那么幾個人。
忙活了一天的老唐頭走在村里,心里記掛著明天的事情。
眼下雖然才六點鐘,冬天的六點鐘天已經黑透了,老唐頭要去唐浩的小賣部拿點東西。
路過老張頭家的小賣部,老張頭小賣部打算關門了,小賣部的廂房黑乎乎的,老張頭家的燈昏黃的在小院里亮著,這個年代家家戶戶的等還是用的二十五瓦的,燈光昏暗,過了飯點就熄燈,為了省電錢,還有節省的村民天黑之前就把飯給吃了,為的就是剩下這幾分電錢。
老唐頭在老張頭門口徘徊,上回老唐頭進老張頭家門口的時候還是開春的時候,為的就是把他家浩子領回家。
老唐頭正徘徊者,張軍從別人家串門回來,正巧看到老張頭。
即便很不滿意唐浩,但是輩分不能亂叫:“老唐叔,你找我爹?”
老唐頭突然被喊了一聲,好像偷雞摸狗被發現一般,機械性的看到張軍:“軍兒啊,你爹在家呢不?”
“擱家呢。”張軍打量著老唐頭。
老唐頭尷尬的走進老張頭院子里,來到東屋,老張頭圪蹴在炕頭上,雙手壓在褪下,身上穿著大棉襖子。
老張頭見到老唐頭,表面上還是很客氣的:“老哥哥來了,稀客啊,大冬天的啥風給您吹我家屋里頭來了。”
老唐頭面色帶笑:“你可別這么說,咱倆還不知道誰比誰大呢,我今個來,是有一檔子事,開春的時候,我們家浩子不是犯渾,我也沒得空說道他,把咱兩家的關系搞的這么僵,老話不是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咱都這么個歲數了,還能活幾年,咱自個都不知道了,老張啊,你說是不?”
老張頭吊著眼睛,不明白老唐頭什么意思。
張軍在旁邊站著,長輩的事,他也不能插話,老爹囑咐過,一個村里,先撕破臉的人容易遭人口舌。
見老張頭不吭聲,老唐頭繼續說道:“我來了,連個坐都沒有哩?”
張軍媽趕緊搬把板凳過來:“老哥哥,坐吧。”
老張頭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明個我兒子要出差哩,出差你曉得不,就是去外地學習去,還去簽訂合同,王富王老板的合同,上回王老板來咱村子,還來過你家哩。”
說起王老板,老張頭眼睛躲閃了一下,心中有愧。
“王老板要和飼料廠簽訂大合同,要收玉米,我們家在收秋的時候就跟村里人定下了,趕巧了,咱兩家趕一塊堆去了,咱都是一個村里住著,我們家浩子不能把咱兩家的關系搞僵,這不讓我來做個和事佬,讓您幫著給飼料廠收棒子,工錢就按照你收棒子的提成算。”老唐頭說道,唐浩囑咐過他,不能按照工錢算,按照工錢算就屬于工人了,按照提成算,就是外包,外包的活就像張軍姐夫一樣,只在需要的時候找他。
按照給廠子創造利益的能力來看,張軍還有一點點的潛力,老張頭就算了,五十多歲了,干了一輩子的農活,身體上多多少少都有毛病,唐浩不想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老張頭回答。
老唐頭既然來了,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誰都是要面子的。
“那就當我沒說,我就來串個門。”老唐頭說道。
老張頭皮笑肉不笑:“老哥哥,開個玩笑,這事我還得掂量掂量,我跟鎮子上的人都說好了,我也不能接了你家的活計,不管鎮子上的朋友了不是,我掂量掂量。”
老唐頭起身:“那你慢慢掂量,掂量好了給我回個話。”
雙方客氣了兩句,老唐頭離開了老張頭的院子里。
老唐頭一走,張軍鎖上門,回來就換了一副面孔。
“老唐叔這是往咱家來顯擺來了,顯擺他兒子有出息了唄,還學人家城里人出差。”
老張頭抬眼看了眼自家兒子:“張萬里那小子今個下午就從養豬場里跑回家收拾東西,聽說他跟李桂蘭一起去,浩子在市里頭接他們。”
“爹,你還真給浩子干,你別忘了,浩子是咋對咱家的,我競選村長那事,你不能不知道是浩子干的吧。”
張軍極力反對老爹給浩子幫忙。
“誰給我錢我給誰干,你結婚時候咱家還有一屁股饑荒還沒還,你媳婦娘家就知道要錢,家里一共這么點錢,我跟你媽是病了不敢吃藥,饞了小米粥就著咸菜,好東西都往你們那屋里頭送。”
“那你就給浩子干活?”張軍不滿,就是看不上浩子那副比他強的德行。
人有的時候就是不承認別人比他強。
老張頭窩在炕頭上:“行了,我也沒說給他們幫忙,這事明個再說。”
張軍臨出東屋門前:“爹,我跟浩子有仇,反正你不能給浩子干。”
“你還想把招弟接回來不?你要是不接,你爹我就不用厚著臉皮去給他們家干活。”
張軍被噎的沒話說了,王招弟之所以敢這么對張軍耍脾氣,那都是摸準了張軍的性子,她料定了張軍這輩子離不開她了,被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
第二天,老張頭依舊坐著在自家的門口看著村民扎堆的往飼料廠送玉米,雖然他嘴上不愿意去,心里頭已經萌生出了一顆種子,如果他給飼料廠干,他得提成多少利潤了,這些是他看到的,還有沒看到的村民呢,送了多少斤到飼料廠去了。
這些玉米,飼料廠能吃的下嘛,他有多大的單子,要收這么多玉米,不是要砸手里吧。
路過的村民,有推車的,有趕牛車的,在老張頭眼里,那一袋袋的,都是錢,都是從自己口袋里飛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