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郎,稀客,稀客。”
見到了崔健,秦少游很高興,他很親昵地上前,狠狠地拍崔健的肩。
果然不愧是禁軍中郎,肩膀就是結實。
崔健道:“這叫禮尚往來,秦校尉手段了得,這才幾日功夫,團營就很有幾分模樣啊。”
崔健的夸獎絕對是出自真心的,團營的改變,他可是切切實實的看在眼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從前他不相信,可是現在卻是相信了。
秦少游豪氣萬千地道:“哪里,哪里,我不過是…有錢而已。千金散盡,還練不出兵來?就是砸也該砸出來了,誰叫我有錢呢?哎…”
崔健的臉皮子一抽,忍不住苦笑道:“某來此就是為了此事,秦校尉,自從你請將士們吃了冰,將士們上了癮,如今許多人的生活已是難以為繼了,有個將士,本來是要攢錢娶媳婦的,如今…哎,禁軍的薪俸雖然豐hòu,可是那棒冰的價格實在太過高昂,是人都吃不起啊,本來大家也能忍著,可是那個貨郎只要在外頭一叫便實在憋不住了,秦校尉,咱們是朋友,我聽說這冰的買賣是你與太平公主殿下搭的伙,能不能把那貨郎撤了,否則弟兄們每日百爪撓心,生死不如。”
他的意思嘛,很簡單,他們已經吃不起冰了,再吃下去,只怕絕大多數千牛衛將士都要破產不可,這日子壓根沒法兒過。
若是那貨郎不來,大家還能撐得住,可是那家伙在外頭一叫賣冰,這肚子里的蛔蟲便勾了起來。
想來這個崔健定是想辦法驅逐過貨郎的,不過等他知道這冰的買賣有太平公主的一份,于是就縮了,想來想去,還是得找秦少游,不找秦少游沒法過了啊。
秦少游不由驚訝地道:“這件事,我們暫且不說,你是稀客,咱們還是入里頭說話,我們是好朋友,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商量的。”
于是請了千牛衛眾人入了大帳,而后秦少游帶著一臉笑意,對眾人道:“來,來,來,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來人,斟茶。”
秦少游的親兵聞言,忙是去泡茶上來。
于是大家一起端起茶盞來,紛紛來吃,不過這茶…
有個武官吃了一口,不由皺眉…不好吃。
這些丘八們,哪里懂得茶的好處,都是一副擠眉弄眼的樣子。
秦少游見狀,不由道:“諸位似乎是不喜這茶嗎?哎…真是遺憾啊,這可是我和公主殿下聯造的拳頭飲食,將來必定要風靡天下的,這樣的好茶竟是被你們這樣糟踐,你們可知道這茶多少錢一兩嗎,這可是比黃金還貴的東西。”
聽了這話,眾人目瞪口呆。
只有一個人,撲哧一下把滿口的茶水噴了出來。
此人便是崔健,崔健一臉古怪,把嘴里的茶水噴了個干凈。
秦少游忍不住道:“崔中郎,莫非是我這茶…冇入不得你的口?”
崔健卻是一臉后怕的樣子道:“你說…這茶…比黃金還貴?”
秦少游嘆口氣道:“差是差那么一點點,不過也差不多了。崔中郎,何故嘆息?”
崔健沉吟了老半天,才道:“這是好茶…”
他畢竟是世家子弟,不似那些個丘八一樣把茶當馬尿吃,方才一番細品,端的是心里翻江倒海,這世上竟有如此的茶水,如此一對比,從前吃過的茶,即便再好,也實在是馬尿和清泉的區別了。
也就是說,我們的崔中郎,他上癮了。
他喜歡吃茶,而現在,營里私藏的茶都已經入不得口了。
等到秦少游說這玩意不比金子便宜的時候,他才猛地有了這激烈的反應,棒冰的事還沒解決,現在似乎又來了一個問題,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崔健固然是世家子弟,不過被打發到禁軍來的,料來也不是什么嫡系,既然不是嫡系,那么固然崔家再怎樣富可敵國,可他能從中取得的,也不過是一星半點而已,往后…可怎么辦才好,難道…自己不但要戒冰,還要戒茶?
秦少游帶著幾分可惜的樣子,搖了搖頭道:“崔中郎既是說這是好茶,卻為何如此不珍惜?哎呀呀…你可真是糟踐了好東西啊,這可是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藝制作而成,實乃茶中的天靈地寶,你口里吐出來的不是茶,是黃金啊。”
“我…”崔健漲紅著臉,居然不知該怎么說好,你想跟他翻臉吧,人家客客氣氣的請你來吃茶,吃的還是好茶,態度也很和藹,難道你還想翻臉,直接指著人家鼻子罵不成?
可是…崔健終于知道,這個世道,為何秦少游這樣的人能說出那番老冇子有錢的豪言壯語了,果然有錢的人都不是東西啊。
崔健咬咬牙,只得道:“秦校尉,咱們還是說說棒冰的事吧。”
“棒冰?”秦少游愣了一下,才繼續道:“什么棒冰?這棒冰,你自己也說了,這是我和公主殿下的買賣,可是你也知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公主殿下卻是天潢貴胄,你自己說說看,這個買賣是秦某人做得了主的罵此事,我看著還是從長計議吧,也就是這幾個月,我一定要好好找公主殿下好生說道說道,非要為千牛衛的弟兄們求求情不可。”
三五個月,天都涼了,誰還吃什么棒冰。
崔健終于火了,怒道:“秦校尉,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難道崔中郎還要打我不成?”秦少游突然反問。
“…”崔健一時無語。
這廝…油鹽不進啊。
更令他大跌眼鏡的卻還在后頭,卻聽秦少游繼續道:“不過崔中郎既然有心打我,那么也沒關系,我不是那種看了自家兄弟滿肚子火氣,而讓他憋著的人。不如,咱們就打吧。”
崔健情不自禁地撫額,他雖然年紀不大,卻也算是見識過一些世面的,可是秦少游這樣的人,他頭一回見識。
此時,卻又聽秦少游接著道:“不妨如此,咱們每旬就來打一次,你們千牛衛和咱們團結營來打一打,當然,動真格的不好,就用木刀木劍,千牛衛贏了,每人送棒冰一支,若是輸了,我這個人忠肝義膽,人盡所知,自然也就不索取任何好處,如何”
一旬就是十天,十天打一次,而贏了還有棒冰。
這一下子,崔健的腦瓜子快速的轉動起來了,聽起來似乎有點意思,在他們眼里,雖然團結營現在有了一些模樣,可是畢竟還是差得遠了,要贏倒是容易,贏了每人一支棒冰,倒也能解燃眉之急,而且這姓秦的太可恨了,奏團結營,還能出氣,實在是一舉兩得。
“好,就這么定了。”崔健摩拳擦掌的接著道:“何時開始?”
“擇日不如撞日,就在明日如何?”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兩只手掌狠狠撞擊在一起,這是一種帶著唐周風格的擊掌為誓。
“到時候,可別怪咱們千牛衛的弟兄下手沒有分寸。”
“盡管放馬來打,看在我秦某人坑了千牛衛上下朋友的份上,一定不要客氣,客氣了就不是我秦少游的朋友,是龜兒子王八蛋。”
“這…”沒想到秦少游…居然是這么個狠人。
崔健又有點傻眼了,頓時感覺腦子有點轉冇不過彎來。
而秦少游呢,卻是顯然怡然自得,反正挨打的又不是自己,他甚至壓低了聲音道:“崔中郎,我們是朋友,只要你狠狠地打…咳咳…茶嘛,我給你打個八折。”
崔健橫眉猛地一皺,帶著幾分冷笑道:“誰說我要吃茶,我才不吃茶,那馬尿一樣的東西,打死我也不吃。”
“噢,那請便。”秦少游無所謂地把手虛抬,一副送客的樣子。
崔健的臉又開始抽搐起來,他開始有點后悔了,自己為何要這般的有骨氣!
秦少游當然一直把他送到轅門,一路上再三的叮囑:“明日一定要來,多叫一些弟兄。”
崔健氣得牙癢癢,翻身騎上了馬,忍不住怒氣沖沖地道:“我打死你們這些團結營的壞東西。”
秦少游一副淚流滿面的樣子道:“對,就是要有如此的氣概,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用力才好。”
“…”崔健又一次傻眼,他發現自己針對秦少游的每一拳,雖然卯足了氣力,最后卻總是打在棉花上,看秦少游一臉真摯的表情,他恨不得索性自己找塊豆腐撞死拉倒。
于是他咬咬牙道:“再會。”
秦少游對著他離開的背影招手:“后會有期,一定要來,謹記,不要客氣。”
遠看著一隊騎士漸行漸遠,秦少游吁了口氣,心里在想,是不是該給營里多請幾個接骨和外傷的大夫,嗯,秦某人不差錢,要請就請一打,玩的就是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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