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邊,大夫人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錦繡綢緞,發白枯燥無色,顴高皮薄,嘴唇凸出,雙手叉腰,趾高氣揚地搖晃著身上的骨頭,沖進屋里。
她原本正跪坐在房間里的蒲團之上,捻著佛串念著佛經,老嬤嬤跑進屋里告訴她,三小姐今天突然帶回來一位先生,現在已經住在許府的庭院里邊。
這位先生便是當日打了老嬤嬤一耳光的唐逸,姑許城的唐知縣!
事實上,之前大夫人就已經在暗地里,幫許蠻蠻聯系過幾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其他的家族長輩們也爭相幫著許蠻蠻介紹對象,若是可以的話她們都巴不得將許蠻蠻趕緊趕出許府,這樣的話眼不見心不煩她也不用再看見這個小狐貍精!
但許家老爺許悲弘,這些念及許蠻蠻幼小,一直未曾有過想要將她嫁出去的打算,甚至…隱約還準備將一部分許家的家產讓許蠻蠻繼承。知曉這個消息的大夫人,便開始不淡定,先是在江南捧殺許蠻蠻,到時候讓這小狐貍精從天上掉下來,便是沽名釣譽身敗名裂,而且還丟了許家的臉。
到時候估計許家的臉面,許悲弘定會將這小狐貍下嫁出去。
但今日聽老嬤嬤說,那位唐知縣竟然被許蠻蠻邀請住進了許府,且不說許蠻蠻為何沒有說出這件事情,這小狐貍有意隱瞞,難道…是心里邊藏著什么壞心思。
難不成以為有個知縣的小相好,這以后她就能在許府橫著走不成?
老嬤嬤陰狠著嘴臉,故意說道:“看來三小姐跟那姓唐的關系匪淺,那姓唐的還稱三小姐為…寶貝 大夫人,你說老爺若是病好了,同意讓三小姐招個女婿進來,這恐怕…”
——轟隆!
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在大夫人腦中炸響,她神情愣住,胸口處的憤怒與焦慮仿佛海嘯般傾斜而出,將手中的佛串砸向那尊面容祥和的白玉觀音菩薩,猙獰著嘴臉猶如頑猴般齜牙咧嘴向著許蠻蠻庭院跑過來。
她不允許這小狐貍精留在許府!
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允許出現,許家的財產,掌舵的位置,只能屬于他兩個兒子其中一人!
沖進屋里的大夫人,先是瞪了許蠻蠻幾下,看到旁邊坐著的唐逸,這個男人似乎便是這個小賤人的男人。
果然是小狐貍精啊!帶個男人回來也要藏著掖著!果然沒有好心思!
大夫人胸口劇烈起伏,眼里的厭憎與惡心不加掩飾的瞪向許蠻蠻。
難不成這小狐貍精以為憑借這樣一個男人就想手握許家的掌舵大權?
大夫人心里冷笑,只怕是白日做夢,恐怕只要自己給這個男人一個下馬威,估計會嚇得屁股尿流慌忙逃跑!
大夫人眸子像是刀刃,看向許蠻蠻冷笑問道:“慢慢,大娘聽聞今天你院里來了客人,這樣的事情怎沒有跟大娘好好說說。不如趁現在給大娘好好介紹一下,旁邊坐著的這位是誰?”
許蠻蠻臉色蒼白,微微遲疑,說道:“他是我的先生。”
“荒唐!!”
大夫人突然聲音尖銳刺耳,大聲呵斥道:“你乃是我許家的三小姐,怎能隨意拜他人為先生!莫不是哪里跑來招搖撞騙,你現在年紀還小,小心被人給利用了!”
大夫人自然是知曉唐逸的身份,更知道他是姑許城新上任的知縣,但俗話說得好,不知者無罪。只要她佯裝不識唐逸的身份,就可以趾高氣揚的對他冷嘲熱諷,即便他唐逸有意見,也得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吞!
而且他家老爺乃是江南刺史,論官職也能壓他唐逸一壓!
許蠻蠻冷若冰霜,說道:“拜師之事,我自己做主!”
大夫人怒極反笑,生氣說道:“自己做主?你如何自己做主,堂堂許家大小姐忤逆長輩意思,自己胡亂拜師??我要是不管,再過段時間你再帶一個男人回來說要拜堂,豈不是亂了套!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咱們許家的臉還不被你敗光了?你這眼里還有沒有許家!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娘啊!”
許蠻蠻咬著嘴唇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屋子外邊站著的小婉,聽到大夫人的聲音,嚇得眼淚直冒。
她心中滿是不解,未曾到過庭院的大夫人,今天為何會突然來到庭院里邊?
她更加不解的是平時對待小姐都是不聞不問的大夫人,今天又為何會突然關心小姐的拜師之事?
而且,從大夫人的話語里邊,似乎小姐還沒有將唐先生的事情告訴大夫人!
看到大夫人正在呵斥小姐,小婉準備上前幫忙解釋。
可不能讓大夫人誤會小姐!
她小腳跑到許蠻蠻身邊,受到驚嚇的她聲音發顫,輕聲說道:“大夫人,這不怪小姐,小姐今日才剛回到府里,唐先生也是今天才剛來到許府,所以可能沒來得及跟您說。”
大夫人看到走進屋里的小婉,冷眸微豎,現在不只是這個小狐貍精敢忤逆自己,就連這個小丫鬟也敢替她說話?!
她氣得娥眉倒豎,大聲呵斥:“小姐不懂規矩,連丫鬟也不懂規矩!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本來大夫人心里本來就氣得無處發泄,現在見到小婉不守規矩,就有理由教訓這個丫鬟,雖然她不能打許蠻蠻,但身邊的丫鬟卻是可以先發泄一下她心里的憤怒!
大夫人立馬揚起手掌,準備教訓一下這個丫鬟,也想讓許蠻蠻知道,許家可不是她說得算。
“不要!”
許蠻蠻臉色蒼白連忙出聲阻止,大夫人眼角余光看到許蠻蠻臉上擔憂神色,心里更加快意,手上的速度不減反增。
大夫人的手臂突然被唐逸緊緊抓住,她神色愣住,緊接著青筋遍布脖頸,扯著尖銳的嗓音說道:“你…你竟然敢阻止我!”
唐逸臉色難看,沉聲說道:“小婉說得又沒有錯,為何要動她?。”
聽到這個男人在幫小丫鬟說話,大夫人心里更加氣憤,看向許蠻蠻冷笑,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先生,可真是找了個好先生啊!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先生就敢我許家的家事,這要是哪天進了我許家,難不成要翻了天不成!”
許蠻蠻沒想到唐逸會忽然阻止,但看到小婉平安無事終于是松了口氣,小婉不僅是許蠻蠻的貼身丫鬟,更是情同姐妹一般。
她將嚇得不敢出聲的小婉護在懷里,說道:“大娘,唐先生說得對,大娘若是要教訓便教訓,不要打小婉才是。”
唐逸點了點頭,冷笑說道:“還是俺家寶貝徒弟明理,有話好好說別臉紅脖子粗的,誰不會啊!”
許蠻蠻臉色微紅,都這時候了前輩嘴上還不老實,竟然還能夠如此淡定說這樣羞人的話語,他難道都不懂得看場合嗎,都這種時候了!
聽到唐逸稱呼許蠻蠻為寶貝,大夫人氣得身體直顫,大聲說道:“許蠻蠻你心里還有沒我這大娘了!竟然幫著這個男人說話,你莫不是要氣死我才開心啊!”
許蠻蠻面無表情,冷聲說道:“你若是還念及是我大娘的話,就應該顧及我的感受,而不是出小婉,更不會對唐先生如此!”
大夫人臉色煞白,厲聲說道:“你這話是何意思!你這是要忤逆我不成!莫不是以為這偌大的許家,沒人能夠管得了你了?”
許蠻蠻輕嘆口氣,說道:“大娘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大夫人差點沒被氣暈,旋即,眼角的余光看到唐逸正帶著淡淡笑意站在旁邊,大夫人心里本就是滿腔怒火而來,又在許蠻蠻面前碰了個大釘子,還被一個丫鬟頂嘴,她怎么說也是許府的大夫人,如何能夠受得了這般屈辱?
最最最令她無法忍受的是,那個正阻止他的男人竟然還笑得出來,這下子大夫人滿肚子的怒火終于有地方發泄了。
于是猝不及防之下,她突然輪起了大耳光,即便這個男人是許蠻蠻的先生又如何?即使他是姑蘇城的知縣又如何?如今在這許府還不是她說得算!現在即便自己打了這個姓唐的耳光,既使許蠻蠻氣憤,又能把她如何?!
大夫人再次伸出右手,心里邊早已被瘋狂的快意填滿。
大夫人的手沒能打在唐逸的臉上,卻被了一只大手猶如巨鉗般的手掌緊緊抓住,對方的力道大的驚人,抓的她的手火辣辣的疼痛。
唐逸眼睛微瞇,問道:“夫人,這是何意思?”
“放手!還不快點放手!”
大夫人掙脫了兩下,沒辦法將自己的右手從唐逸手里抽出來,心里的火氣又嗖嗖的往上竄,左手又準備抽了過去。
這次響起了干凈利落的耳光聲。只不過挨打的對象換了,唐逸避開大夫人的攻擊后,毫不客氣往她臉上扇了巴掌。
大夫人不能躲開,甚至她根本沒有想過要躲。她心里難以置信,一個不過是個芝麻官的知縣,竟然真的敢動她?!
大夫人呆了,許蠻蠻,小婉也呆若木雞的看著臉色淡定的唐逸。
“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殺了你!”
大夫人吃疼下才反應過來,捂著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唐逸怒聲大喝:“放肆!!我乃是圣上欽點的朝廷命官,姑蘇城的七品知縣,你竟然敢對本官竟然動手,現在還揚言要殺朝廷命官!如此無禮,你意欲何為!”
唐逸怒發沖冠,氣得火氣大冒,盡管來之前他已經知道,許蠻蠻在許家極其不受待見,但他實在是想不到這許家大夫人竟然敢動人耳光————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不是!
更何況他唐逸可是個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