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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太子殿下威武

  李世民詢問陳正泰,令房玄齡等人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畢竟…這是真正的軍國大事,陳正泰在他們眼里,固然是有一些小聰明的,可畢竟太年輕。

  無論是房玄齡,還是李績、李靖人等,畢竟是久經磨礪,無論他們各持的是什么立場,至少都有令人信服的理由。

  陳正泰此時道:“恩師,學生以為…應當出兵。”

  他話音落下,誰也沒有吭聲,哪怕是主戰的勛臣們,也是不顯山露水的樣子。

  李世民眉一挑,他心里略略有些失望。

  之所以詢問陳正泰,是因為他想試探一下這個弟子。

  他知道陳正泰很年輕。

  正因為年輕,李世民希望看到他沉穩的一面。

  固然李世民內心深處是渴望給突厥人來一場迎頭痛擊,可他也自知這其中的難處。

  而陳正泰這個愣頭青,開口就是打他mei的,這就顯得陳正泰有些不夠穩重了。

  “噢,為何?”李世民輕描淡寫的看了陳正泰一眼。

  陳正泰一臉認真之色的道:“學生以為,突厥人竟敢犯邊,此時他們遠道而來,我大唐立國不久,突厥人勢必驕橫,所謂驕兵必敗,此其一;他們侵犯的乃是夏州,夏州距離關中不過一步之遙,唐軍出關,若是能引一支精兵,趁其驕橫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之惡戰,如此…必能獲得戰果,這是其二。”

  李世民聽到此處,眉不禁揚起來,心里不免觸動,這個家伙…居然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只見陳正泰隨即又道:“只要給予痛擊,據學生所知,突厥各部之間并不和睦。之所以他們能團結一心來犯我大唐邊境,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們所有人能從我大唐這兒劫掠財貨。而一旦不能劫掠,遭受了損失,突厥各部勢必離心離德,到時…只需作壁上觀,突厥未必不能內亂,到了那時,我大唐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李世民面色微微一動,接著,他與李靖對視了一眼。

  李靖這些年,奉旨一直都在研究與突厥人的作戰方法,早已將突厥人的軟肋摸了個一清二楚。

  事實上,這些年來,大唐對突厥一直都在示弱,這也是李世民和李靖等人暗中的布置,他們按兵不動,在每一次與突厥人的摩擦之中,都采取了議和的請求,已讓突厥人將大唐越來越不放在眼里了。

  根據邊鎮的刺探,突厥人犯邊,從幾年前的謹慎,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到了后來,當突厥人自以為大唐已經不敢和突厥鐵騎交鋒,他們甚至已經放膽孤軍深入,甚至…不留后隊和派出兩翼騎兵拱衛中軍的地步。

  這就說明,李世民和李靖的示弱有了極大的成效,可憐那些突厥人,自以為唐軍不堪一擊,大唐皇帝聞突厥而喪膽,所以越來越變本加厲,也越來越肆無忌憚,實際上…卻已漸漸的淪為了李世民棋局之中的棋子,一步步的開始落入李世民精心布置的圈套。

  而現在,陳正泰居然一下子指出了這個問題,可偏偏…這個家伙是絕無可能知道李世民與李靖二人所制定的計劃的,這個軍事計劃極為宏大,花費了數年的時間,房玄齡等人顯然也已有預料的,可是陳正泰卻是一下子擊中了要害。

  至于對突厥各部之間的了解,李世民和李靖二人也有過深入的刺探和分析。

  畢竟對李世民而言,突厥乃是心腹大患,他乃當世名將,自然曉得知己知彼的道理。

  突厥各部之間本就是松散的聯盟,雖在頡利可汗之下,團結起來。可他們本質就是一群坐地分贓的強盜,一旦各個強盜團伙失去了劫掠的能力,勢必會滋生內訌。

  這一點,陳正泰也預見了。

  直到現在,李靖才有了心思認真打量起陳正泰來,他其實一直對于陛下的這個弟子不以為然,可現在卻發現這個小子…非同小可。

  李世民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不免有幾分得意的看了李靖一眼。

  仿佛是在說,怎么樣,朕這個弟子如何?

  李世民則繼續問道:“所以,如何可以擊突厥?”

  “李靖將軍擅長騎兵,只需趁著突厥人疏于防備,又集結在了夏州,率一精騎,直取頡利可汗可汗的中軍,則戰必勝!”陳正泰回答得斬釘截鐵。

  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精騎發動奇襲,這肯定是突厥人所沒有預料到的,他們認為我大唐發生了大災,一定不會輕易大動干戈,這叫做攻其不備。而只擊頡利可汗的中軍,則是削弱頡利可汗本部的力量,一旦他的力量被削弱,再加上此次劫掠徒勞無功,頡利可汗就沒有足夠的力量無法控制突厥各部,以學生的預計,到了那時,勢必會發生內訌,而那時…也必有突厥人請求內附,尋求我大唐的力量,來鞏固本部的地位。所以…學生以為,李靖將軍若有三萬精騎,這突厥人不過是土雞瓦狗,必破之。”

  當這番話說出來時,李靖的臉色已經驟然變色了。

  這簡直是和自己還有陛下精心布置的計策異途同歸啊!

  李世民也深吸一口氣,他身子甚至激動得微微顫抖,悅聲道:“此言甚善,這是謀國之言啊。”

  陳正泰便露出謙虛之色,笑呵呵的道:“這只是學生的妄測,紙上談兵,當不得真。”

  “正泰,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李世民凝視著陳正泰,很是驚訝!

  自己布局得如此精妙的計劃,竟被人一眼看穿,怎能不令他驚嘆。要知道,在這個世上,知道這個計劃的人絕不會超過十人,而這十人,無一不是李世民身邊心腹中的心腹,也絕不可能泄露天機。

  陳正泰目光一轉,咳嗽一聲道:“這…這…其實…這是學生和太子一起研究出來的。”

  太子…

  李世民一時恍然,不禁凝視了李承乾一眼。

  李靖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他們固然都對太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可是萬萬沒想到…

  此時,陳正泰仿佛聽到了一個悅耳的聲音。

  叮…太子李承乾聲望5

  李世民對李承乾好感度1

  李靖對李承乾好感度3

  想到這里,陳正泰自己都不禁樂了,冷峻不禁。

  李承乾站在一旁,則是一臉懵逼!

  這…發生了什么,出了啥事?自己剛剛明明還在琢磨著飛球和火藥的問題呢,怎么大家都突的直勾勾的看著孤了?

  只是陳正泰的最后那句話,他是聽進去了,倒是還算機靈的小心翼翼道:“是,兒臣確實和陳正泰有所研究。”

  李世民虎目凝視著李承乾,突然大笑起來,道:“哈哈,虎父無犬子也。”

  其余人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陳正泰這樣解釋,就很合理了。

  李承乾畢竟是太子,他對突厥的情況自是有一些了解,而陳正泰是個極聰明的人,二人議論出這些事,雖讓人震撼,但還是很合理的。

  李世民眼睛一亮:“如陳正泰所言,此天賜良機,一舉擊潰突厥,即在今日。”

  房玄齡等人開始默然無聲了,陳正泰的方案是可以接受的,雖然現在朝廷遇到了困難,可畢竟不是勞師動眾,以往對于異族的作戰,都是發動數十萬人,猶如隋煬帝征高句麗一般,動用無數的人力物力。

  而現在只是發動一場奇襲,動用三萬精銳鐵騎,尋求的乃是速戰,這時朝廷的財政是可以接受的。

  此時…

  李承乾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父皇,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更有效的解決問題。”

  原本李世民已預備下旨了,可哪里想到,李承乾這個憨憨竟突然跳了出來!

  不過他對李承乾有所期待,自也不惱,還很溫和地問:“太子還有何計策?”

  李承乾看了一眼陳正泰,才道:“如師兄所言,此次速戰的本質,是趁其不備,擒賊先擒王,只要削弱了頡利可汗本部人馬,則此戰必勝。既如此,不如索性直接清除掉頡利可汗呢?兒臣和師兄近來研究出了一樣東西,此物可以炸開,猶如天雷一般。不只如此,師兄是與兒臣研究出了一物,名曰飛球,可使人升天,倘若我們用此飛球,出現在頡利可汗本部大帳的上空,投下大量的火藥,如此…頡利可汗必死無疑…”

  李承乾說到此處,本是大喜的李世民,臉色頓時精彩起來。

  天雷…飛天…

  朕還是上天之子呢,你在說什么怪話?

  李靖臉上的笑容也僵硬起來,個個面面相覷,太子殿下從前還算是正常啊,可近日怎么感覺神經有些失常?

  李世民只需看李靖等人的表情,便曉得大家在如何想太子了,心里頓時郁郁,只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于是他冷下了臉,淡淡的道:“唔,太子、正泰,你們且先退下吧。”

  “父皇,兒臣以為,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李承乾自是聽出了李世民的不喜,可他不甘心啊!

  他在二皮溝,仿佛發現了新大陸,方才一直聽房玄齡等人抱怨國庫不足,又聽奇襲,覺得這幾乎是最低成本的辦法,哪怕是不成功,也完全可以試一試。”

  陳正泰覺得有些悲劇,這家伙有點天真啊,就不說這計劃能不能成功,即便有實現的可能,你特么的跟人說送人上天,跟人說降下天雷…

  你大爺,你就不怕被人綁上火刑柱,把你烤了?

  噢,好在大唐的風氣不至如此,當然,你是太子,在歷史上連造反都不會死,你厲害。

  李世民自覺得面上無光,此時只覺得自己的兒子當著眾臣的面在打自己的臉,臉色越加的不好看,呵斥道:“朕命你退下。”

  “是。”李承乾頓時像泄氣的皮球,這一下老實了,和陳正泰二人乖乖退出殿來。

  李承乾一出殿,禁不住道:“真真豈有此理,我那父皇…太過剛愎自用了。”

  陳正泰看了旁側一眼,立即道:“師弟啊,慎言,走,我們可以聊一點別的!”

  于是二人信步走著。

  卻見這殿外,居然站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他也穿著蟒袍,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精明的勁兒,小小年紀,顯示出了與同齡人不同的早熟。

  這孩子一見到了李承乾和陳正泰,竟一步步上前,見了拄著杖子的李承乾,行禮道:“見過皇兄。”

  隨即,目光落在陳正泰的身上,似乎一下子精神振奮起來,又朝陳正泰行禮:“見過師兄,久聞師兄大名,今日一見,真是讓人高興,師兄入宮來,何不多留片刻,我這里有一些瓊瑤佳釀…”

  此子乃是李世民的第四子李泰,都是長孫皇后所生,和李承乾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李承乾卻是道:“不必啦,我們還有事,待會兒要去二皮溝研究飛球。”

  “飛球,能飛的球呀?”李泰一聽樂了。

  “怎么,你想笑孤?”李承乾有些惱怒。

  李泰忙搖頭:“我…我…”

  李承乾便道:“你來此做什么?”

  李泰道:“父皇聽聞我已能將《尚書》倒背如流,所以特下了旨意讓我在此候著,等父皇見完了大臣,再讓我入殿背誦。”

  陳正泰不禁夸贊道:“李泰師弟小小年紀,居然就可以將《尚書》背等滾瓜爛熟了,哎呀,真是了不起啊。”

  “哪里的話,我聽說師兄才高八斗,早想請教了,不妨約一個日子,我去拜訪。”

  “這個…”

  陳正泰還未答應,李承乾已一把扯住他,臉色不善的道:“我們有正經事。”

  陳正泰感覺自己與一個新的貴人失之交臂了,回頭看著笑吟吟的李泰,不免有些遺憾。

  等李承乾拉著陳正泰走遠,李承乾才咬牙切齒的道:“陳正泰,你到底站哪一邊的?”

  陳正泰想了想道:“從前陳家是誰辣雞就站哪一邊,現在我做主啦,我和我的祖先們不一樣,我是誰厲害我站哪一邊。”

  李承乾氣得咬牙:“你沒發現李泰這個小子在挑釁我嘛,他故意炫耀他得了父皇的恩寵,你這混賬,還與他勾勾搭搭的,想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陳正泰:“…”

  這形容也是絕了,陳正泰感到很冤啊!

  李承乾皺眉道:“孤總覺得父皇愛李泰多一些,這李泰最喜歡背誦四書五經,討父皇的歡心。可在孤看來,這四書五經有何用?父皇真是有眼無珠啊,孤思來想去,方才孤向父皇所提的飛球破敵之策,父皇肯定產生了誤解,在他心里,覺得孤口無遮攔,等會李泰那個小子還不知在父皇面前要說些什么呢,哎…你快想想辦法。”

  “我沒辦法。”陳正泰很實在的道,但看李承乾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他倒也心軟了,下意識的道:“當然,除非…讓人見識到我們真正的實力。”

  李承乾頓時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自己試一試?”

  陳正泰無奈一笑,點頭道:“這樣不是不可以,只是…”

  還不等陳正泰說完,李承乾就打斷道:“哪里有這么多的只是,你做事就愛瞻前顧后,不曉得什么叫做殺伐果斷,這般猶猶豫豫,能成什么大事。”

  關于這一點,陳正泰就很不同意了,你大爺,要說到‘勇’,我曾祖、祖父、我爹,就很‘勇’啊,當初不是鐵了心的跟著周靜帝、隋煬帝、王世充、李建成嘛?頭這么鐵,最后是啥下場?

  “走,我們去二皮溝,非要想一個萬全之策才好。”

  陳正泰被李承乾扯著往前走,突然有一種被人拉下了水,上了賊船的感覺。

  自己…不會再重蹈列祖列宗們的覆轍吧。

  想一想都很酸爽呢。

  李承乾此刻的心情,是極不忿的。

  一方面是父皇對他的失望,讓他想要給父皇一點‘厲害’。

  另一方面,是李泰給了他強烈的危機感。

  他自小就自命不凡,自覺得自己天生下來就是太子,將來勢必要成為皇帝。

  可年紀越長,卻越覺得許多事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

  到了二皮溝,他便拿著課本,和陳正泰一次次尋找飛球上天的方法。

  原理…其實很簡單。

  可是簡單的原理想要實現,卻總會遇到許多的問題。

  此時,二皮溝已搜羅來了許多的材料,一次次的試制,慢慢的…一個飛球的雛形總算是出現了。

  當看到一個一丈多高的飛球飛上了天際,李承乾高興得如孩子一般,事實上…他本身就是個孩子,只是此時,他恢復了孩子的本性而已。

  那飛球最終飄上了天空,慢慢的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了蹤影。

  “真可以上天,只是…如何控制它呢,還有…它太小了,本宮要造一個更大的,最好能承載數千斤的火藥…”

  數千斤…火藥…

  巨型火藥威力加強再加強版?

  對于李承乾的雄心壯志,陳正泰真心的佩服!

  唐朝,果然還是以大為美啊。

  古人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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