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輅駕起,依仗齊具,數千禁軍開道,暗中還有太師府高手隱藏人群之中一路護持。一眾人便是這般小心翼翼,護送著蕭承朝皇宮之中而去。
車架之中的蕭承獨自坐立,忽然張開右手,露出之前慧癡掉落的一枚佛珠。
只從原身記憶之中,蕭承倒是知道感業寺實力雄厚異常。但直到剛剛,感業寺僧眾于寺門前拜送蕭承,他才真正見識到了感業寺的底蘊。
數千僧眾,底蘊深厚,不缺天材地寶、金銀物資,更有佛家武學流傳。訓練出來的護寺武僧,儼然是一支精銳僧兵。
而且感業寺就在云國都城中慶城城西,居高臨下,若是突然暴起發難,只怕這云國京都一戰便可拿下。
想來這感業寺,便是云國太祖給子孫后代留下的一張底牌。
只是,既然蕭承他能夠意識到感業寺是皇室底牌,就不信太師汪曉想不到!汪曉能夠掌握云國朝堂二十余載,豈是笨人?對于感業寺,太師汪曉必然已經有所應對。
而且,最讓蕭承心中疑惑的,便是那慧癡。
慧癡乃是云國宗室,代蕭承出家。如此身份,卻能夠接近到蕭承身邊,想來總是有些不尋常的。
蕭承將手中佛珠收起,喃喃自語道:
“這感業寺,不能信了。至少,現在不能信!”
環顧四周,身邊沒有可以信任之人。舉目望去,半個可以依仗的勢力都沒有。傀儡皇帝的苦楚,便是如此。
也就是蕭承身懷金手指,還有半點希望。
如今,還是需要茍一波。茍到抽到極為強力卡牌,或者干脆積攢足夠的卡牌,靠數量取勝。
想到這里,蕭承不再猶豫,再次裝備起晉惠帝帝卡。
車架儀仗浩浩蕩蕩,駛入云國京都中慶城。
朝堂斗爭,倒是離普通百姓甚遠。普通人只知今日是新皇登基之日,倒是跑到大街之上湊起了熱鬧。
中慶城別名春城,四季如春,便是如此時節,也有各色花卉盛開。百姓按照云國皇帝登基傳統,于蕭承車架之前擲滿花朵,鋪做花道。
京中各地,有雜耍賣藝的使出渾身解數,有商家借機大肆叫賣,還有因先皇去世而歇業許久的風月場所,也大開門戶招攬客人。
只看京中景象,好一派鮮花似錦,烈火烹油的盛世景象。
車架在城中御道緩緩而行,終至云國皇宮之前。
文武百官,勛貴大臣,早已等候許久,列隊皇宮之前。眼見蕭承車架已至,在禮官唱禮聲中齊齊跪倒在地,高呼:
“臣等,恭迎殿下!”
都不需蕭承開口,當即便有宮中侍者上前,扯著嗓子喊道:
“眾卿免禮!”
“謝殿下!”眾臣齊聲道謝,隨后起身站立。
皇位更替,為顯正統,是需要一系列極為繁瑣的禮節的。
按照流程,接下來應該就是有重臣站出來代表文武百官,請皇嗣繼承皇帝之位。皇嗣這邊表示謙讓,然后重臣再請。如此三請三讓之后,皇嗣便可以“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然后皇嗣才會進入御殿之中,接受百官朝拜,正式繼位。
但現在比較尷尬的是,宮中侍者等了半天,也不見有大臣站出來,請蕭承繼位。
雖然一番流程都是作秀,但若是沒人配合,這場戲未免就有難以唱下去了。
百官裝死,宮中侍者手足無措。一時之間,雙方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這個時候,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這些是何人,為何攔著本殿下,不讓本殿下進去?”
眾人一陣愕然,循聲望去,卻見蕭承從玉輅之中探出頭來,一手撩起頭頂的九旒冕冠,望著眼前眾臣,一臉的懵懂茫然。
宮中侍者聞言,連忙轉過頭去,又不知該如何回應這話,只得低聲安撫道:
“殿下稍安勿躁!”
蕭承聞言,眨巴了幾下眼睛,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然后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對著一旁的宮中侍者輕語幾句。
宮中侍者聞言,面上露出為難之色。
“怎么還不快去?”蕭承催促道。
“是!”侍者猶豫片刻,最終只得無奈地對著蕭承躬身一禮,自百官之間穿過,朝宮中而去。
等候在宮門前的官員們有些摸不著頭腦,忍不住相互對視一眼,眼神互換,旋即又低下頭去,再次裝起了木雕。
雙方這么耗著,便是近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之間,百官這邊無人開口,蕭承這邊也不鬧著要進去,就這么耗著。
相較于優哉游哉坐在玉輅之中的蕭承,顯然是站著的百官更難受一些。
這個世界,倒是諸子百家顯學傳世,武風盛行。便是這些朝堂官員,也習過武功,甚至還有不少人,足以稱得上一句高手。
只是,這也是年輕時的事情了。這些年他們養尊處優慣,站著一動不動盡兩個時辰,著實有些難為他們了。
百官們又累又渴又餓,不少官員面色蒼白,汗珠滿面。年紀大些的,更是搖搖欲墜,幾欲跌倒。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誘人香氣,不知從何處飄來,直直撲向本就精疲力竭的文武官員鼻間。百官之中,齊齊響起一片饑腸叫喚之聲,聲音匯聚,聽上去倒是頗為震撼。
一些行事自持的大臣,漲紅了臉,忙不迭低下頭去,只覺失禮丟臉至極。
這個時候,急促腳步之聲,從百官身后傳來。
數名宮中太監,手中各拎著兩個食盒,自百官隊列之中一穿而過,朝玉輅車架跑去。
太監們拎著食盒快步走過,百官鼻間香氣更為誘人,腹中饑餓之感也就更為強烈。
“殿下,午膳來了!”幾名太監跑到車架之前,躬身道。
片刻之后,蕭承探出頭來,雙眼迷瞪,頭上九旒冕冠微微傾斜,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
“端上來吧!”他揮了揮手道。
幾名太監當即打開食盒舉過頭頂,另有隨侍玉輅的太監宮女端出一道道還冒著熱氣的御膳,送進了玉輅之中。
百官最前面,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聞著香氣,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陣煩躁。
本是打算借今日之機,讓蕭承認清局勢。
皇嗣車架被堵在皇宮之外,皇帝威嚴是丟了個一干二凈。他自覺如此一來,必會讓蕭承主動低頭服軟,到時候他再順水推舟也就是了。
卻不想,這蕭承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被堵在皇宮之前也絲毫不在意,竟然還有心思大吃大喝起來。
這么一來,倒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