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一直盯著篝火發呆。”卡莎抿抿嘴,這算是給了自己一個借口去解釋安妮的怪異舉止。
“安妮,你怎么會一個人在樹林里啊?你的爸爸媽媽呢?”卡莎問。安妮也不是一直發呆,如果有人跟她說話她都會回應。
“他們都死了。”安妮望著玩具熊僅剩的一只紐扣眼睛。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傷心事的。”卡莎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向卡恩投去求助的目光。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倒霉,一上來就精準觸雷。
她看到了卡恩眼底的了然,才知道他原來是知道安妮的過往的。
“別提她的家庭。”卡恩張了張嘴,用口型告訴卡莎跟安妮溝通的注意事項。她的魔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家庭悲劇,所以現在她是孤身一人。
卡莎神情凜然,手掌放在安妮肩膀上,決定不再提起安妮的家庭。
“你冷嗎?”她問。
“我不冷。”安妮說:“但是我餓了。”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卡莎稍微松了口氣,總算能做點什么了。
她冒著雨來到馬的身邊,在馬鞍上取了一些干糧下來。只是安妮看著她拿來的這些食物,搖了搖頭。
“姐姐,我不想吃這個,我想喝奶。”
“…”卡莎愣了一下,這荒郊野嶺的要她去哪兒找奶。隨后她略微臉紅起來,她現在身上只有給大人吃的奶,給小孩的還沒有。
“我這只有酒。”她說。為了進入寒冷的弗雷爾卓德,他們準備的飲料全是各種酒。
“我知道森林里有家酒館。”安妮又說。
“酒館不是賣酒的地方嗎?”
“那里面也賣奶的。”
“去嗎?”卡莎回頭望著卡恩,征求他的意見。
卡恩看了一眼仍在下著雨的天,嘆氣道:“也好,夜里冷,我們帶著個小孩最好不要在外面露宿,找個酒館呆一夜也行。”
“安妮怕騎馬嗎?”卡莎又回頭去看安妮。
“不怕,它們應該怕我才對。”
“…”卡莎愣了一下,這回答當屬特別,她覺得自己不能再把安妮當尋常的小女孩看待了。“那姐姐抱著你,你抱著提伯斯好不好?我們騎馬去酒館給你買奶喝。”
“好啊。”安妮對她露出開心的笑,打破了剛才的陰郁。
把小女孩哄上馬,卡莎一手環抱著安妮,另一手則拉動著韁繩,跟在卡恩后面鉆進了黑暗的森林里。
樹葉的末端源源不斷的潑灑著如注的雨幕,落在雨衣上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重量。卡莎把安妮摟在懷中,用斗篷緊緊把她遮住,這樣才能保護她不被雨淋濕。
在這個過程中,她的手臂難免碰到安妮的毛絨玩具,但是安妮并沒有表現出不滿的情緒。似乎只要不刻意去針對那個玩偶做什么,就不會惹她不開心。
沒多久,他們就來到了安妮所說的那間酒館。窗戶里透出溫暖的光亮,里頭不時傳出吵鬧的人聲,混雜著大號酒杯碰撞和啤酒潑灑的聲音。
“看來生意還不錯。”卡恩抬了抬眉毛,他起碼聽到了七八個不同的聲音。
“嗯,總算不用淋雨了,我的鞋還沒干透呢。”卡莎把馬匹牽進馬廄,然后幫迫不及待的安妮推開了酒館厚重的大門。
安妮顯得很高興,從酒館大門到吧臺的路上,是一路哼唱著、蹦跳著走過去的。木門在她身后重重關上,一縷冬日的冰冷濕氣吹過房間,砰的巨大響聲讓幾雙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也看了過來,紛紛對她的出現露出疑惑。
一個小女孩不應該出現在黑森林里的酒館,一般來這里的都是些麻煩的貨色。
他們看向安妮的身后,兩個紫發的年輕人,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
“生面孔呵,這位年輕的媽媽似乎沒什么經驗,怎么會把小孩帶到這種地方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
一個高大的男人獨自坐在酒館最中間的一桌,用僅剩的一只好眼睛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剛來的三人,嘴巴咧開一道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堆肌肉和傷疤的織物。腰上掛著繩套、鎖鏈、和鐵鉤,背后斜挎一把大刀,這一切都在大聲宣布他是一位賞金獵人。
卡莎略微皺著眉頭,她沒有說什么,什么地方都有流氓,一個個去收拾可太累了。她看向安妮,小女孩似乎沒有被這些話影響,推著一把高腳凳到吧臺前,然后爬到凳子上站起來,噗地一聲把玩具撂在吧臺上,目光掃過架子上的一個個瓶子。
“要喝什么?”酒吧老板問道。
“勞駕,能給我來杯奶嗎?”
老板安靜且迅速的轉頭去吧臺盡頭取來裝奶的瓷壺,不像卡恩見過的其他酒保,喜歡邊做事邊跟客人嘮幾句,這是一個很低調的人。
奶壺被推到安妮等候的雙手前,她笑了起來,用舌頭舔了舔里面的牛奶,讓嘴唇都白了一片。
“多少錢?”卡莎來到安妮身旁,把手伸進錢袋里。她下意識的認為安妮身上沒有錢,想要幫她付錢。
“一枚硬幣就夠了。”老板說,他也沒想安妮會給錢,打算無論她往吧臺上放多少硬幣都默默收下,就當是打折了。
“姐姐,我有錢,我自己還就好了。”
“沒事,就當我請你的。”
卡莎沒把安妮的話當回事,就在她在包里掏錢的時候,旁邊又響起了那個討厭的聲音。
“原來是姐妹啊。嘖嘖,需要經濟援助嗎?你看你家妹妹都穿不起合身的裙子了,而你的姿色,能值不少個諾克薩斯鑄幣,給孩子換一條好裙子吧。”
聽到這話,剛剛坐下的卡恩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臉陰沉的來到吧臺前。
他拍了拍賞金獵人的肩膀,那人轉過身來,看到的是一只猛然放大的拳頭。
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鼻梁骨上,遭受重擊的獵人當場就被撂倒了,高大的身軀蜷縮在地上,一臉痛苦的捂住折斷的鼻梁哀嚎著。
“給我來瓶酒。”卡恩冷臉指著貨架上的一瓶酒,什么酒無所謂,他只要瓶子。
老板立刻把東西給他拿來了,這是個不想惹事的人。
卡恩接過酒瓶,掰開手將瓶頸硬生生的塞進獵人的嘴里,眼中的殘忍顯露無遺。
他用力一震,瓶頸頓時突入獵人的咽喉深處,撐開了食道,而瓶身則擠碎了他的牙齒,緊緊卡進了口腔中。獵人的嘴巴被完全撐開成圓形,他痛苦的咳嗽著,發出慘絕人寰的嗚嗚聲,從嘴角涌出一團團血沫,散發著強烈的酒精味和血腥味。
“這瓶酒算我請你的。”
卡恩很久沒這么生氣過了,他覺得還不夠,又在吧臺上隨手拿來一枚邊緣如鋸齒般鋒利的鐵瓶蓋,用手硬生生的嵌進他瞎掉的那只眼窩里,流出的血液染紅了他半張臉,生生把人嚇暈了過去。
酒館里響起一片整齊的吸氣聲,恐懼在酒桌上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