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唐浩走進家門,老唐頭的聲音才消了下去。
“這是咋了,氣性這么大。”唐浩明知故問。
老唐頭搬了新家,還把自己的旱煙桿換了個新,吧嗒吧嗒的抽著:“還能是啥,老張頭女婿給他買了臺收音機,正擱家門口顯擺呢。”
老媽拉住老唐頭的胳膊,老唐頭不再言語這件事,轉移話題:“換新房子了,我出去外頭抽。”
唐浩笑道:“我當什么大事情呢,明個我上鎮子上給你淘換個收音機,讓你走哪聽哪。”
臨出門的老唐頭:“老張頭他女婿托人從縣里頭給買回來的,可以用電池的。”
唐浩無奈:“成,給你淘換個更好的。”
老唐頭被老媽轟出屋子,這個時節天氣也不冷了,老媽在門外開始教育老唐頭。
“你個老漢,跟人瞎攀比個啥,咱家浩子在外頭掙錢多不容易,你曉得那么一個小匣子,多少錢不?頂建國倆月工資咧!”
老唐頭沒想過那收音機那么貴,有點不敢相信:“你聽誰說那小匣子要兩百多咧,二狗他們那個收音機才幾十塊錢咧。”
“二狗家收音機咋能跟老張頭家的比,二狗家收音機是別人用剩下換下來的,老張頭家的是新的,我去養殖場時候聽孫大權自個說的,那還能有假?”
“那小玩意那么貴呢,那我可不能讓浩子買。”現在的老唐頭闊綽了,花點小錢不覺得心疼,要是花上超過三十塊,還是有點割肉的疼。
老唐頭磕掉煙斗里的灰,煙桿妥妥當當的插進煙袋子里,進屋囑咐唐浩:“浩子,爹不想要收音機咧,爹想要啥還沒想好咧。”
唐建國已經穿好衣服,準備上夜班去,臨走前插句話:“有人給廠長家送了個電視機咧,比那收音機好。”
老唐頭道:“對著哩,爹看不上收音機,等過兩年,手里頭闊綽了,給爹弄個電視機,氣死那老張頭。”
對于老唐頭來說只是個推脫,說者無心,聽著有意,唐浩看著屋子里,通電的除了腦瓜頂上那瓦燈泡,還沒個家電呢,經老唐頭提個醒,家里還真缺點家電。
沒辦成的事情,唐浩是不會應下來的,老唐頭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可唐浩想要點什么,睡不著的也想得到,輾轉反側一夜,唐浩一大早上就去了鎮子上。
在水泥廠門口截胡了要回家的唐建國,唐建國在水泥廠里洗干凈臉,給家里頭托了個話要和唐浩去縣里一趟,與唐浩倆人騎著車去了縣里。
中午十一點,唐浩與唐建國出現在縣區商貿大廈門口,唐建國瞅著眼前的三層大樓,與他身上穿的水泥廠衣服完全不搭調,尤其耳朵后面還有灰呢。
“浩子,要不你進去吧,我擱外頭等著。”唐建國內心中的自卑又一次冒了頭。
“你怕個錘子,咱兜里有錢,他們得捧著咱。”唐浩拉著唐建國的衣服往商貿大廈里走。
唐浩帶著唐建國去了衣服專區,挑了一身安定縣最時髦的衣服,給唐建國換上,唐建國這才找回來點自信。
正當兩人準備上二樓時,在樓梯口處看到一家在賣傳呼機的店鋪,要說傳呼機,1992年的安定縣,傳呼機剛剛出現,只能在安定縣內使用,信號覆蓋范圍還比較弱,基本上一離開安定縣,就玩完,要用的話還得等上個一兩年。唐浩琢磨著,等養殖場建成,在家里按個電話比較方便。
商貿城二樓是家電市場,唐建國完全都叫不上這些家電的名字,別說看都沒沒看過,就是聽都沒聽過。
唐浩挨個店鋪查看,與唐建國商量著來。
“哥,你瞅那個電視機咋樣?”唐浩指著一個黑白電視機。
唐建國走近,觀察著電視機,最后搖搖頭:“這不成,這臺電視機不加壯,別用個兩天就壞了。”說完,唐建國道:“浩子,咱家沒必要買電視機,咱爹就是那么一說,你買回去他該心疼了。”
“新屋里頭,還是有點家電瞅著好看點,哥,你再瞅瞅那臺電視機呢?”唐浩又指著另外一臺電視機。
唐建國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電視機:“你說誰研究的電視機,一插電就能放出人來,要是讓咱想,一輩子也琢磨不出來。”
唐浩與唐建國正聊著,一名店員走近倆人:“這電視機六百塊錢呢,小心點摸。”
唐建國當時就尷尬了,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唐浩雙手插兜,沒理店員:“哥,咱換一家。”
“唉。”唐建國應和一聲。
見來人要走,那店員還有點蹬鼻子上臉,自言自語:“看著都不像買得起的樣,裝什么土大款。”
唐浩一聽這話,就不痛快了,準備開罵一波,唐建國拉住唐浩,小聲:“浩子,咱別惹事。”
那店員聽到這句話,翻翻白眼,不屑的切了一聲。
唐浩推開唐建國抓著自己的手,一手撐著柜臺,一躍而起,一屁股坐上柜臺:“今個不把你們老板叫過來,這件事沒完,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張嘴不會說話就蔫不聲的留著回家吃飯。”
唐浩是誰,刺頭啊,老虎不發威還真拿他當病貓了。
店員一瞅這架勢,指著唐浩:“你給我下來,知道你坐的是什么東西嘛,壞了你賠得起嘛?”
“我就問你,這家店是不是你的。”唐浩點著柜臺問道。
店員抬著下巴:“不是我的又怎么樣。”
“不是你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拿著一二百塊錢工資的人,看不起誰呢,你一個賣電視的店員,真當這家店都是你的了,今個看不起這個,明個看不起那個,我呸,你也配?”
“我配不配,你說了可不算吧,你以為你是誰,我們店里最便宜的也要六十塊錢,你買的起嘛?”店員嘲諷道。
過來看熱鬧的,有店家有顧客,顧客沒人為店員出頭就算了,連店家都沒有人為這店員出頭,這人品得有多差啊!
不多時,老板來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燙著大卷發,突兀的畫著濃妝,做買賣的人,多少是有點度量的,尤其是這么多人看著,他是不可能得罪顧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