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頭是真的氣,他這一輩子,都沒見過一萬塊長個啥樣,做夢都不敢想,就沖這臺電視機,都比他家新房子貴。
老唐頭開始上火了,上火的吃不下飯去。
老媽拿著贈品收音機,勸老唐頭:“你瞅瞅這收音機,比老張頭家的好多咧,多加壯,裝電池插電兩用。”
“一萬塊錢的東西,咋不好用。”
老媽摁下摁鈕:“這咋還不出聲了,是不是壞咧?”
老唐頭一把拿過收音機,擺弄起來,摁下開關摁鈕:“給你你都不會用,啥求都不懂。”
“你懂,你都懂,這里頭說相聲咧,我想聽唱戲的,咋弄?”
老唐頭不情不愿的調頻。
一切都沒有逃過真香定律,生了一肚子氣的老唐頭,在村民來他家看電視的時候,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原本唐浩和大哥唐見過還擔心老唐頭生悶氣把自己憋出病來,一眨眼的工夫。
坐在第一排的老唐頭,筆挺的身子,穿著新衣裳,與村民嘮嗑。
“老唐叔,浩子真有出息了,彩電說給你買回來就給你買回來了。”有人開始捧著老唐頭。
老唐頭嘿嘿笑著:“啥有出息了,再有出息了也是我兒子,還得管我叫聲爹。”
因為村民要看電視,老張頭小賣部門口早就沒了人影,老張頭披著個外套,出現在唐浩家院子外。
唐浩眼尖,一來就瞧見了老張頭,喊道:“老張叔,你站那么遠干啥,進院看電視咧。”
院子里的老唐頭扭頭看去,正對上老張頭那張臉,老唐頭要顯擺啊,必定得顯擺個夠,招呼唐浩:“浩子,你老張叔是村里有地位的人,快給你老張叔拿個板凳,坐我跟前來。”
這顯擺的很明顯,老張頭氣鼓鼓的要走,被唐浩攔下:“老張叔,來都來了,看看新聞聯播。”
其他村民附和:“是啊,張叔,看看新聞聯播,浩子家的電視是彩色的。”
老張頭被村民請進院子里。
七點前幾分鐘,老唐頭站起身,對著村民:“都別吵吵了,新聞聯播要開始了,咱也看看國家大事,有娃娃的,抱好了。”
老唐頭著實風光了一把。
新聞聯播后,看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視劇,村民依依不舍的散去,嫂子在小賣部門口守著,一群孩子,一會來個辣條,一會來倆糖疙瘩的,看電視的她總被打斷,可她心里頭美的很,回娘家,再看誰敢說她嫁了個過苦日子的男人?村里最風光的第二間大瓦房,就是她家。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村民們總能在街上見到提著個收音機聽戲的老唐頭,穿著最體面的衣裳,腰桿子挺的直直的。
唐浩雖然買了電視機,可他哪有時間看,才回家三天,老賀就找家來了。
坐在唐浩家沙發上的老賀,望著唐浩家里的物件:“唐兄弟,你可以啊,這些個家具,頂縣里闊綽人家了。”
“說笑了,擺點家具電器體面體面。”唐浩謙虛道。
“夠闊綽,唐兄弟搬新家,我這不能沒點表示,這么著吧,我老丈人是個木匠,讓我老丈人給你打個櫥子。”
“不用那么客氣,搬個家,又不是娶媳婦。”
“娶媳婦,我還得給份子錢呢。”老賀說著,提到正事上,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遞過去:“搬新家了,過舒坦了吧,買賣還得做。”
那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進貨人與貨量,老賀媳婦不止一次吹耳邊風,讓老賀撬了唐浩的生意,老賀是有那賊心也有那賊膽,沒那能力啊。
老賀的眼光,沒有唐浩那么毒辣,就算跟著唐浩去廣州進貨,唐浩一掃店內衣服,就知道什么衣服在什么地方賣的最好,什么衣服進了,一定砸手里頭,給進貨人的意見,只要進貨人按照唐浩的要求改進,一定是有得賺的。
唐浩的生意,鐵疙瘩一個,他老賀的鋤頭撬不動啊,唐浩吃肉,他跟著喝點湯,就能穩賺一波,除了他老賀,別人想喝還喝不上呢。
唐浩在貨單上圈出幾個新名字:“這幾個新來的吧,你聯系一下,我得問問他們點詳細問題,不能進了貨,砸手里頭。”
“是新來的,我聯系他們。”老賀應下。
唐浩又圈出一個人來:“這個叫錢玲的,是不是上回說咱進的假貨那人?還跟咱鬧了一場?”
老賀看著那人的名字,點頭:“我好像是想起來了,是她,帶了幾個男的,架勢還挺大,讓你給嚇跑了那個。”
“這人人品不行,我后來打聽了一下,攤小便宜,各種坑人,進貨坑人,好幾家進貨方都坑過,這人人品不行,不要了。”唐浩一筆劃掉那人的名字。
唐浩交代的事情,老賀一一應下,老賀已然從合作伙伴,化身成了跑腿的,利益面前,老賀甘愿做個跑腿的,只要唐浩不撇下他。
“行了,我明天就回縣里。”唐浩還有些事要辦。
挺著肚子的嫂子拿了兩瓶汽水在屋外敲門,隔著用方便面袋子做的門簾子:“浩子,我拿了兩瓶汽水,別讓客人干坐著。”
這是老唐頭在前段時間給家里人定下的規矩,唐浩現在是生意人,家里人不能給唐浩丟了臉面,家里有客人來的時候,要敲門,作為主家要待客,要讓唐浩臉面上有光。
唐浩接下那兩瓶汽水:“謝了嫂子。”
“客氣啥,都是一家人,你們先忙。”嫂子說完,走了。
老賀納悶:“唐兄弟,你都蓋上養殖場,生意賺這么多,你咋不讓你哥跟著你干呢。”
“養殖場剛建成,收入還沒有呢,我哥不能要工資,抹不開面子,我嫂子這不懷著呢,在身邊踏實點,我這出去十天半個月的,沒個準日子。”唐浩這樣說著。
實際上,唐建國做不了倒騰衣服的買賣,唐建國這人實誠的沒話說,人家掏出半顆心,他能把一整顆心倒騰出來給人家,做買賣的人,最忌諱這一點,不能讓人猜透了,唐浩就是渾水,你看不清他的底是什么。其次,唐浩也怕唐建國浮躁,一個老實慣了的人,突然把他放在一個懸空的位置上,人一離了根就容易飄,這是最可怕的。
等著養殖場初具規模了,再給唐建國某個清閑差事。
這是唐浩對唐建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