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中,蕭承伏著身子,專心致志地擺弄著手中的木塊,不知道在壘著什么玩意。
聽到馮保的稟報,蕭承壘木塊的手一頓,抬頭道:
“這么大的動靜?”
馮保躬身道:
“是,今日朝野上下,已經傳遍了。汪曉遣大軍,一個月內便剿滅了國中十幾個大部族寨子。這幾日,更派府衛,大肆捉拿負責京中事務的一眾官員,鬧得物議沸騰。”
蕭承聞言,眼睛一瞇,手中輕輕敲打著圓潤的木塊,道:
“這是被刺殺的事情嚇壞了?”
“陛下,宮外郭都翊衛使那邊,只怕要暫時蟄伏一番了。就怕一個不小心,遭了無妄之災。”馮保提醒道。
蕭承沉思片刻,眼睛瞇起,卻是搖了搖頭,道:
“不,不能蟄伏!汪曉在國中聲望如此之高,朕還頭疼找個什么辦法打擊一番呢。如今汪曉受了刺激,自己出了昏招,朕不能視而不見!”
汪曉二十年秉政,百姓富庶,國勢漸盛,橫掃周邊諸國。朝野上下,多少人視之為云國砥柱。
有心人當然知道汪曉是有篡位的心思的,但民間卻被引導地極好,根本沒人覺得他是個會篡位的野心之輩。
蕭承有心算無心,直接下手除去汪曉可能性極大。但那個時候,民間必定多有議論。
汪曉那邊,受其提拔之人,遍布云國上下。
而蕭承手下,如今可用之人也就那么兩三個,算上程不識手下掌控的禁軍,也不過萬余兵馬。根本不可能一除去汪曉,便能快速鎮壓云國上下的各方勢力。
什么雷霆手段除去汪曉,然后剩余的汪曉心腹便束手就擒,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最大的可能,就是會有汪曉的心腹站出來,打出什么清君側的名聲,鼓動民意,起兵入京。
這樣的局面,是蕭承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汪曉威望降低之前,不到萬不得已,蕭承實在不愿意直接動手。
馮保聞言,當即明白了蕭承的心思,躬身道:
“如此,奴婢便明白了!這就讓郭都翊衛使派人,推波助瀾。”
蕭承點了點頭,繼續低下頭去,壘起手中的木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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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茶館之中,有人發出一聲長嘆。
旋即,這嘆息之聲,好似會傳染一般,逐一在茶館之中響起。
這一番,倒是讓茶館臺上說書的老先生不由得一頓,忍不住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說的書不行。
“咳咳,諸位客官若是聽膩了,不如小老兒換上一故事,說給大家聽如何?”說書的老先生無奈道。
茶館之中,當即有人道:
“與你無關,你接著說就是了…”
一旁的客人搭腔道:
“這位兄臺看打扮,不像是生活窘迫之人啊,緣何嘆氣啊?”
嘆息那人一副商賈的打扮,聞言不由地苦笑一聲,道:
“此前倒是生活富足,但日后就不好說了!”
“不妨說上一說,在座的諸位,說不定便能幫上一幫呢?”
“是啊,說一說唄。”有人附和道。
商賈見狀,也便順水推舟,開口道:
“在下是中原商人,以從云國收山珍、藥草、皮貨,販去中原。雖要上下打點,但總歸還有些利潤能夠養家。可我前日來云國,卻是突然發現,昔日合作的寨子,不知為何被官兵剿滅。找不到人合作,我這不僅一無所獲,還得倒賠路費人力,實在是虧大了。而且沒了這路子,這日后我也不知該做什么生意了…”
此言一出,茶館之中,頓時一片寂靜。
“說到這事,我便來氣。我是怒族部落出身,此次便有親人被抓。這太師也不知為了什么,動了這么大的怒氣!”一壯漢隨之符合道。
“我原以為太師是個好官,卻沒想到,也是這般視百姓如草芥,呵呵呵!”一落魄書生打扮的人開口道。
“哎,諸位慎言!太師是當世名臣,體恤百姓,仁心仁德。如此行為,只是因為這些部族聯手刺殺太師而已!”有人反駁道。
“先不論刺殺一事真假,就算真有,那也是部族頭領們干的啊!普通部民能知道什么啊!”
“唉,說到這個,我去之前合作的那個部族的時候,可是被嚇了一跳!寨子被一把大火燒毀,一片狼藉,附近不遠便是一大到嚇人的墳堆,據說里面埋了不下數千人!”商人插話道。
這個時候,又有一富公子打扮模樣的人站了出來,掃視眾人,壓低著嗓子,道:
“我叔父在少府手下任職,可是知道點消息呢。據說,此次太師出兵征伐黎朝,國中人力、財貨皆是耗盡。這次剿滅十數個寨子,估計是沖著青壯和錢糧去的。”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當真?”
“自然是千真萬確!而且啊,據說這次大軍征伐黎朝,乃是為了獲得進攻中原的地利。府庫中錢糧不夠了,可不就得向民間要嘛!”
“可這些部族地處深山,才多少錢糧啊?能供多少大軍啊?”
“嗨,又不是所有的部民,都在深山里討生活!到時候找個部民出身的富豪商賈,隨便按個罪名,這錢不就來了嗎?”
耳聽著旁人說的越發嚇人,一眾茶客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陰謀論,在古今中外,其實都很有市場的。
更重要的是,這處茶館之中,便有不少部族出身的人。
“諸位,諸位客官,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啊!”這個時候,茶館掌柜坐不住了,連忙站了出來,對著眾人拱手賠罪道。
茶館掌柜,衣裳華麗,看起來矮胖和氣,一看就是做生意的人。
就是不知為何,掌柜腋下老是夾著一塊金算盤,看著極為晃眼,也不知是不是純金打造的。
“好了,金掌柜還要做生意呢,諸位還是別在這邊說了!”有人打圓場道。
見此,眾人也紛紛閉嘴不言。
剛剛說得最是起勁的幾人,假裝喝起茶來,然后眼睛瞥向茶館二樓。
二樓之上,郭解倚著欄桿,抱劍而立,對著幾人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隨后片刻,幾人分別離開茶館,在郭解的安排之下,由親信人手分別送出了中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