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萬能的口含天憲

　　一刻鐘后，姜離來到了皇城軒轅臺。

　　高高的石臺上，長公主臨風而立，風勢拉扯著她的宮裙，凸顯出美好的身段，赤紅的裙擺在風中流轉著流光。

　　在嘯天回報消息之后，長公主派的人也是隨后就到，請姜離前往軒轅臺一行。

　　“長公主。”

　　姜離登上軒轅臺，對著長公主的背影喚道。

　　長公主回過身來，看了姜離一眼，有些意味深長地道：“叫本宮嫂嫂。”

　　姜離：“······”

　　他還擔心叫長公主嫂嫂會揭她傷疤，刺激到她，畢竟之前姜離可是見識到了長公主心中的恨意，沒想到長公主就喜歡傷疤被揭。

　　這女人狠起來也是真的狠。

　　“嫂嫂。”

　　姜離當然是從善如流，道：“嫂嫂叫我來，是經天緯地圖和山河社稷圖就在此處？”

　　長公主聽到姜離的稱呼，臉上容光煥發，帶著一絲快意之色，輕笑道：“當然是在此處，沒什么比天子閉關之地更安全了，不是嗎？族老們只是保管開啟法訣，以防意外，真正能用經天緯地圖的還是天子。”

　　到了現在，姜離已經知道天子道果的真相，往日對于九州乃是天子神域的猜測自然也證明了是錯誤的。

　　天子道果并非和地祇有關，它實際上乃是由伏羲道果的一面蛻變而成。

　　既然對地祇的掌控不是因為天子道果，那自然是另有源頭了。

　　經天緯地圖，還有山河社稷圖，此二者就是掌控地祇的真正根源。

　　經天緯地圖乃是承載中天北極紫微大帝之道果的道器，能夠隨器主之意締造相應的法度。山河社稷圖則是對大地具有極大的掌控力，并且還能克制地祇。

　　所有的地祇道果都要經過這兩物的洗練，種下相應的法度，才有了天子對地祇的統御。甚至于還能給皇室重要成員煉制權印，令他們也擁有對地祇的壓制。

　　掌握了天子道果，就擁有了大周最強的力量；掌握了大周戶籍，就能夠對大周之民進行信息追溯，甚至能夠用生死簿進行抹殺；掌握了經天緯地圖和山河社稷圖，就能夠對地方官員生殺予奪。

　　三者合一，權力、生殺、偉力，悉數在握，鑄就了八百年不易之皇權。

　　可惜，這皇權的根——也就是天子，終究是出了問題，才有了后續的接連變局。

　　而現在，姜離先是取了大周戶籍，又承載了道果，現在就要補上最后一塊拼圖了。

　　他向來是很能適應位置變化的，先前對天子之位沒想法時，對相關之物也無所謂，現在既然注定要登基，那當然是要將該拿的通通拿到。

　　“大周立朝之時，以經天緯地圖建立法度，約定姬氏和姜氏兩族之中誰為天子，則掌控這二品道器。彼時，姜氏實際上還是有可能競逐天子之位的，直到姬氏得到了山河社稷圖。”

　　長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在身前相對，掌心中數百道細如絲的真氣交織結合，形成一張無比復雜的符箓，“彼時的天子親自出手，暗中奪得了此圖，將其與經天緯地圖結合，使得姬氏擁有了對地方官員的掌控力，方才徹底絕了姜氏繼位的可能。”

　　畢竟連各地官員都被完全掌握了，姜氏就算有繼位資格又如何？

　　除非能出一個超越天子的強者，否則姜氏絕無繼位之可能。

　　“天子啊，還當真是無私。”姜離帶著一絲嘲諷，說道。

　　天子出手奪取山河社稷圖，不顧盟友之誼，看起來是私心之舉，可實際上其目的卻是讓大周的江山永遠穩固，又是絕無私心。

　　至公無私并不是絕對的堂堂正正，相反，為了公心，天子也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奪取山河社稷圖當是不義之舉，然而天子不會因此而心生一絲愧疚。

　　無私，是真的無私，無私到完全沒了自我。

　　“是啊，絕對無私，不會為人心之情所動，所以姬氏的族老相信你不會趕盡殺絕。有了這一點，哪怕是姜氏之人，宗室里也自有人替你辯經，助你拉攏其余族人之心。”

　　長公主說明道。

　　“嫂嫂為了族人，也是煞費苦心了。”姜離聞言，笑著點破了長公主的部分心思。

　　“畢竟是本宮的同族，且他們也不全是蟲豸。”長公主淡淡回了句。

　　“敕！”

　　翻掌前推，符箓升空，落到半空之處，如擊實體，牢牢印住，更向外延伸出一道道繁復的紋路，形成了一座龐大的門戶。

　　隨即，門戶洞開，一股混合著厚重與高遠的氣息從中散發而出，甚至斥開了五濁惡氣。

　　姜離見狀，當即就和長公主一同飛身而起，直接進入了門戶之中。

　　厚重和高遠的氣息互相交織，演化，山川大地、日月星辰之景在眼前呈現，無比廣闊的天地成形，卻又在倏然間崩坍凝聚，化作了一張畫卷，飄浮在前方。

　　九州內外，也包括了佛國疆域和萬里荒漠，都一一在畫卷上顯現，使得這張畫卷無比的龐大，上則有周天星辰布列，星羅運轉，和下方大地相應。

　　天與地，在形成了完整的一體。

　　“經天緯地圖和山河社稷圖相合，如承天地之重，以致于無人能夠將其移動，甚至連觸碰都做不到。操控山河社稷圖的法門控制不了經天緯地圖，反之也一樣，控制經天緯地圖的法門也操控不了山河社稷圖。”

　　長公主看著前方的畫卷，給姜離講解道。

　　這處洞天之內除了畫卷之外再無他物，上下皆是一片黑暗，無一物存，姜離和長公主則是御氣凌空，注視著囊括山河社稷和周天星辰的畫卷。

　　“那么姬氏的族老們如何分離兩圖，藏下山河社稷圖？”姜離問道。

　　既然無法控制，他們又憑什么有信心分離兩圖？

　　“該是從天子那里得到了一些法門，”長公主看著畫卷，嘲聲道，“他們以為能夠分離兩圖，卻不想想，如果他們手上的法門有效，又怎么可能輪得到他們？”

　　如果法門有效，另一個人肯定早就先一步分離兩圖了。

　　只要大尊想，有的是辦法從族老們腦中挖出需要的信息來。

　　這些老家伙雖是身居高位，卻不知曉至強者真正的厲害。尤其是大尊，弱于大尊的人對上他，那是不會有絲毫抵抗之力。一發宙光神通下來，大尊想對他們做什么就做什么，事后他們還不會有任何感覺。

　　因為大尊能夠將他們的光陰給倒流。

　　至于天子為何會知曉那所謂的“一些法門”······

　　“原來如此，是口含天憲。”姜離恍然道。

　　這就是經典的你只要開口，其余的交給口含天憲來想辦法了。

　　這世間還當真沒有什么比口含天憲更萬能的運用之法了，只要提供的力量足，就完全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任何不超過道果神通之上限——也就是伏羲道行之上限的事情。

　　歷代天子也是依靠著口含天憲來使用兩圖，甚至還憑著自身境界進行了解析，推衍出一些法門。

　　只不過從結果來看，這些法門并沒有大效果。

　　以姜離的角度去推測，歷代天子雖然達到了至強者之境，但他們并不能參透天子道果的神通，并開創出對應的功法來。

　　現在的姜離也同樣做不到，他也沒法參透青帝神通的玄妙。

　　“只有天子才能夠使用此物，接下來該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本宮先去收攏宗室，以免生變。順便警告一下他們，莫要擅自替本宮和離。”

　　說到后一句話時，長公主又掛起了那意味深長之色。隨后，她便翩翩移動，出了此處洞天空間。

　　獨留姜離一人在空間之中獨對畫卷。

　　‘這是要拿捏我？’

　　在家里說一不二的姜司空想了想，不屑一笑。

　　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贅婿和贅婿之間也是一樣。

　　姜離輕哼一聲，對這些小把戲不屑一顧，隨后便看起了兩圖相合的畫卷。

　　帝出乎震的神通開始全力運使，姜離的眼眸瞳孔豎起，身現鱗紋。

　　一股無形的氣韻在姜離和畫卷之間流轉，隨即——

　　“開。”

　　神通施展，畫卷應聲而動，再度演化出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之景。

　　周天星辰上行于天，山河大地沉降于地，萬象紛呈，一種無形的悸動在姜離心中流轉。

　　天地萬物與己并生，與己呼應，莊周道果的最后一個神通終于被引動。

　　圣人：圣人無名，以天為宗，以德為本，以道為門，兆于變化。天道之變，動靜合乎天地，心定而王天下，心定而服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