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
“王爺覺得,您與秦王相比,勝在何處?又敗在哪里?”
青提大師燃起了佛香,擺在桌案中間。
禪房議事,此刻只有他們二人。
青提大師便也大膽諫言。
信王面色肅然道:“大師有話可以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若不是剛才你在我耳邊提及梅妃的事,本王絕對不會上來!”
他的聲音冷穆,言語間卻也有些無奈。
梅妃,是他心底永遠跨不過去的那道坎。
在山下,正是因為青提大師與他小聲說起了梅妃,他才改變主意,和一開始計劃的那般,到來恩寺來上香。
青提大師捻著佛珠,語氣平緩的說道:“往事已矣,如今王爺的當頭大敵乃是秦王。”
寂靜過后,只聽信王忽的一笑,道:“對秦王,你也是這樣說的吧!”
“王爺說笑了。”青提大師稍稍閉上了眼睛,對他略有挑刺的意味避而不見。
一拳打在棉花上,信王有種力不著地的感覺。
“如何為世子殿下造勢…才是貧僧今天要與王爺商議的要事。”青提大師又道。
“承文?”信王不由一愣,旋即問道:“本王何時說過要為他造勢?”
青提大師道:“多年來,父子聚少離多,飽受離別之苦。王爺對于世子殿下,難道就沒有半點愧疚嗎?”
聽他這一問,信王一嘆,“遠比他過得更苦的,大有人在。”
二柱聽著高志遠談及當年的事,便知道他心里放不下。
看著高志遠手里緊緊攥著的那發黃的紙條,二柱明白,自己是勸不住他的。
“高家的其他人已經全死了,你現在執著于報仇,還不如放下過去,擁抱新的生活。”
未曾親身經歷那種痛苦,二柱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勸對方放下滅門之仇。可報仇,確實太難了。
“現在高家只有你還活著,你若是也死了,高家必然絕后。剛才的話我只當沒聽見,要怎么做你自己決定吧。”
搖了搖頭,二柱丟下這么幾句話,便走開了。
他還有自己的事兒要去做。
楊承文到底是穿越的還是重生的,就看他能不能對得出自己的暗語。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二柱在門框上寫了幾個字:
奇變偶不變——符號看…
如果楊承文是穿越來的,必然能答出,這對子下一句的最后兩個字是什么。
就算答不出來,也會覺得熟悉。
可如果楊承文是重生回來的,定然答不出。
問題就是…
怎樣讓楊承文看到這個對子?
就算楊承文看到了,盯著這個對子看很久,可萬一他選擇避而不答呢?該怎么算?
再者說了,現在這寺里,自己無疑就是楊承文最為懷疑的對象。
寫出這對子去試探,到時候反倒有可能弄巧成拙。
二柱輕嘆一聲,放棄了這個念頭。伸手在門框上抹去這對子。
“公子,這是什么?”
一個尖叫聲,在身后響起。
二柱停止抹擦對子的舉動,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海棠張著小嘴,有些吃驚的看著門框上的對子。
那對子被二柱擦除了一些,只剩下前邊那句:
奇變偶不變 二柱手下的動作更加快速了,想要把上邊這句也抹除了。
海棠連忙拉住了他,慎重道:“不要抹去,我去找世子爺過來看看,這里邊究竟有何玄機?”
二柱嘴角抽搐,“只是幾個字,未必有什么寓意?”
“你懂什么?世子殿下是天底下最有才學的士子,與你這個粗魯無知的家伙,有天壤之別。是他的話,一定可以看出什么的。”
海棠因著之前受氣,又有楊承文的撐腰,這會兒膽子便壯了。
她剛走開幾步,見二柱仍有抹除門框上的字的念頭,便又折回來,扯著二柱的袖子,拉著他一同去見了楊承文。
二柱轉念一想,便隨她去了。
只是來到佛堂之時,卻沒見著楊承文。
一問那守在佛堂的小沙彌才知道,原來楊承文已經去找主持青提大師解心中禪語了。
“我們在這里等著世子殿下!”
海棠賭氣道。
二柱失笑,“行!”
他倒是不怕會被楊承文看出什么來。
反正都可以推托道王逸軒的頭上。
什么古怪詩句啊,離奇物件啊之類的,王逸軒都能背鍋。
總而言之,先前他還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怎么用那個對子去試探楊承文。
現在被海棠趕鴨子上架,倒是了了一番心事。
海棠不明所以,只當他是在故作鎮定。
“王公子,之前那幾個字,是你寫上去的吧!”海棠說著,又譏笑道:“牛頭不對馬嘴的幾句詩,和我們世子爺比起來,差得可遠了。”
二柱少有的翻了翻白眼,道:“那你明知道是這樣,還說要請世子爺過去,觀摩那些字的寓意。”
海棠也朝著他翻了下白眼,隨后才略有得意的道:“字的意思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竟然趕在門框上寫字,如側妃之前可是交代過的,不能破壞寺里的東西。”
說著,海棠的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二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哼!等你被王爺趕出去,我就不用給你繡荷包了。我的所有第一次,都要獻給世子爺。”海棠心中竊喜的同時,這樣想著。
“你想就想,別把心里話說出來啊!”二柱不由哂笑:“再說了,你是我的丫鬟,張口閉口就是世子爺,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說句不中聽的話。我也算得上是和世子爺青梅竹馬的女孩兒,若不是…”她本要炫耀自己和世子殿下的親密關系,可話說到一半,卻又用手捂住了嘴巴。雙目驚恐地望著門口。
二柱見她神色不大對勁,也往門外看了下。
卻見如側妃等人過來了。
“大膽婢子,竟敢胡言亂語。”如側妃先是惱怒的瞪了一眼海棠,隨后才對二柱說道:“王公子,可有見著王爺,小王爺他————闖禍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極力壓抑表情。可她臉上幸災樂禍的神色,卻還是流露出來了。
二柱略微無語。
半響之后,才緩緩回道:“王爺不是在和青提大師議事么?至于他們商議的地方,如側妃你應該去問寺里的大師,我怎么會知道?”
如側妃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子,“你看我這腦子,都給急糊涂了。”
“寶柱…小王爺怎么了?”二柱問道。
“小王爺失手,將寺院門前的金身羅漢雕塑推倒。那雕塑可是魯家后人所造,千金也難買得到。”
如側妃簡略的解釋了一通,便又去找信王了。
“這如側妃當真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楊寶柱毀壞了金身羅漢雕像一事啊。”二柱看著如側妃等人來去匆匆的背影,搖了搖頭。
另一邊,見著如側妃離開,海棠提著的心總算是緩下來了。
卻仍心有余悸的望了望外面。
二柱打趣道:“怎么不說話了?這么害怕如側妃啊?”
“算你好運,如側妃現在要急著處理小王爺惹出的禍事,沒工夫與你發難…”海棠拍著胸口,悻悻的說道。
楊承文雖然做了承諾,將來要納她為側妃。
可是如側妃這個人,最恨手底下的丫鬟不規矩,平時見著那些嬌滴滴的小丫頭,無事都要訓斥幾句。
憐兒就是前車之鑒。要不是運氣好有高志遠求情,指不定一輩子就毀了。
海棠之前也被訓得服服帖帖的,只不過在二柱這兒松散了兩天,便又原形畢露。
這如側妃管家還挺有一手的。二柱摸著鼻子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