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太一道果!
意念就像是乘起了一陣風,在天地之間遨游,方圓百里,千里,皆在心神中倒映。
姜離“看”到了一只只木質的飛鳶在天空中飛行,其中幾只飛鳶中,傳出了熟悉的氣息。他念頭一動,“視覺”就進入到飛鳶之中,看到了齊長生、姜洛等人。
再將視野拉遠,飄游到三山之地,進入那妖神教的腹地,能看到大批的妖修正在穿山過林,游水潛走,往著斷天峽以外的地方趕去。
一座巍峨的山岳在幽暗的山脈中散發出光芒,有赤色神龍盤山而起,被云霧籠罩的龍首上雙眸如日月,正似有所察覺般看來。
梁州大地之上凡是和姜離有所牽連之人,姜離都可以其為坐標,將意念遨游至彼處。
‘諸侯之劍,天地人三才合一。’
一條木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手中,將神通加持拔升到四品,姜離一邊品味著神通之妙,一邊將神意倏然一擴,化作道道人影,合入劍光之中,更合天地之勢,浩浩蕩蕩的劍光如同瀑布長河,洶涌直下,沖入神像之內,清洗萬千之念。
肉眼可見的,黃天的神光從天靈處退下,大量的香火遭到清晰。
無比強勢的劍意似乎迎來了香火念力的反撲,神光猛地自內中爆綻,威嚴的神像目射金芒,如同活過來了一般,一聲怒喝如雷霆般響起。
“大膽!爾敢褻瀆黃帝之像!”
威嚴的神相如同要從石像中走出,無上的威儀覆蓋天上地下,八荒六合。
然而,姜離卻是毫不見驚慌之色,腳踏石像頭頂,笑道:“天君這是技窮了,開始裝神弄鬼了嗎?”
這神像確實是黃帝的神像,太平教尊黃帝為中黃太一,所謂黃天即是將黃帝拔升到天的位置,視其為至高無上之神。但實際上嘛,黃天的真身到底是誰,只能說懂的都懂,無需多言。
眼前這神相,不過是裝神弄鬼的伎倆罷了。
說話之時,如長河般的劍光化作了實質的利劍,洞穿石像,那似乎能覆蓋天地的威儀氣勢就如同被凍結一般,出現了凝固,即將脫離石像的神相也被利劍被釘在原地。
就如姜離所言,裝神弄鬼罷了。
不過,那綻放的神光中,卻有異樣的波動出現。
天空被神光覆蓋,如同處于黃昏般,空間似有變化,于姜離身后倒映出一道虛影。
“只是想看看,你是否會因黃帝之名而留手罷了。”
公孫棄負手而立,明明是一道虛影,卻有著不下于姜離的氣勢,“姬氏的老祖土伯每次來見我時,面對這神像也會下意識地流露出一絲敬畏。他雖是能成宗做祖的人物,但對于始祖依舊抱有敬畏之心。”
“令師天璇,雖為女子,但行事魄力卻是還在世間九成九的男子之上,可謂是古今少有的奇女子,可惜,她也逃脫不了這種敬畏之心。至于其余人,更是如此。”
“哦?包括道君?”姜離也不回身,語氣平淡地聽不出波瀾,緩緩問道。
既然公孫棄之前不會以本體出手,現在更不會。
這就只是一次談話而已,也許還要加上一些成年人的卑鄙套路,比如攻心什么的。
身后的虛影果然毫無行動,只有公孫棄輕笑和聲音傳來,“李伯陽修為高深,‘道蒞天下’之神通至今無人能破解,便是當年的我亦是敗在他手中。可惜,他心有敬畏,百年前是何實力,如今還是何實力。”
這評價······
姜離覺得這時候加上一句“冢中枯骨”,就夠味了。
“覺者呢?”姜離又問。
“覺者乃大覺悟者,本是心無窒礙,可惜當年道君西行,給覺者留下了破綻,大覺悟者也終究是落入了凡流。”公孫棄帶著淡淡的可惜之意,道。
“天子,天心一破,人心畏死,可笑至極。”
“業如來因覺者而崛起,他心中也因此而留下了一座難以跨過的大山,那便是覺者。在他與覺者分出勝負之前,心境終究是有瑕。”
“大尊呢?”姜離提到最后一位至強者。
“大尊雖是百無禁忌,但在其心中,風氏始祖伏羲便是跨不過的坎。”
公孫棄笑道:“今日之前,能真正做到心無敬畏者,唯我而已。今日之后,也許要加上你姜離之名了。”
公孫棄縱侃天下至強,言語之中雖有顧忌,但又有一種強烈的信心,仿佛這些人皆是不足為慮。
“那我該感到榮幸嗎?”姜離淡淡道。
公孫棄的這番話聽起來頗有幾分論天下英雄的意味,但姜離卻不認為他現出投影就為了自己談什么敬畏。
“你該感到失落。”
公孫棄給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心無敬畏之人,便不懼失去,人命、種族、親緣情緣都無法束縛,就如斷了線的風箏,可能毀于半空,也可能飛至天穹之上。似你我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御使得了軒轅劍的。所以,你該感到失落,而我,確定了你這引動天地殺機之人如今并無危及我之本事。”
“嗯?”姜離輕咦一聲,沒有半分失落,反倒是把握住了關鍵點,“聽天君的意思,非姬氏之人也可能得到軒轅劍的認可?”
他還以為軒轅劍和神農鼎一樣,都是需要血脈才能得到認同,可現在看來,血脈未必是關鍵。
這一言道出,公孫棄先是一愣,然后啞然失笑,“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是把握住了關鍵的情報,看來我確實是養出了個心腹大患啊。”
細細想來,若無公孫棄推波助瀾,姜離也未必能走到今日這一步。甚至于在外門時,他就可能因為氣數的異常而提前進入六殿長老和姜氏主家的視線了。
“我確實該感謝天君。”
姜離淡淡說著,身前的劍光也在同時達到了巔峰,巨大的神像從頭頂一直到腳下,出現了一道平整的劍痕,分成了兩半。
一股股被凈化的神光四散,化作了瑰麗的光塵,灑落到周邊大地。
言談間,將神像一劍兩斷,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公孫棄所言無差。
姜離伸手握住了劍光,一口修長而近乎透明的劍器出現在掌中,他徐徐轉身,直面公孫棄的虛影,道:“為表感謝,我會親手粉碎天君的計劃。”
“憑你?”
公孫棄聞言,笑意微斂,那雙眼近乎透明,就如蒼天之目,高高在上。
他輕輕揮袖,金黃的天穹褪去了色彩,周邊變化了景象。
一只只飛鳶出現在上空,山谷之外也變成了山野林地。
姜離可以清晰看到多達上百的木質大鳥往西而去,已是能看到前方的一座城池。
那城池的城墻上豎著太平教的旗幟,顯然是被太平教占據的地界,傍山而建,于地勢上易守難攻,但在飛鳶之前,地勢并不能成為依仗。
只要再過數十息,飛鳶就可抵達城外的高山,屆時是居高臨下地展開攻勢,還是強行降落到城中,皆是可行之策。
“你千里奔襲,一舉拿下此地的消息傳開后,各地兵馬定然士氣大降,風滿樓借此機會急攻,絕對能奪回不少的地界。”
公孫棄看著那些飛鳶,輕輕彈指,一輪明光升起,內中映照出風伯和雨師的身影,“然而太平教亦是早有準備。”
明光中,風伯雨師雙手齊揚,霎時風雨滿天,如天幕般覆蓋而下。飛鳶沖入風雨之中,立時迷失了方向,甚至在風雨的拍打下紛紛崩裂,出現墜落。
周邊的場景也變得宏大,以那座城池為中心,百里、千里的宏觀景象顯示出來,而風雨也彌漫了這偌大的一片區域。
暴雨傾瀉直下,其程度不下于當初水患發生之時,不少山岳都在短時間內出現了泥石流。
而當泥石流滾沖下來時,一具具被掩埋的尸體也一同被推了出來。
姜離的神念在這一刻感應到了異常,他眉心處的豎痕流轉微光,鎖定了那一具具尸體,左眼中的八卦也在同時轉動。
“蝗蟲!”
姜離看到那些已經出現腐爛的尸體鼓鼓動動,一些破口處能看到微小的蟲卵在孵化,爬出血色的幼蟲。
“蝗神!”
蝗蟲和蝗神聯系起來,姜離目中有如電精芒閃爍,“風雨阻路,瘟疫橫行,好手段。”
“風伯雨師聯手,便是四品也難在其中尋到方向,瘟氣流通,十萬百萬之兵也將身死于惡創之下,”公孫棄淡淡道,“待到朝廷兵馬盡亡,風雨雷電四神便可率領教眾,一舉破敵。”
中低層戰力死傷殆盡之后,敵方的四品能受到加持,己方沒有,戰力會出現直觀的差距,不能說勝負已定,但優劣之勢確實相當之明顯。
公孫棄對于已經暴露的信息沒有多加隱瞞,因為他就算己方不說,姜離也能推算出,那得自蒼天的力量······
虛影的目光掃過姜離的左眼。
既然隱瞞不了,倒不如敞開來說,給對方施壓,就如現在這般。
把戰況投射至此,影響姜離之心神,以期能夠將姜離給留下。
姜離對此情況也看得明明白白,心知如此進行下去,自己造成的優勢還真能給抹平。但他并未因此而有所慌亂,只因——
“似乎適才有人在誹謗本尊。”
變化的場景上空出現了如波濤般的痕跡,有龐然大物從中游出,龐大的頭顱被云霧裹著垂下,一雙龍眸注視著下方的兩道身影。
如此盛況,又怎能少得了大尊參與呢。
只不過聽他的意思,似乎還知道公孫棄之前對他的評斷。就是不知這位是早就來了,悄悄躲著,還是因為公孫棄提到了他,讓他有所感應,才趕到此處。
若是前者,那只能說明大尊的面皮一如既往的強大,有人當面噴他都不在意。
要是后者,就有說法了。
公孫棄和姜離心中同時閃過相應的思量,而大尊則是垂下頭顱,和神像頂端平齊,看著姜離和公孫棄,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
“風雨阻路,六合迷失,傳說當年風伯雨師聯手之下,連黃帝之軍隊也無可奈何,最終乃是天女魃出手,方才破開風雨。如今的時代旱魃倒是有,可惜無法出世,那不如讓本尊的手下來試試。”
說著,大尊探出一只龍爪,抓著一顆火球就按在了天空中。
風雨如晦的場景頓時有所變化,大量的雨水被蒸騰成水霧,那顆火球在半空移動,內中隱約可見一只單足神鳥。
大尊這么一動,竟是直接將一只神鳥送入了戰場。
“妖神教的畢方真神。”公孫棄的目光落在那顆火球上,道出其身份。
形似鶴而單足,赤文青質而白喙,正是兆火之鳥——畢方。
畢方乃是火屬神鳥,位列四品,不及旱魃那赤地千里之能,但在眼下也完全能夠對風雨造成影響。
就見那神鳥巡空,所過之處水霧升騰,風雨辟易,進入風雨中的飛鳶得到了一點喘息余韻,當即向下降落,掙得一線生機。
更關鍵的是——
‘大尊之神通,比之過往精進不少啊。’公孫棄心中暗道。
他和大尊交手過,也算是對其有所了解,知曉過去的大尊絕對不及現在。
這無疑是那一戰之后才有的精進,得到蒼天之力后的精進。
他們三人在分別獲取了部分蒼天之力,因此而各有精進,如今再度會面,自然是對其余兩人的表現極為在意。
公孫棄想及此處,開口贊道:“好神通。”
“自然是好神通。”
大尊一點都不客氣地接下,然后看向姜離,“就是不知姜家主得了什么裨益了,不妨展現一下。若無足夠能耐,可沒資格和本尊還有天君同臺競技啊。或者,姜家主可以將其交給本尊,讓本尊來罩著伱。”
說著,那雙巨大的龍眸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姜離,似乎一旦姜離沒表現出足夠的能耐,這位妖神教之主就會直接暴起,搶了姜離。
‘報復!這肯定是在報復!話說我最近有坑他嗎······’
姜離心中想了想,‘記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