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縣縣衙之中,相貌陰桀兇狠的和尚,著一身黑色僧袍,堂而皇之地坐在縣衙主位之上。
這番景象,看起來頗為違和。
但此時,原本的縣衙官吏,卻好似一點異議都沒有,一個個正腳下匆忙,不斷將如今城中所遇到的各種問題匯總,遞到了他的面前,請他處置。
原本的常寧縣蔣縣令,本就老邁,身軀孱弱。在接見道衍,知道城中有瘟疫之后,一時之間又驚又懼,最后直接病倒,再也無法處理政事。
石校尉軍中出身,行軍打仗尚且還行,但處理政事,顯然就不是他所長了。是以整個常寧縣縣衙,在蔣縣令病倒之后,失去了主持之人,頓時喪失運轉能力。
城中如此局勢,顯然是不能放任縣衙停止運轉的。
這個時候,道衍自請主持縣衙。石校尉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卻是不想,這位道衍和尚,不僅醫術高超,能夠維系住身患瘟疫之人的性命。能力還如此出眾,竟然當真將縣衙運轉地井井有條。
“大師,城中又發現病患三十三人,而安置病患的慶壽寺,此時已有病人三百三十二人。”
“城中的康安坊市,此前便已經安排人騰出。之后發現病患,直接送完那邊看管!”
道衍說到這里,忽然抬頭,再次開口道:
“城中醫師大夫不過十一人,日夜不休,身軀必然疲倦無比。如今發現的病患不必此前,將他們分作兩撥,六個時辰一換。”
邊境城鎮,醫師大夫自然不多。這十一名大夫,還有大半是隨軍軍醫。幸好道衍精通醫術,開了藥方,雖無法根治瘟疫,卻也能夠維系病患的性命。
“是!”
道衍點了點頭,繼續低下頭去,處理起手中的公務。
當即,便有另外的官吏,上前道:
“大師,巡防將士擒住了二十七名擅離安置坊市,該如何處置?”
道衍頭都不抬,聲音平淡道:
“殺!”
一眾官吏這個時候,卻是已經知曉了這位道衍大師絕非一般和尚,是以對他的話,倒是沒有多少驚奇。
“大師,府衙那邊送來了第二批物資,其中藥草居多。因為維系數十萬人的口糧,我城中糧草已經見底了!”
數十萬的難民,哪怕躺著不動,每日所需口糧,也要數萬石。若不是此前程不識帶來了不少軍糧尚未用掉,這個時候根本無法維系。
“催促府衙那邊,想辦法多送些糧草來,藥材可以先放一放。另外安置難民的坊市之中,供應的口糧,明日起,再減去兩成!”道衍沉聲道。
道衍此時三言兩語,雖然依舊平淡,卻是讓在場官吏心中微微發寒。
如今最需要藥材的,是那些身患瘟疫之人。但如今患病的他們,卻是身軀虛弱,無法掀起動亂。
相較而言,還是數十萬饑腸轆轆的難民,更為危險。
話雖未說清楚,卻也是暗中表達了隨時會放棄病患的意思。
而就在這個時候,縣衙之中,忽然傳來“噗通”一聲。
隨后,便聽到一聲驚懼惶恐之聲響起:
“瘟疫,他中瘟疫了!”
縣衙之中的官吏聞言,頓時渾身一顫,面露惶恐驚懼之色。
“瘟疫?”
“縣衙不是有人把守,常人無法進入嗎?為何會有人得瘟疫?”
瘟疫之事,足以讓人聞之色變。
縣衙之中的官吏,駐守的將士也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害怕?只是有人是因為職責所在,有人是上峰嚴令,畏懼國法軍法,這才強忍住心中恐懼。
如今陡然聽到身邊有人沾染上了瘟疫,原本強行壓在心中的恐懼,再也無法遏制。
一名年輕的官吏,滿臉畏懼之色,慌不擇言地喊道:
“咱們快跑吧,城中到處都是得了瘟疫之人,常寧縣根本沒救…”
話音還沒落,道衍冷著臉放下手中的公文,腳下一點,身形騰挪之間,便已經出現在了年輕官吏的身后,手指伸出輕點一點。
那名慌不擇言的年輕官吏,頓時眼前一黑,整個人癱倒地面。
道衍揮了揮僧袍,也不再看向這名官吏,徑直朝外邊而去。
待道衍離去,一旁的官吏想起道衍此前那凌厲無比,動輒殺人的狠辣性子,心中頓時一慌,顫顫地生出手來,伸到年輕官吏的鼻下。
待發現這年輕官吏尚有呼吸之時,旁邊之人終于是長松了一口氣。
而此時的道衍,卻是走到剛剛那生出騷亂的地方。
便見縣衙中的一處廳房外,一眾官吏面露驚懼,遠遠地避開。一名差役,此時已經躺倒在地,臉上炙熱潮紅,眉頭緊鎖。
這般看著,倒是頗有幾分身患瘟疫的樣子。
道衍眉頭一皺,卻是徑直取出布帛遮住口鼻,推開眾人上前,為這名差役診治起來。
脈象浮腫,跳動只是微快,舌像還算正常。不是瘟疫,更像是勞累之后導致的風寒入體。
道衍再次確認一番之后,緩緩站起身來,在眾官吏驚愕的視線之中,忽然扯下布帛,當即道:
“并非瘟疫,只是風寒!”
道衍是和尚的身份,卻兼修道、陰陽、儒三家之學。更因為自家家世的緣故,還有這一身厲害的醫術。
如今常寧縣城之中,在醫師大夫奇缺之下的情況之下,尚且能勉強維系大部分病患的性命,這全都得益于道衍的醫術。
此時有他發話,一眾官吏半信半疑,但總算沒有剛剛那么慌張,恢復了一絲理智。
這個時候,道衍本想著,讓眾人回去繼續處理公務。但環顧四周,卻見一眾官吏們面帶疲倦,眼中更是有著驚慌之色,一個個的心神恍惚,思緒不再,呆呆地站在那邊,不直到在想些什么。
道衍見狀,心中頓時為之一沉。
這般模樣,顯然是官吏們心氣已喪,毫無信心的模樣。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腦中思慮著辦法。
而就在眾人沉默之時,卻是忽然起了一陣風。
原本明媚的陽光,頓時被云彩遮住,使得天色變得有些陰沉下來。
便聽得“哐當”一聲碎裂之聲,眾人循聲望去。
便見不遠處的縣衙大堂之上懸掛的縣衙牌匾,被狂風吹落,狠狠砸在地面之上,摔得粉碎,發出了巨大的動靜。
眾官吏回過神來,一個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牌匾被吹落,倒也稱不上什么不祥預兆,往年也并非是沒有過。
但在此時的場景之下,牌匾忽然墜落,便給人一種感覺,好似這是天地冥冥之間的警示一樣。
難道常寧縣,沒救了?
想到這里,一眾官吏不由得地面露沮喪之色,長嘆數聲,久久不語。
而此時的道衍,扭頭看著掉落在地的牌匾,心中卻是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熟悉的錯覺。
福靈心至之下,道衍忽然哈哈大笑,指著碎了的牌匾,脫口而出道:
“哈哈哈,縣衙牌匾掉落,這是吉兆啊!我等治理瘟疫之后,朝中論功行賞。到了那個時候,諸位可就要榮升官位了!到時候,諸位不是升任府衙的職差,就是調入京中任職,哪里還需要困守在這縣衙之中,不得施展才華啊。”
恰逢此時,云彩被大風吹動,原本被遮住的明媚陽光,再次投射下來,充斥著這個縣衙之中,便仿佛在映襯著道衍剛剛所說的話。
一眾官吏心中,其實不見得就相信道衍的話。但有時候,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需要一點盼頭的。
此時一眾官吏心中,忽然便涌現出了一絲期望。原本心中的沮喪之意消散,一個個臉上都恢復了幾分神采,不再似剛剛那般喪氣。
常寧縣外的不遠處,一名面貌堂堂,氣勢深沉的老者,背負著一黑一白兩柄長劍,正身形挺直,負手遙望著遠處的縣城,面露沉思之色。
這個時候,在老者身后,便傳來了“滴滴答答”的清脆之聲,以及清吟之聲。
“結發事遠游,逍遙觀四方。天地一何闊,山川杳茫茫。眾鳥各自飛,喬木空蒼涼。登高見萬里,懷古使心傷。佇立望浮云,安得凌風翔。”
此人所吟的詩句,極為大氣,毫無斟酌用詞的酸氣。乍一聽,好像是表達了賢者隱士寄托山水的清高之意。
但詩中那最后一句,還是將來人心中那番雄心壯志表露無疑。
老者扭頭看去,便見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正騎著一頭養得油光水滑的毛驢,一邊吟詩,一邊沿著官道,朝常寧縣中而去。
眼看著中年男子朝常寧縣而去,老者眉頭一皺,當即出言提醒道:
“這位先生,還是莫要上前了!前方常寧縣中,瘟疫橫行,不是好去處,還是速速回程吧。”
那騎著毛驢的中年男子聞言,當即勒住毛驢,對著老者露出一絲笑容,拱手道:
“多謝老先生提醒!只是在下此行目的地,就是這里。”
老者聞言,再次開口道:
“這里瘟疫愈發嚴重,什么事情都不會比自己性命重要啊!你還是盡快離去吧。”
中年男子聞言,卻是微微搖頭,道:
“老先生誤會了,在下的目的地就是這里,并非縣城!”
老者聞言,頓時一愣,下意識地問道:
“這里?你來這里作何?”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在老者身后黑白兩柄長劍之上停留許久,卻是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長地笑容,道:
“或許與老先生的目的一樣吧!為了看一看自己這一身所學,是否值得托付明主!”
老者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旋即,他微微拱手,沉聲道:
“縱橫家門人,章岳!”
中年男子連忙下驢,微微側身,還禮道:
“在下劉基,見過章老先生!”
藍色訓卡,天龍八部卡牌效果:使用之后,獲得蕭峰、段譽、虛竹、慕容復 卡牌說明:煙塵起處淚闌珊,身事還同世事艱。豪杰會當仗氣死,青山依舊雁門關。
蕭峰,出自金庸小說《天龍八部》,智勇雙全、膽略過人、豪邁颯爽,惜為身世所累。
武力97,文學62,智慧75,道德85,年齡35,統御70,政治68,魅力80,忠誠100,野30
段譽,出自金庸小說《天龍八部》,大理國世子,知書達禮,溫文儒雅,老實謙遜。
武力93,文學86,智慧71,道德78,年齡24,統御74,政治70,魅力88,忠誠100,野心23
虛竹,出自金庸小說《天龍八部》,佛門弟子,外貌丑陋,看似愚鈍,實為內秀之人。
武力95,文學40,智慧70,道德89,年齡28,統御62,政治60,魅力40,忠誠100,野心10
慕容復,出自金庸小說《天龍八部》,燕國皇室后裔,奔波半生,矢志復國。
武力90,文學74,智慧74,道德38,年齡30,統御60,政治58,魅力78,忠誠100,野心90
云國皇宮之中,蕭承看著眼前的閃爍著藍色光輝的卡牌,不由得砸了咂嘴。
說起來,自己有過大理太祖的帝卡,是不是也勉強算是段譽的祖宗呢…
蕭承失笑一聲,有些失望地關閉了金手指面板。
縱使如今天地之間,世界升格,冥冥之中對于天下武者的束縛限制,已經放開,武者更容易精進修為,突破先人難以突破的武學境界。
可就算如此變化,畢竟時間不長。如今江湖之上,一名九階武者,也依舊是數量稀少的頂尖高手。
這次一張藍卡,直接便給蕭承送來了四名九階高手,看似賺大了。
只是對于如今執掌偌大云國的蕭承來說,這四人只能稱得上單純的江湖高手。除卻武力,其余數值實在一般,并不能給蕭承帶來太大的幫助。
或許也正是因為對國家沒有太大的裨益,這張卡牌,才只是一張藍色卡牌。
算了,總比沒有好,之后黎朝那邊,說不得有用…
蕭承心念一動之下,藍色光輝頓時直沖天際,隨后化作四道藍色光輝,四散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便聽到養心殿外,馮保的聲音傳了進來。
“陛下。”
“進來!”蕭承微微抬頭,沉聲道。
馮保推開殿門,小跑著而來,對著蕭承躬身一禮,道:
“啟奏陛下,籌措的第一批物資,已經出發了!”
如今中慶城中,有商界之中勢力雄厚的雜家帶頭組織,以及頗有商才的沈萬三幫襯。又是協助朝堂阻止北境瘟疫之事,一眾商賈也算是盡心。
不過十來天的功夫,第一批物資,已經開始朝北境輸送。
馮保頓了頓,繼續道:
“這次一共調度了五十萬石糧草,各類藥材一百三十車。商賈們出動自家人力、運力,送至北境。京郊大營那邊派出的七千大軍,將會護送他們安全抵達…這次,也幸虧有雜家、沈萬三居中調度穩定,是以京中物價也只是微微上漲,不算嚴重。”
蕭承聞言,微微點頭,心思卻是有些沉重,開口道:
“這些物資看著倒是不少,但尚且不知北境這次瘟疫會多嚴重,不見得夠用啊。”
其實若僅僅是隔絕內外,任由北境百姓自生自滅,自然是不需要太多的物資的,只是蕭承顯然不能這么選擇!
也幸虧云國境內,富庶膏腴之地并不少。而且南方那些由汪曉領兵吞并的小國土地,也有不少是能夠一年三熟的寶地。所以對于云國來說,糧食并不算寶貴。
若是這個時候夏國也有這么大的動靜收購糧草,只怕糧草上漲的勢頭是擋都擋不住的。
不過就算如此,若是這次瘟疫太過嚴重遲遲得不到解決,糧草物價上漲,自然不可抑制。
人心本貪,商賈更是重利。到了那個時候,只怕會有人難以抵擋貪心,囤積居奇,以求獲得巨大利潤,使得局勢更加艱難。
蕭承眼睛一動,抬頭看向馮保,沉聲道:
“你東廠現在,可還有足夠人手?”
馮保聞言,立即便明白了蕭承的意思。
他微微躬身,沉聲回道:
“還請陛下放心,奴婢可以保證,只要陛下想,在我大云境內,便沒有人能夠逃過東廠的眼睛!這些商賈,奴婢會留意的!”
蕭承微微點頭,道: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不要露了蹤跡,讓忠貞之士寒心啊!”
“是…”
說到這里,馮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猶豫一陣,小心地湊到蕭承耳邊,輕語幾句。
蕭承聽到馮保所言,眉頭一皺,冷聲道:
“呵,如此拎不清的人,雜家還真是…你派人去傳朕的口諭,告訴金圣源,讓他好生訓斥自己的弟子一番!如今北境局勢艱難,朕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了!”
顯然,馮保剛剛湊到蕭承耳邊所說的,便是那雜家金堂峰,與沈萬三之間的事情。
馮保見狀,連忙躬身道:
“是!”
此時的馮保心中頓時一陣竊喜,手中下意識地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子中,沈萬三之前送來的那張大額銀票。
這個時候,蕭承忽然好像反應了過來,眼睛一動,扭頭看向馮保,玩味道:
“這件事畢竟沒有耽誤什么,說來不算什么大事啊。怎么還勞得你這位東廠督公多提一句?”
還沒高興多久的馮保,心中忽然一突,額間汗珠頓時冒出。
他雙腿顫顫,正要為自己辯解幾句。但心中雖然是如此想的,他的身軀卻是下意識地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叩頭謝罪,結結巴巴道:
“奴婢、奴婢…奴婢知錯,請、請陛下恕罪!”
蕭承靜靜地看著馮保許久,方才幽幽道:
“錯在何處?”
馮保渾身顫抖,心中后悔懼怕不已,連忙取出衣袖中的銀票,舉過頭頂,顫聲道:
“錯、錯在收宮外賄賂!”
蕭承微微搖頭,冷聲道:
“錯了,錯在有膽子在朕面前耍心眼。朕的親信太監喜愛錢財,有人投你所好,以此討好,這朕不介意。但作為朕一只眼睛,便不要有自己的想法!否則朕,不介意扣掉它。”
馮保心中,頓時被恐懼填滿,額間豆大的汗珠滾落,整個人連連叩頭,高聲道:
“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
蕭承神色微微緩和,沉聲道:
“念你功勛苦勞,銀票賞你了,下不為例!”
馮保聞言,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氣,連忙跪地謝恩,道:
“奴婢,謝、謝陛下恩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