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悠悠的打算是,給檀如意添套拿得出手的首飾作為賀禮。
這還是因為檀如意后面像個人樣,周氏和檀至錦為人也挺好,不然,她就弄個空心銀鐲子做賀禮,哈哈哈。
檀參政和檀悠悠對視片刻,懂了,回頭和檀如意語重心長地道:“如意啊,不是爹娘不疼你,你看咱們家如今這情形,便是把余下的房產地畝鋪子全賣了,那也是湊不出來啊…”
檀如意道:“我不怕的,爹,我可有底氣了。”
檀參政來了興致:“你的底氣在哪里?”
“我爹比你爹有本事!我們家人品端正、書香門第!”檀如意有些得意:“誰要嘲笑我嫁妝少,我就這么回,她說一句我回一遍,說兩句我回兩遍。這是和宋舅父學的,很有用是不是?”
“偷盜原配嫁妝的賊!虐待原配嫡子的惡毒婦人!”宋舅父就是反反復復這么兩句話,把何氏的兄長殺得大敗。
活學活用,沒白在屏風后頭偷看。
檀參政捋著胡須,欣慰點頭:“有用,很有用!等到你哥哥們科考出頭,你還可以加上一句,我家兄長比你家的有出息。”
“再說吧,早著呢。”檀如意很切實際,“現在我最多加一句,我家妹夫比你家的有出息。”
這小馬屁拍得不錯!檀悠悠忍不住笑了,拍著檀如意的肩頭道:“孺子可教!有進步!”
檀如意紅著臉笑,小聲道:“悠悠,謝謝你沒和我計較。”
檀悠悠抓住她的手,鄭重道:“茍富貴,莫相忘!”
姐妹二人相視而笑,檀如玉不甘寂寞,硬擠進來:“還有我,還有我!”
檀參政看著這姐妹三人和樂融融的模樣,再回頭看著低聲商量家務的周氏、梅姨娘,不聲不響收拾行李的崔姨娘等人,眼圈突然一紅,捂著臉“嗚嗚”的哭了。
所有人都被他嚇了一跳,想問又不敢,便全都看向周氏。
周氏淡淡的道:“不用理,老爺這是歡喜的。”
于是大家繼續說笑忙碌,都沒理痛哭流涕的檀參政。
檀參政很傷心,剛還覺著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有今天的好光景;現在卻覺得人生是有因果報應的。
唉,繼續茍且著吧。
三日后,宋舅父、楊舅父、馮梁、馮寶山果真來了,檀參政大大方方地把自家的情況說出來,表明自己雖然為官多年,卻是清正廉明,所以沒啥資財,最多只能湊個二十四抬。
也就是中等之家的普通數量。
聘禮呢,來多少回多少,檀家不占馮家的便宜。
至于檀家占的其他優勢,這次他是絲毫不提了,只表示自己很看重馮寶山這個女婿,人品才能沒得說,將來會很疼愛器重,也會嚴加管束檀如意,教她做個賢良明正的主母。
宋舅父目的達到,卻也沒有因此得意起來,反而因為檀家的坦蕩實際,高看檀家一眼。他私底下教育馮寶山父子,這是真正會發達昌盛、值得結親的人家,切不可目光短淺,因為嫁妝單薄看不起檀如意。
當然,這話主要是說給馮梁聽的,馮寶山這種恨不得把心掏出去換媳婦的不在此列。
雙方早上談妥,下午官媒便上了門,交換庚帖,商定婚期,簡直是飛一般的速度。
楊舅父全程觀望,對這事兒自有看法,也和裴融、自家人私底下說了想法:“檀世超這個人,剛升官之時頗有窮人乍富之態,輕浮得很。我原本怕他走不長遠,幸好及時醒悟,很快穩了下來,長此以往,只要不是運氣很糟糕,前程差不了。向光這門親事挺好的。”
楊舅母看得清楚明白:“檀參政啊?別看他溜溜滑,尾巴再怎么也翹不了太高,周氏太太和梅姨娘一直盯著呢,聯手捏得死死的。”
楊慕云和檀悠悠交好,多得梅姨娘照料,免不了開口說話:“梅姨娘才不是那樣的人呢,溫柔安靜不管閑事,心胸也寬大。”
楊舅母笑得神秘:“你還小,不懂得大人之間的事。”
楊舅父不想多說人家內院私事,出聲終結:“妻賢夫禍少,就是這么個理,都跟著好好學學。”
于是,楊舅母等人一起閉緊了嘴。
轉眼到了送別之日,檀悠悠哭得稀里嘩啦的,嘴里說著救急不救窮,卻把自家庫房里的好皮毛大衣裳挑了送給家里人,就怕他們這一路上凍壞了。
檀至錦等兄弟幾個是都要留在京中讀書,跟去的只有周氏、幾位姨娘,以及檀如玉一個人。
于是崔姨娘、蔣姨娘,各自抱著檀至敏、檀至寬哭個不停,是舍不得年幼的孩子離開自己身邊。
錢姨娘也想抱著檀至文哭一哭,奈何手剛拉上去,檀至文就面無表情地道:“姨娘舍不得我,那就別去了,留在這里幫著大嫂操持家務,照顧我們,省得大嫂太辛苦。”
錢姨娘一聽,立刻把手縮回去,緊張兮兮地跑到檀參政背后站著,就怕真被留下來,徹底失了寵。
檀至文掃她一眼,眼神有些冷。
檀悠悠更不用說了,一手拽著梅姨娘,一手拉著周氏,后來又換了檀參政,反正就是哭啊哭。
檀參政被她哭得心酸,在腰包里頭摳啊摳,摳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碎銀子,有些不舍得的遞過去:“吶,最后的私房錢,其他都被太太刮干凈了,全都給你,沒了。”
檀悠悠看著這塊碎銀子,莫名想笑,便吹出了個鼻涕泡泡,深覺丟臉,取了帕子把臉遮住。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檀參政、梅姨娘等人便全都上車走了。
檀如玉緊緊扒著車窗,大聲呼喊:“三姐姐、五姐姐,別忘了我!”
檀如意紅著眼睛道:“我一定要給六妹在京里說個好人家!讓她嫁過來,絕不把她一個人單獨留在西北!”
檀悠悠癟著嘴,還想哭,被裴融一聲斷喝:“再哭!再哭!忘記肚子里的那個啦?”
檀悠悠就一手捂著嘴,一手護著小腹,憋著,沒敢再哭。
裴融將她護在懷里,低聲道:“日子過得很快的,我陪你去何記紙坊談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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