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如雷軍鼓之聲響起,更有嗚咽蒼涼的號角之聲響起。滾滾狼煙從天而起,殺伐之氣凜然,讓人心中寒徹。
“殺!”
震天的喊殺之聲,在永州城外響起。
霎時之間,投石機投出石塊,攜呼嘯之勢狠狠砸在城墻之上,引得城墻之上夏軍死傷慘重。更有箭矢如雨,紛紛落下,攻勢猛烈無比。
“頂住,若有后退者,軍法處置!”如今夏國西南防線主帥,德陽侯齊默親冒箭矢,領著一眾親兵來到城墻之上督戰。
永州城之中守軍,本就是昔日梧州大營精銳。因為當初齊默下令全軍后撤及時,所以麾下兵馬根本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
既是夏國精銳兵馬,在城墻之上奮戰之時,亦是表現得無比堅韌,任由城下云軍攻勢再猛,陣型也不見絲毫紊亂。
可就在這個時候,便見云軍陣中,忽有異動。
一高十數丈許,甚至隱隱高出了永州城城墻,其上還有牛革覆蓋以防止箭矢,其下則要用百余牛馬方才能夠拖曳起來的龐然大物,與云梯、沖車、井闌車等攻城器械,一同被無數云軍甲士簇擁著,正朝永州城而來。
城墻之上,有夏軍士卒見如此大的陣仗,饒是久經沙場,此時亦是難掩臉上失措,驚慌道:
“那是什么?”
齊默聽到將士的喧嘩之聲,下意識地朝城墻之下望去。
沖車、云梯被云軍甲士簇擁著而來。一同而來的,還有十余架井闌車,其頂端的置板之上,各有數百精銳云軍手持弓弩,俯瞰永州城城墻,盡情傾瀉箭矢。
其實沖車、云梯、井闌車等物倒是常見,但唯有遠處那被云軍簇擁在中間的那座龐然大物,最是讓人為之心驚。
車起樓數層,高十數丈,內藏士兵,外蔽皮革,以牛拉或人推。因與城同高,可直接傾瀉箭雨,攀越城墻,與敵交戰。
只是一眼,便讓城中守衛的夏軍將士,心生驚恐。
望著越來越近,甚至在城墻之上投下一片陰影的龐然大物此時覆壓而來,齊默瞳孔猛地一縮,咬牙道:
“該死!是墨家的臨沖車…”
墨家精通機關術,遍及民生、軍事諸多領域。在軍中,如床弩、連弩、井闌車等這些征伐利器,就多是由墨家歷代賢人打造。
而眼前這龐然大物,便名為臨沖車,是墨家專門攻城打造的戰爭利器。
齊默原本以為,狄青在出其不意攻取陵州之后,有長達半月的時間都沒有攻城,是為了等候后方大軍清剿完陽明山的夏軍。
而此時看到臨沖車,他方才明白了過來,云軍之所以耽擱這么久,其實還是為了打造這些攻城器械!
眼看著臨沖車越來越近,齊默猛地一咬牙,喝道:
“投石機拋射火油…傳令本帥麾下北塞精騎集合,準備出城迎敵!”
一聲令下,城中夏軍,便以投石機拋射火油罐。
“啪”的一聲,密集的火油罐,猛地砸到了云軍四周。夏軍弓弩手射出的火箭隨后而至,落在地上,頓時便引起火光燃起。
沖車之上包有鐵皮,井闌、臨沖車之上也有防火措施,就連云梯表面也澆過了水,是以一時難以形成熊熊大火。
但此前兩旁負責拖曳臨沖車的牛馬群們,卻是因為畏懼火光,奮力掙脫韁繩,四處亂轉,弄得軍陣一片大亂。
而與此同時,齊默注意到云軍陣型動蕩,抓緊時機,當即下令騎兵出擊。
永州城緊閉的城門忽然大開,夏軍精銳、數千北塞精騎策馬而出,朝云軍沖殺而來。
肅殺戰意凝聚,凜然氣勢引得冥冥天地之間自有回應。
周身遍布月華光輝的蒼狼異象,此時凝聚顯現,浮現在一眾北塞精騎頭頂之上。便見蒼狼異象仰頭嚎呼,奔襲而來。
北塞精騎軍勢兇猛迅疾,此時趁云軍陣型凌亂之際,便似找到獵物破綻的惡狼,毫不猶豫地撲了上來。
遠處云軍營寨之中,狄青看到夏軍騎兵來襲,毫無慌張之色,當即冷聲喝道:
“布撒星陣!”
下一刻,軍中金鼓之聲大作,中軍高臺之上旗幟翻飛,傳遞軍令 眼前云軍到底是昔日邕州大營將士,云國精銳匯聚。此時陣型雖有些亂,但狄青軍令一下達之后,旋即便在前線將領的喝令之下,重新穩住了陣型。
“布撒星陣!”前線軍中將領當即暴喝一聲。
剛剛才重新使陣型嚴密的云軍,此時聞令,頓時散開,外圍戰線之中,陡然露出好大空隙。
一眾夏軍騎兵見狀,當即大喜,毫不猶豫地沖殺進入云軍陣列之中,似乎想要借騎兵沖鋒之勢,直接將來犯云軍分割包圍!
城墻之上,齊默看著城下騎兵勢如破竹,毫無阻塞地沖入對面云軍軍陣之中,臉色卻是毫無喜色,反而死死地皺起了眉,有些不安地道:
“不對勁、不對…快,快鳴金后撤!”
可他的話音未落,便聽聞對面云軍之中,忽然傳來齊聲暴喝。
“合!”
霎時之間,原本散開的一眾云軍,陣列突然匯集起來,就仿佛閉上了血盆大口,將沖入其中的夏軍騎兵直接吞入其中。
撒星陣,軍陣虛實交加,聚散隨意,倏忽之間,分合數變。
云軍中軍之中,狄青翻身上馬,取出猙獰兇惡的獸面甲,輕輕扣在鐵盔之上,遮住了自己清修俊朗,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威脅的面孔。
旋即,他抽出腰間寶刀,斜指前方戰場,口中朗喝道:
“幽州突騎,殺!”
恍惚之間,狄青面甲之上血色光輝一閃而過,猙獰獸雕更顯兇惡,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只是恍惚一眼,便讓人心中一寒,膽氣俱散。
武鑲將軍狄青,發動專屬技能:鐵面寒光(對敵軍攻擊2,降低敵軍50士氣)
自接管邕州大營以來,因種種因素,狄青少有能夠全力發揮自身才能之時。其用兵謹慎,不光是麾下部將不滿,甚至連他自己都時不時有憋屈之感。
而今日攻伐永州,終于讓他得到了全力出手的機會。
一聲令下,云軍散開陣列,其后的幽州突騎,立時沖殺而出。
“殺!”
戰馬疾馳,肅殺之氣直沖天際,凝聚滴血雄鷹之異象,鷹唳一聲,俯沖而下。異象加持之下,幽州突騎速度再提,鐵蹄踏地自有轟鳴,好似奔雷之聲。
被云軍圍困住的數千北塞精騎,見圍困的云軍突然散開一條道路,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見關寧鐵騎攜異象沖殺而來。
明明這北塞精騎也是名震天下,威壓北境的精銳,但此時面對著沖殺而來的云國幽州突騎,就是心中發顫,戰意消散,下意識地生出了畏懼退縮之意。
而恰在此時,便聽到永州城之上,響起了鳴金之聲。
當即有夏軍士卒,大喜地道:
“鳴金了!撤回去,快撤回去!”
“快撤!”
“前軍變后軍,沖出敵陣!”
退意一生,軍心渙散,夏軍原本凝實無比的蒼狼異象,此時身形也變得虛浮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一般。
“沖出去,沖出去!”
北塞精騎將領口中不斷大喊,下意識地避開了迎面而來的幽州突騎,選擇了云軍防守薄弱之處,一馬當先領著麾下就要沖去。
這撒星陣,本就是極為克制騎兵的陣法。
云軍中軍之中,有金鼓之聲交相響起,云軍陣型亦隨著那金鼓之聲,聚散而動。先避北塞精騎之鋒芒,再以最中央的重甲兵攔住,最后分割包圍。
狄青技能加持之下,云軍更是戰力大增。
而北塞精騎久在北境,因與突厥作戰的需要,全軍俱是輕甲騎兵。此時陷入云軍撒星陣的包圍之中,夏軍士氣消散,袍澤散落不成陣列,宛若無頭蒼蠅一般在云軍包圍之中亂撞。
身穿白色甲胄的云軍,與甲胄尚黑的夏軍廝殺一起。站在永州城的城墻之上望去,便好似一局黑白兩字交纏廝殺的棋局。
看著戰場之中的黑色“棋子”被云軍包圍,數量急劇減少,齊默臉色變得難看至極,喃喃道:
“在云軍攻城隊伍之中,為何會有能夠抵御騎兵的重甲步兵…”
重甲兵身上甲胄厚實,防御極強,但行走奔襲略有困難。便是粗通軍略之人,也決計不會做出拿他們來攻城這樣的事情啊!
除非,是對面早就料到了夏軍會派騎兵出城突襲,故意將重甲兵藏在了攻城隊伍之中…
想到這里,齊默額頭青筋暴起,狠狠地拍在城墻之上,咬著牙道:
“這狄青,從頭到尾都只是為了迎我軍出戰,消滅我麾下反擊力量!”
從古至今,再堅固高大,易守難攻的城池,也必會應驗“久守必失”這么一句。
而若想真正長久地守住一座城,堵死城門守衛,是最下策。只有城中守軍還握有能夠在緊要關頭揮出去的“拳頭”,給攻城敵軍關鍵一擊,才能夠守住真正擊退敵軍。
而狄青,顯然就是為了算計齊默手中的這支兵馬,才會在戰事剛開始之時,便急匆匆地出動臨沖車這樣的攻城大殺器。
而此時,夏軍北塞精騎被云軍困住。而幽州突騎,此時倒是也沒有閑著。沖出戰場之后,二話不說便朝永州城敞開的城門沖殺而來。
原本還有些失神的齊默,此時猛地反應過來,當即吼道:
“關城門…還有,弓弩手放箭,投石機勿需停下,全力攻擊,將云軍擋在城外!”
此言一出,身旁眾將頓時一滯,有些不忍地看向城外。
他們都知道,此令一下,城外出擊的夏軍,將被徹底送上死路。
但此時,望著奔襲而來,似乎想要一舉破城的幽州突騎,一眾將領知道這個時候根本不是遲疑之時,當即抱拳應是。
下一刻,城門關閉。城墻之上,更有箭矢攢射、石塊拋飛,齊齊朝前方戰場之上襲去,根本不顧還在哪里廝殺的夏軍。
狄青遠遠地望著前方緩緩關上的永州城城門,以及還有一段路程,無法快速突入城中的幽州突騎,他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沉聲道:
“這齊默,到底是北境廝殺出來的果決狠辣之人,竟然毫不遲疑…罷了,鳴金收兵吧!”
手下將領聞言,也知道此時無法一舉攻破永州城。但看了看前方的廝殺聲一片的戰場,卻還是忍不住道:
“夏軍精銳騎兵已陷入我軍包圍之中,當全部殲滅,斬除威脅才是!”
狄青聞言,卻是眼中略帶深意,冷聲道:
“將他們在這里全數殲滅,他們是為夏國效死的忠勇之士。但若是將他們放回去…他們就是一群為國廝殺,但卻在關鍵時候被主帥拋棄的忠勇悲壯之士。”
一群滿腔忠勇熱血卻被主帥無情拋棄,心中盡是憤慨悲壯的將士,便似一堆,一點火星就能點燃的干草垛。
說不定啊,他們燃起的洶洶大火,能夠將永州城、乃至整個夏國西南都點燃呢…
而且,就算火沒點成,也能夠起到攻永州城守軍之心的作用!
軍中將士亦是人,亦有七情六欲、各自心思。
這些被拋棄過一次的北塞精騎,今后還敢竭力效死嗎?乃至整個永州城的夏軍將士,知道齊默今日的行為之后,還敢奮勇作戰嗎?
“鐺”的鳴金之聲,響徹戰場之上。
在永州城城墻之上,箭矢石塊的密集攻勢之下,無論是一眾充作誘餌的云軍攻城兵馬,還是幽州突騎,此時聽到鳴金之聲,都放棄了攻勢,緩緩后撤。
不過片刻的功夫,戰場之上,便只留下零零散散千余人都不到,劫后余生滿心慶幸的夏國北塞精騎。
而就在一眾北塞精騎對云軍突然撤退感到慶幸不已之時,便聽到“噗嗤”的一聲血肉穿透之聲。
一名北塞精騎愣愣地看著胸口刺出的箭矢,艱難地回過頭去,朝身后永州城城墻之上望去。他臉上劫后余生的喜色還未全部散去,便眼神一黯,生機斷絕,“噗通”一聲跌落馬下。
一眾剛剛還在慶幸劫后余生的北塞精騎,此時猛地反應過來。
望著身后城門緊閉,依舊有零星箭矢射出的永州城,眾將士雖都沉默著不曾說話,但個個皆是胸口起伏不定,臉上漲紅,心中便似有一團炙熱火焰灼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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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今天被拉去臨時頂班了,明后兩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