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李玉麒愁眉苦臉的道。
得罪了王家那個少年舉人,日后李家在永安縣,還有何立足之地?
驀的,他抬起頭看著雙親道:“不如,我們一家搬離永安縣怎樣?”
他因著與山賊合謀要害王逸軒的事,也如父親那般,被奪了功名。
如今已是一介白身。
像李縣丞這樣的臉老皮厚,在失了功名與官身過后都無顏見人,更何況是他。
往日遇到挫折,他還能去醉仙樓小喝幾杯,借酒澆愁。
可如今已沒了秀才功名,再去醉仙樓,那些以往被他所看不起的書生,豈非要反過來笑話他。
李玉麒自認丟不起這個臉。
故而,他一直在尋思如何說服父母雙親,一家人搬到別的地界兒去。
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到那時,憑借著豐厚的家底,以及李縣丞過人的交際手段,李家一樣如魚得水。
他的心思李縣丞作為父親的又豈能不知。
撤離永安縣這個想法李縣丞也有過,可想得簡單,做起來卻難。
首先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容易生病不說,有時候水土不服染了惡疾,不是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其次,安家落戶是一件大事!
許多州縣的地方官員并不好打交道。作為永安縣之前的縣丞,李縣丞對此頗為了解與忌諱。
他明白若是在準備妥當之前倉促行動,極有可能會使自己的情況陷入被動,比現在更加糟糕。
甚至收斂了那么多年的家產,都有可能會在陌生的地界,被別人一口吞掉。
李玉麒見父親聽了自己的建議過后,陷入了沉思,不禁心中一喜。
父親已經把我的話聽進去了。他暗喜道。
“爹!王逸軒此人睚眥必報,又小肚雞腸,我們若是留在永安縣,將來難免會遭報復!”他更加的賣力勸說。
李縣丞未有所動,反倒是嚴厲的對他說道:“這些天你給我老實本分些,再敢胡來,別怪為父打斷你的腿!”
早在陰謀敗露過后,他已經連同幾名心腹商戶,一起商議了好幾天。
得出的結論就是:停止刺激王逸軒,暗中將產業轉移至別的地方,在王家全面崛起之前,保證做到移戶籍、移財產、移人頭等措施。
“對了,李玉樹人呢?叫人把他和他娘給我‘請’到這邊來一趟!”李縣丞想起了那個叛徒。
“若是不好好懲戒一番,這李玉樹還真當我們李家是個善茬了。”
當初是李玉樹死皮賴臉,要死要活的纏上了他們家。
到后邊辦事不利不說,還帶著信王的手下來騙他,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李縣丞決定,要在離開永安縣之前,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家伙,免得別人以為,永安縣的大戶李家人人可以揉捏!
李玉麒贊成道:“爹說得對!這種信不得的墻頭草,將他一家老小連根鏟除也不為過!”
“這李玉樹家里,就剩他和他老娘了,哪兒還有什么根?哈哈哈!”李縣丞說著,已是大笑起來。
瞧著父親笑得這樣暢快,李玉麒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就該叫他們一家,全絕了種!”他附和道。
父子兩人,似乎已看見李玉樹跪在腳下,痛哭求饒的樣子。
只覺得出了好大一口惡氣。
笑了好一會兒,李玉麒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與父親說道:“對了爹,那個出爾反爾的高家,又該如何對付?”
“高書生的妻兒?”李縣丞聽見兒子提起高家,心中有些暗暗惱火。
“高書生雖然背信棄義,答應的事卻做不到,可我們父子有著君子風范,卻不可不念情義啊————!”
李縣丞撫須,與兒子嘆道。
“爹?!”李玉麒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這樣仁慈,不由恨恨的咬牙,“若不是他背信棄義,王逸軒的功名必然被奪,我們李家又何至于淪落到逃離永安縣的境地?”
他目光冷冷的,露出殺機:“高書生的家人,必須死!”
“傻孩子!”
卻見李縣丞愛憐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混濁的雙目中露出比他還要歹毒的殺意: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將高家母子二人,送去與那高書生團聚啊!”
是團聚,可卻要在地底下團聚。
“爹你是說要將他們————!”李玉麒欣喜的望著父親,做了個手刀的手勢。
“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啊!”
李縣丞看著情緒流露于表面的兒子,只覺得自己是在雕刻一根朽木,不由搖了搖頭。
李玉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人招來一伙兒忠仆,細心吩咐一番過后,終于將他們派了出去。
但這些被派遣出去辦事的忠仆之中,卻有一個人,目光閃爍著。
而另一邊,已改名為王曲的二柱,正與高志遠一同前往高圖的家里,慰問一下‘師母’。
“高書生也是害了你全家的兇手之一,你為什么還要去看望他的妻兒?”
二柱略微好奇的問道。
許知縣一事的來龍去脈,他從高志遠以及信王那里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再加上自己揣測的,拼湊起來就是一個版本。
“與你無關,高家之事,你不該摻和進來!”高志遠看了他一眼,又別過頭去。
因著先前算計二柱的事,令他如今在單獨面對對方時,略有些不自在。
“又不是什么龍潭虎穴!”
聞言,二柱無奈的笑了笑。
其實是信王叫他一同前去的,否則,他又豈會沒事吃飽了撐的,跟著高志遠去往高圖的家里。
“姑父是出于好意,才做此安排的。”高志遠心道。
自攻下太尖山后,這幾天來,信王派出了許多人手去明察暗訪的。
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一些原本只是猜測的事,在慢慢浮出水面之后,就已變為現實。
‘信王姑父是怕王二柱對自己心懷芥蒂吧!不對,現在應該叫王曲了。’
看著旁邊眉目間與信王有五六分相似,卻遠比他年輕的二柱,高志遠心下一嘆。
初識那會兒,他是別有目的才會去荷花村的‘蓮屋’里念書。
既是為了接進高書生,也是為了借二柱之口,將消息帶給許知縣的女婿。
可后來高書生因這事兒,在王家門口自行了斷,死狀凄慘。
明面上是受李縣丞的壓迫,可實際上,高書生是在逃避往事。
而沾惹到這件事的另一個人,也就是二柱,同樣也險些葬身于火海。
而在知道了那件事過后,高志遠出于血脈親情,心中不自覺就有了愧疚之意。
二柱也看出他心有愁慮,便也沒去繼續煩擾他。
二人一同,往著高圖母子的新家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