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覺得王陽明說的挺有意思,俗話說得好烈女最怕纏郎,若是想要追求喜歡的姑娘的話,果然還是臉皮厚越戰越勇。
兩人在走廊慢慢行走,畢竟現在是在錦園閣里,鶯鶯燕燕如銀鈴聲響不絕于耳,不一會兒唐逸跟王陽明的話題開始扯上了一些葷話。
王陽明說道:“曾聽聞江南有位少爺每至冬月,有風雪苦寒之際,便使姑娘們圍坐于身側,以御寒氣,自呼為女暖。”
“女暖?”
唐逸說道:“這公子此行為倒真是荒唐笑話。”
“荒唐笑話?”
王陽明擺了擺手,說道:“比這荒唐笑話的多了去,就說江南有位鹽商的隨從,跟著掌柜來到江南經商,途徑錦園閣便進來休息,只是這個隨從卻是不舉之人。于是,當天夜里隨從服了一副“金槍不倒藥”,期盼著進去錦園閣里做一回堂堂正正的真男人,豈料上床以后依然如故,下身還是毫無動靜。而他卻不從自身來找毛病,竟喪心病狂地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到姑娘們的身上,將其咬打折磨得遍體鱗傷…”
唐逸眉頭微皺,錦園閣的姑娘身份大多屬于賤籍,按照《大乾刑律》即使被人殘害致死,罪犯也會被從輕發落,甚至可以免除死罪。
蕭洛兒還有秀姑娘,皆是選擇賣藝不賣身,但她們的身份依舊非常卑微,現在能夠被鹽商看中想要娶為小妾,實在是天大的幸運,畢竟,等到她們上了年紀,香消玉損之后,絕大多數姑娘可能一生都沒有機會從良,直到年老色衰后便會遭人遺棄。
若是命好一點的會被送進寺院,陪伴青燈古佛、了卻殘生。而命苦些的,只能浪跡街頭,無處容身、變為人見人厭的老乞婆。
上了三樓之后,人影逐漸變得稀少,小丫鬟將兩人帶到蕭洛兒的閨房,這閨房里邊干凈清幽,桌上擺滿胭脂女紅,旁邊則是放了幾盆鵝黃色的鮮艷菊花,案記上玉石香爐里邊白煙裊裊飄起。
玉屏里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蕭洛兒穿著一襲青色紗衣,蓮步款款的走了出來,見到王陽明的時候,激動說道:“王公子…”話到嘴邊,她忽然注意到房間里邊還站著其他人。
“這位是?”蕭洛兒疑惑問道。
王陽明上前介紹,說道:“洛兒,這位是唐兄弟,唐逸。”
蕭洛兒看著唐逸,淡淡微笑說道:“見過唐公子。”
唐逸行禮說道:“沒來錦園閣之前,就經常聽王兄提起嫂子,說嫂子可是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王兄沒有騙人啊!”
蕭洛兒芳心微顫,唐逸那一聲“嫂子”,叫得她心里即害羞又高興。
她說道:“他真的常常提起過我…不對,他若是經常提起我,為何不早些出現,偏偏要等到這時候才出現?”
唐逸早已想好理由,淡定解釋說道:“嫂子有所不知,我與王兄乃是在南洋認識,但我偶有聽聞,王兄似乎因為一些難事,所以才坐著商船前往南洋,可能當時離開的時候太過匆忙,所以王兄才會忘記跟嫂子你道別。而這件事情也一直困擾著王兄。所以當王兄終于是賺到了第一筆錢財,便急忙從南洋趕回來準備見你,未曾想,他滿懷欣喜走到錦園閣的樓下,卻突然聽聞嫂子準備嫁作他人妻…”
蕭洛兒臉色驟然蒼白,美眸晶瑩顫動,她想起王陽明回答的畫壁題目:
問世間情為何物…我來了,你卻突然要走了。
王陽明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看著唐逸臉色淡定陳訴整個事情的經過,對唐逸可謂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僅僅只是幾句話,就將自己塑造成一位感情專一、苦渡南洋、為了所愛又不顧一切回來的癡情之人!
原本以為自己忽悠女孩子已經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是現在看到站在身旁的唐逸正娓娓道來,猶如事情真的發生過一般,王陽明頓時心里佩服極了。
“咳…”
唐逸輕聲咳嗽,嚴肅說道:“嫂子,既然事情已經全部告訴你了,那我便將另外一件事情也告訴你吧。”
蕭洛兒繡眉微蹙,問道:“什么事?”
唐逸臉色認真,說道:“我與王兄這幾日皆是在狂風暴雨中飄蕩,某天夜里偶然經過王兄的房間,聽聞他在房間里邊念了一首訣別書信:
同蕭姑娘一別,桂枝香已然凋謝,幾思菊花鵝黃茂盛,急欲歸錦園,奈何狂海怒濤、波浪險行,況今水賊竊發、路途如同荊棘,未能見到姑娘,實在痛苦遺憾!
訣別書信?!
聽完唐逸念的訣別書信,王陽明心里邊驚濤駭浪,原本他心里邊佩服唐逸,認為論泡妞的話跟自己一樣也是行家,但聽完唐逸念的訣別詩句,王陽明的心里邊已經對唐逸頂禮膜拜。
若是唐逸早點出現在錦園閣,恐怕他這“知心公子”的稱號非唐逸莫屬了。
蕭洛兒的臉上毫無血色,顫顫巍巍看著王陽明說道:“王…王郎…原來是妾身錯怪了你,若是知道你為了要跟妾身見面,竟是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話…妾身實在不懂事!竟然還在錦園閣的門外出畫壁題目,還望王郎能夠原諒妾身沖動做的事情。”
王陽明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沒關系,沒關系。”他抬起頭看向唐逸,臉色微微愣住,因為他看到唐逸正在將裝著琉璃首飾的布袋慢慢打開。
“嫂子,這次王兄從南洋回來,特地給你帶了幾件禮物。”
唐逸從布袋里邊取出一條琉璃項鏈,說道:“這條琉璃項鏈是王兄親自制作而成,一路上都在念叨著若是嫂子你帶上的無異于是錦上添花,變得更加的漂亮…對吧,王兄?”
王陽明僵硬的點了點頭,蕭洛兒看著手上珍貴的琉璃項鏈,又想起王陽明的在狂風駭浪中寫下的訣別信,還有傷心欲絕在畫壁題目上所說的回答,她的心里邊頓時非常過意不去,原來這個男人一直深愛著自己…當初他忽然離開自己,原本以為是在嫌棄自己的出神,原來這些年來是自己誤會他了。
蕭洛兒丟掉琉璃項鏈,撲進王陽明的懷里哭成淚人,王陽明輕聲安慰懷里的嬌軀,對著身后的唐逸忍不住伸出了一個大拇指——佩服!
這泡妞的真諦,唐兄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