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老賀找來了一輛面包車,與司機商量好包下一天的費用,帶著一批衣服就在火車站附近開賣,不管是出遠門還是回家,兜里都比平日殷實,低價促銷,還是挺吸引人的。
除了火車站,市區內的各大小區才是賣點,花上幾塊錢聘上幾個托,次次都能引起圍觀。
唐浩將衣服分成四種款,價格由五塊六塊九塊不等,有了對比,才會有選擇,在心理上讓人覺得貴的質量更好一點,實際上質量都差不多。
某個小區門口,看著那一張張還青蔥的臉龐,依稀能想象出未來十年二十年,因為超市大促銷鞋都能跑掉的大爺大媽們。
各大小區門口,只聽到唐浩拿著大喇叭:
“叔叔嬸子慢點擠,別搶,都有,我再說一遍,這邊的是五塊錢一件,那邊的是六塊錢一件,我腳下這一攤是七塊錢一件,還有那個袋子里的,是九塊錢的,慢點別急,看好自己的錢財,看看把人家女娃娃擠的。”
“衣服是瘦身款,可以隨意拉拽,胖點能穿。”
“十來歲的孩子,穿這個款,小年輕,穿白的利索。”
“秋衣秋褲一套的,都用線縫在一塊的,您可別拽了,都是均碼的,能穿,回去穿不了再找我推來。”
“咱可不講價了,明碼標價,就賺個材料費。”
“得,收了您的錢。”
幾千件衣服,天一亮就出發,天擦黑了再收工,沒幾天唐浩就把老賀的三千六百二分給了老賀,一個星期時間,四十多麻袋的衣服就見了底,見了底的衣服,唐浩再折價成白菜價甩了個干凈。
一去一回,唐浩折騰了差不多一個月,賺了兩萬冒點頭。
坐上回家的班車,唐浩還是那個板寸頭,只是比一個月前長了點,搭扣在腦袋上,身上那套衣裳還是在廣州賣來撐門面的那套,腳下小皮鞋已經被唐浩穿的鞋面打了皺。
唐浩到達鎮子上,唐建國早就等在了唐浩要下車的地方,全身上下,只有臉上有一巴掌的干凈地方。
下了車,唐建國都沒敢認唐浩,腦袋不停的張望車上還沒下來的人。
唐浩走近唐建國:“哥,瞅啥呢。”
唐建國這才敢去看唐浩,一時間還沒適應:“你,我,我剛才都沒敢認,這身衣裳跟我們廠子掛歷上的一樣,外頭人都這么穿嘛?”
“都這么穿,時髦。”唐浩摸摸身上的半個月沒洗的黃色夾克。
唐建國點頭:“是好看,你走前說出去一個星期就回來,這一走都走了一個月了,咱爹嘴上不上,天天在家門口等著你回來咧。”
唐建國累了一天,在唐浩再三要求下唐建國做在了后坐上。
一路上,唐建國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一個月家里的情況,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時不時的好奇外面的世界,聽這唐浩講,就相當于聽故事一樣。
老唐頭得知兒子今天回來,早就和水泥廠組長打了招呼,晚上沒去上班,老媽與嫂子跟過年一樣,蒸好白米飯等著唐浩,老爹還把自己藏著的白酒拿了出來。
天氣雖然轉暖,可入了夜還是冷的,老媽與嫂子時不時的站在自家門口張望著,老唐頭要面子,再盼著也是坐在自家的土炕上時不時的巴望門口的方向。
唐浩大老遠的瞅見家門口站著的嫂子,高聲喊:“嫂子。”
這種來自家人的期盼,讓他心中暖洋洋的,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又或者說有過這種感覺嘛?唐浩已經不記得了,親情曾經很奢侈,可能這也是唐浩重生過來,沒有一點抱怨的原因吧。很窮很暖!
嫂子聞聲,應和:“唉。”而后朝屋里喊:“爹媽,浩子回來了。”
盡管嫂子多少對自己是有意見的,可除了血緣關系誰又能無條件的容忍別人?對于嫂子來說,脫離唐建國,唐浩就是外人,亦或者什么都不是,她的家是小家,不是包括唐浩在內的大家,不必用道德的標準去約束一個農村婦女,她所做的一切,是在愛唐建國的基礎上的付出。
唐浩多活了一世,看的比較通透。
老媽墊著小碎步小跑出堂屋,看到心心念念的兒子:“回來啦,趕緊進屋,”
堂屋進到里屋,唐老漢在炕上抽著旱煙,嘴倔:“你這個混球肯定是覺得外頭過的美了,在外頭躲清閑。瞅瞅你穿的是個啥,跟個黃鼠狼似的。”
唐浩習慣了老唐頭說話的方式,一點不在意,從包里拿出給家里帶的東西。
“我這回進貨,留了幾件衣裳。”唐浩從包里掏出四件衣服:“爹,這是你的,線衣穿著軟和,媽,你喜歡大花的,喜慶,還有嫂子,城里人都稀罕這衣裳,大哥的也是線衣,要當爹的人了,穿成熟點。”
老唐頭不說話,瞅著旱煙也不理那件衣裳,老媽看不下去了,放下自己的衣服,拿起老唐頭的衣服:“孩子爹,你這倔脾氣又上來了,兒子大老遠給你買的衣服,你穿上試試。”
老唐頭推搡著,內心是很想穿上比劃比劃的,可他不能在兒子面前丟了面子,與老伴推推搡搡,衣服最終套在了他身上。
老媽:“還別說,你爹穿著還挺好看的。”
“是好看。”嫂子回答,嫂子倒是真開心,在身上比劃著:“建國,這料子摸著真滑溜,你看我穿著好看不?”
唐建國憨憨的回答:“好看,我都沒見過這么好看的衣裳呢。”
老唐頭不屑:“哪是衣裳好看,是我長了個衣服架子。”
唐浩又從包里掏出一些布料:“嫂子,我也不知道小孩該穿點啥,我這個當叔叔的是個粗人,啥都不懂,就買了點布料,你手巧,想做成啥樣你自己琢磨。”
嫂子的那張臉都笑開了花:“你出個大遠門,還想著給你侄子買布料。”
一家人都有東西拿,心里頭開心。
唐建國開心之后,追問唐浩:“浩子,你不是去進貨去了嗎?貨是不是都在老賀那放著呢,我倒班跟你一塊去賣衣服咋樣。”
“衣服已經賣了,在市里就賣了。”
“啥,衣服都賣完了?”
“賣完了。”
“那掙了多少錢?”
唐浩故作玄虛的拉開褲頭,手在里面掏來掏去,掏出一沓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