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表妹,早就想來看你和妹夫,奈何近來家中事情實在是多,今兒他生病,明兒他進學,婆母欠安,你二表嫂懷著身子,家里的事全壓在我一人身上,我是忙得腳不沾地…”
周大表嫂拉著檀悠悠的手,輕言細語地說著:“好不容易有了空要來,家里又出了點事,你大表哥不得不去處置,這又耽擱了不少時候。我有心獨自過來,又怕失禮。這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周大表哥笑著附和:“正是,你大表嫂一直和我念叨,罵我為何這么多事,擔心你們以為我們是在刻意回避。我也不想的,但是吧,人在世間太多不得已…表妹和妹夫沒有怪罪我們吧?”
“當然不會啦。要也只怪壞人,干嘛要怪自家親人?又不是你們害的我們…”檀悠悠笑瞇瞇的,她本就沒指望周家人能伸手幫忙,上門求助不過盡禮而已。要不是周家夫婦突然登門,她都忘了還有這么一門親戚。
“給表妹夫備了些補品,還望不要嫌棄。”周大表嫂遞過一張禮單,是四樣補品:人參、茯苓、燕窩、靈芝。
尋常走親戚看病人,這幾樣很拿得出手了。
“人到人情到,表嫂太客氣。”檀悠悠只當周家是心中有愧,特意送禮彌補一二,便想著稍后也備一份禮去看看“養病”的周家大舅母,還禮的同時也圓了彼此臉面,不賒不欠不親不怨,你好我好大家好。
周大表哥不停往外張望:“表妹夫呢?還在養傷么?”
檀悠悠“哎呀”一聲:“看我糊涂的,見著你們光顧著高興了,他是去鋪子里對賬,很快就回來。”
周大表哥很驚奇:“你們還有鋪子在京里?怎么沒聽說過?”
周大表嫂也好奇地等著檀悠悠回答。
裴融和檀悠悠都不愛炫耀,是以很多人都不曉得他們在京城有鋪子。周家一心以為他倆圈禁在京,雖然日常交往的權貴多,不過面子光鮮靠吃老本,卻不想竟然還能有鋪子。
檀悠悠擺擺手:“就是一個小香藥鋪子而已,日常打發時間的,不值一提。”
周大表哥想想也是,年輕力壯的大男人,被圈在家中什么事都做不了,可不是得找點事打發時間么?也就不放在心上,說起了正事:“有這么件事,三表妹如意今年年底要出嫁,前些日子我們收到姑母的信,說是要來京中,想必再過幾天就要到了。屆時你們一起去家里吃飯團聚。”
檀悠悠是真吃了一驚:“這就要到了?怎么也沒給我寫封信或是帶個口信?”
這不合常理!之前檀如意讓她幫著相看未來夫婿,她一直沒機會見著人,檀如意還寫信罵她心里只有裴融,沒了自家姐妹。現在人要到了,竟然悄無聲息的,真是不對勁。且以渣爹的尿性,肯定會趁著這個機會讓梅姨娘也來京中,梅姨娘這么寵愛她,不可能不給她寫信。
周家夫婦你看我,我看你,最終周大表嫂訕訕地道:“帶了信的。只是前些日子你們不是正忙著么?怕給你們添亂,就沒送過來。”
是怕送信過來被抓著不放,非得求著去幫忙說情打通關系啥的吧?檀悠悠笑容如常:“想得挺周到,表嫂現在把信給我吧。許久沒收到家里的信,怪牽掛的。”
周大表嫂臉一紅:“家里最近事多,小孩子也多,調皮搗蛋,一個沒注意就不知被他們弄到哪里去了。”
“…”檀悠悠這回是真不高興了,低著頭撥弄茶碗不出聲。周家勢利,她懂,畢竟大家都是人嘛,拖家帶口的,趨吉避兇是常態,但把她的信弄丟,是幾個意思?萬一耽擱了重要事呢?
難怪帶來的禮這么厚,想必還是為了維持周家的好名聲——畢竟世家大族、詩書傳家、門口立著那么多座牌坊,不但勢利,還無信義,傳出去丟死人的。
當然,也是因為她和裴融能夠順利脫險,甚至因此聲望更上一層,周家才肯走這一趟。否則,什么賠禮、不好意思、臉紅,都不可能發生。
這樣的人家,她是不想往來了,敷衍都覺著浪費精神。
周大表哥見檀悠悠臉色不好看,心里也有些不高興,起身道:“你們聊著,我出去等向光。”
周大表嫂訕訕的:“我看五表妹也怪忙的,要不,我們先告辭了?”
檀悠悠正想讓他們把禮拿回去,就見裴融大步走了進來,朗聲道:“稀客,稀客,我在鋪子里盤著賬,家里來人說是貴客上門,便急著趕回來,就怕怠慢了親戚。怎么,大表哥、大表嫂這是要走?”
“表妹夫回來得正好,我們來看你,正好也有件小事順便賠個禮…”周大表哥不高興地瞥一眼檀悠悠,輕描淡寫地道:“家中孩子不懂事,不小心把五表妹的家書弄丟了。長輩們非常不安,特意命我和你嫂子過來賠罪。五表妹生氣得很,我們做錯了事也不好辯白,這就鄭重地向你們賠個禮!”
倒顯得是檀悠悠婦人心眼小,斤斤計較。周大表嫂忙著想要打圓場,卻又不知怎么周全才好,只好苦笑。
檀悠悠哂笑一聲,正想反諷回去,裴融就給了她一個眼神,微笑著抓住周大表哥的手,硬生生把人扶起來,朗聲道:“大表哥太客氣了!你是官身,我是白身,怎么也該是我給你行禮才對,怎么反過來啦?”
周大表哥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瞪著眼睛生氣地道:“表妹夫這是什么意思?是說我看不起你們,欺負你們么?”
“怎么會?大表哥真是多想了!我是和你開玩笑呢。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許小氣啊,來來來,往這里坐,咱們說說話、親近親近,不然就真是瞧不起我!”
裴融樂呵呵地把周大表哥硬生生按了坐下,和周大表嫂說道:“大表嫂快請坐!悠悠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們不能和她計較!不然就是小氣!”
“…”周大表嫂干笑一聲,眼看自家男人是憋著走不掉了,只好也跟著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