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從未感覺到如此虛弱,就像得了一場重感冒,整具身體都感覺到乏力。
最痛苦的時刻似乎已經過去了,他只感覺虛弱和疲憊。
睜開沉重如鉛的眼皮,明媚的光線便照進了眼里,猶如蟲繭破碎那一刻涌進來的明亮。
他最先看到的是卡莎的臉,即使模糊的視線還沒有對焦上,他也知道眼前這個模糊的紫色輪廓是她。
這種感覺真好,他不禁揚起嘴角。
“你笑什么。”卡莎的聲音哽咽著,同時還有壓抑不住的欣喜,聲線快要繃斷了。
“睜開眼就能看見你,我很開心。”卡恩努力展現出正向的一面,最困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后面只會越來越好。
“你還笑呢,你不知道姐姐這幾天有多傷心,一個人守著你抹眼淚。”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了,有些許稚嫩,一聽就知道是阿卡麗。
幾天?已經過了這么久嗎?
他看見卡莎似乎擦了擦臉,伸出手,卡莎立刻默契的把手塞進他的掌心里。他攥著卡莎的手,手背濕漉漉的,就像他心里被揉開的歉意。
終于,他的雙眼適應了光線,模糊的輪廓在眼前凝實。
她哭紅了眼,眼前的似曾相識恍惚間讓他回到了十歲那一次,她同樣因為他而哭得雙眼紅腫。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決定了要照顧好她。
“我很抱歉。”卡恩說:“已經沒事了。”
“我就說他沒事的,易大師也說了,只要醒來后面基本就沒問題的,會慢慢好轉。”阿卡麗又說了一句,看得出來只有卡莎一個人沒想開。
“你又沒錯,不用道歉。”卡莎揉著眼睛,聲音漸漸平復。她又很多話要說,但看見卡恩虛弱的樣子又全都憋了回去。
“你要喝水嗎?還是想吃點什么?”
卡恩搖搖頭,他現在什么都不想做。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發生了一場大火,現在意識的深層里滿是大火過后留下的灰燼,他需要再度沉睡,回去好好清理一下。
“我們出去吧,讓他一個人好好休息。”阿卡麗把肩膀搭在卡莎的肩上,后者已經趴在床邊很久了,需要起來走動走動。
卡莎搖搖頭:“我想留下來陪他。”
“傻姐姐,你在這里他不會得到最好的休息的。”
她的話似乎點醒了卡莎,只是卡莎也不是很確定,不解的看著卡恩,見他微微點頭后,這才抿著嘴唇站起身。
是啊,她留在這里只會吸引卡恩的注意力,那樣他反而休息不好。
“我就在客棧里哪也不去,有需要就喊一聲,我馬上到。”卡莎嫻淑的俯下身,幫他把手臂塞到被子里改好,挽著長發親吻他額頭,又用手背探了探溫度,做完一切能做的后才蹭著腳底跟阿卡麗走出去,一步三回頭,臨關門前還依依不舍的看了幾眼。
卡恩的心情總體來說還不錯,他已經脫離的危險,而且他看到了卡莎的成長,讓他感覺自己此次遭遇也算物超所值。他要做的盡快調整好狀態康復,這樣卡莎的好心情才會最快回來。
他雙眼一閉,意識逐漸下沉。
卡恩重返意識深層,發現這里已經不是一片黑暗的封閉空間。
如牢籠般的巨大蠶繭的天花板已經被大火燒穿,那造成這一切的那朵火焰又縮了回來,漂浮在蠶繭內部的幾何中心處靜靜燃燒。
似乎它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想要燒毀蠶繭,只是想打破牢籠見到光明。
外界的吵雜的人聲和清脆的鳥啼聲并不遙遠,似乎在提醒他并未遠離現實。
意識的具現都是抽象的,但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不難明白,這出現在他意識深層里的蠶繭和火焰分別代表什么。
蠶繭代表虛空膚甲,這也解釋之前卡恩待在黑暗的牢籠里卻不想出去的事情,膚甲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突然出現的火焰則代表永恒烈焰,雖然他還不太明白這是什么進來的。火焰燃燒綻放的光驅散了黑暗,就像虛空在火焰灼燒下退縮。
而燒破的蠶繭則代表永恒烈焰不甘困在膚甲里被隔絕熄滅,在經過激烈的斗爭后終于打通膚甲,連通龐大的外界,從而獲取無窮無盡的魔力,永恒的燃燒。
當卡恩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日月已經輪換了一輪,現在是次日的早晨,卡莎剛剛打開窗戶,明媚的陽光照在窗臺上。
她當然不會在外面一直等待,而是估算好了時間就回到了房間里,想要讓他能夠醒來睜開眼睛就看見她。
“你醒了?怎么樣了?”卡莎聽到床上的動靜,立馬回身走過來,伸出雙手想要扶起他。
“感覺好多了。”卡恩搖搖頭,胳膊發力靠著自己坐了起來。
他環視一周,發現房間里就卡莎一個人,便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過了半晌,他突然說道:“你瘦了。”
卡莎先在自己身上到處摸了摸,然后才反應過來卡恩在胡說。膚甲會把體重維持在最佳狀態,她無論暴飲暴食還是不吃不喝,身材都不會出現任何走樣。
“騙子。”卡莎撇撇嘴,然后意識到卡恩可能說的是她的精神狀態,這幾天因為擔心他而變得憔悴,而人一憔悴就會顯得消瘦。
“想喝水嗎?還是吃點什么?”
“倒杯水給我吧。”卡恩想了想說道。
需要思考這意味著他并不口渴,只是他覺得喝點水能讓卡莎覺得他正在好轉,起到一個心理安慰的作用。
“好。”卡莎倒了一杯水過來,卡恩穩穩的端著,邊喝邊聽她說話。
“這幾天發生了什么?”
“你暈倒后就高燒不止,我一直在想辦法幫你降溫。而且膚甲也產生了反應,一直在起伏,看起來就很疼…”
卡恩這時候才注意到桌上的水盆,同時也注意到了旁邊得燭火居然熄滅了。
“永恒烈焰…”卡恩伸出一根手指。
“嗯,就是這東西把你變成這樣的。那天冥想的高效根本不是因為綻靈節的原因,靈樹都沒有抽芽,而是火焰在我們冥想的時候鉆進來了。它本質就是一種魔法,所以才會產生那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