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之上,老生將白色一挽,走動眾人面前,笑道:“諸位,方才上來表演有些唐突,身上忘記帶些銅錢…不知哪位能夠相助。”
唐逸微微一笑,這都是場面話,目的則是討錢。他們是江湖戲子,除了收取雇主金錢之外,還需要賺取看客的打賞。
底下的觀眾也都懂得,在坐的除了一些窮酸書生,基本都是非富即貴的主,當即,各個地方立馬飛來錢幣,有的掉進了油鍋,有的落到地上。
老生笑得合不攏嘴,連忙說道:“謝謝各位,謝謝各位。”
他將落到地上的錢幣一個個小心撿了起來,收進衣袖。這時,老生走到油鍋旁邊,一邊將錢幣放進油鍋里邊,一邊手伸進去,似乎在感受著油溫。
他臉上笑意依舊,說道:“再熱些,再多熱些…啊。”
眾人見此,臉色聚變。
許蠻蠻白皙的臉蛋,布滿難以置信。
坐在旁邊的唐逸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整個前院,一片寂靜。
大鍋白煙直冒,油水騰騰翻滾。
眼見一個個錢幣被放進大鍋里,老生連同手掌一起放進油鍋,有人嚇得驚呼一聲,卻見老生白須輕輕抖動,竟是面不改色。
圍觀眾人見其無不大驚,書生才子眼神欽佩接連驚嘆,皆是認為這老生乃是膽大之人啊!
“謝謝諸位今日相助,老朽方才試了下油溫,覺得溫度還是不夠高。”
老生接過小廝手里的竹炭,將其全部放進大鍋底下燃燒。
他大聲笑道:“今日乃是許老夫人大壽,老朽先選唱一段《三星拜壽》,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待得材伙足夠旺,油溫足夠大,老朽便將會這些錢幣從油鍋里邊取出。”
老生白須拂面,恭手行禮,開始在戲臺上唱了段《三星拜壽》。
前院某個角落,許蠻蠻好奇問道:“前輩,那老生能夠油鍋取錢,念的是什么功夫?”
唐逸想了想說道:“就叫油鍋取錢。”
許蠻蠻看向唐逸,說道:“那前輩你的功夫叫什么?”
唐逸說道:“叫金鐘罩。”
許蠻蠻美眸顫顫,說道:“這金鐘罩是不是也能油鍋取錢?”
唐逸點了點頭。
許蠻蠻臉上驚訝,說道:“這么說前輩您也懂得油鍋撿錢?”
唐逸正欲回答,戲臺上邊老生唱完祝壽,目光瞥了一眼油鍋,抬頭看向眾人此時期待的眼神,他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出來表演,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老生拱了拱,行禮說道:“這油鍋撿錢乃是老朽多年苦練的功夫,不瞞各位,老朽行走江湖游歷多年,到如今還未曾見過有誰跟老朽一樣膽敢練就這門真功夫的!”
戲班子的表演虛虛實實,到底是不是真功夫誰也不敢斷言。聽到老生的話,眾人無不肅然欽佩,紛紛夸贊老生乃是一身虎膽。
緊接著又往油鍋里邊扔錢。
老生被人如此夸獎自然是一番謙虛,席間,有姑娘突然好奇問道:“敢問這位大師,如您所說,當世豈不是只有您一人練就了這油鍋取錢的功夫?”
老生神情驕傲,大聲說道:“這油鍋取錢的功夫,老朽從小練就,當今恐怕再沒有第二人膽敢練得出來。”
遠處,許蠻蠻蹙了蹙眉,唐逸有所察覺準備拉住她,可惜已經太晚,只見她大長腿一跨,從眾人當中冒了出來。
“誰說無人練就這一門功夫,我身邊這位前輩也會油鍋取錢,而且他功夫非常的厲害!”
若是放在平時許蠻蠻決不會如此唐突,關鍵是她今天喝醉了,酒意上頭又見老生在臺上這般自詡。
她想起身旁前輩這般厲害天下無敵,又聽老生自夸天下再無第二人,于是便替前輩覺得不服。
許蠻蠻想了想,醉醺醺說道:“而且我身邊的前輩所練的功夫不是什么油鍋撿錢,它還有一個非常響當當的名字叫——金鐘罩!”
長腿姑娘這話一出,那邊的老生與圍觀的眾人都愣了愣。
過得片刻,老生忽然笑道:“哦?原來這位公子也懂得油鍋取幣。
恕老朽見識短淺,未曾聽說過金鐘罩這門功夫,今夜乃是許老夫人的壽宴,不知道可否斗膽請公子到臺上表演一番。”
老生臉上一副自信的樣子,實際上心里邊也是暗自踹踹,目光不時看向大鍋,再看唐逸臉色苦笑,搖頭滿是歉意。
他念頭一轉,心中猜想,這位公子應當是為了取悅這位酒醉的姑娘才會夸下海口。
唐逸搖頭拒絕,許蠻蠻長腿邁開,卻是將他推到戲臺上邊。
許蠻蠻眼神期待,說道:“前輩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一生寂寞如雪,這白胡子老頭自詡未曾見識過對手,前輩何不讓他見識見識?”
唐逸有些無語,這姑娘喝醉可真恐怖啊。
但兩人這副畫面,落在老生眼前卻是卻是另外一回事,他心里暗道,這位公子看來真的是害怕了。
老生掛在臉上的白須抖動,問道:“不知是這位公子先取錢幣,還是老夫先取錢幣呢?”
臺上的油鍋滾滾翻騰,遠處眾人看得心驚肉跳。
一陣寒風吹過,油鍋里邊的冒出的白煙全部吹向離戲臺較近的許蠻蠻身上。
她繡眉緊皺,鼻子輕嗅,難受說道:“這煙好酸好嗆鼻啊…”
唐逸淡淡微笑,沒有說話。
竟然嚇得不敢說話。
老生心中更樂,怕是今晚過后,自己將的名頭將更一層,他白須一挽,笑道:“老朽斗膽先行嘗試嘗試,麻煩公子稍稍退后一些。”
唐逸迅速退后一步,老生心中大喜,這公子怕是見到這口油鍋,嚇得不敢靠近。
他臉色猛地肅然,白須一甩,伸出手掌,在臺上來回比劃,動作猶如大刀破斧,模樣看似在聚斂內力一般,神情淡定的走到油鍋旁邊,將手掌忽地伸進了油鍋里邊,眾人心中猛地一突,只見手掌在油鍋里邊來回攪動,而后一枚錢幣被他緩慢取了出來。
老朽淡然說道:“再多加些竹炭,油溫還是低了一些…”
叮鈴!
手里一枚錢幣落在鑼盤里,放出清脆的響聲。
圍觀眾人見此,心中駭然,再看向那冒著白煙油水滾滾的油鍋,臉上皆是掛滿震驚的表情。
唐逸露出郁悶的神色,倒是沒有被油鍋的陣仗給嚇到。
看著戲臺下面的許蠻蠻,這女孩不會是故意裝作喝醉,準備坑我才拖到戲臺上的吧?
旁邊,老生見到圍觀眾人的反應,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將鑼盤擺在唐逸面前,恭敬說道:“這位公子,老朽已經撿完一枚銅錢,不知公子…現在可否愿意開始嘗試?”
“好吧。”
出乎眾人意料,唐逸竟然輕輕點頭,他走到油鍋旁邊,直接將手伸進油鍋里邊,一陣來回摸索,終于是從鍋里摸出一枚錢幣出來。
叮鈴!
隨著他手里的錢幣落在銅盤的聲音響起,圍觀群眾駭然至極。
老朽神色駭然,難以置信的看向唐逸。
“你怎會知道這油…”
待得老生準備問出心里的疑惑,卻聽唐逸在他身后,輕聲說道:“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不容易,我懂的。”
老朽稍稍思忖,便明白唐逸的意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他擠出一個笑臉,對臺下眾人歉意說道:“諸位,看來這位公子果真懂得金、金鐘罩的功夫。是老朽眼拙,是老朽眼拙。”
戲臺下邊,許蠻蠻滿臉潮紅,看向唐逸,臉上滿是敬佩的神色,前輩竟然真的是武功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