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西山。
落日余霞,灑落在青黑色的瓦片,長滿青苔的歲月城墻,以及剪影斑駁的古城街道,冬日夜幕悄然降臨。
晚飯過后,沈清柔輕聲咳嗽幾聲,雖然風寒已是病愈,但依舊咳嗽不斷。
果兒心里放心不下,畢竟冬日天寒地凍,自家小姐又是風寒初愈,所以希望姑爺能在沈清柔旁邊照顧她。
沈清柔畢竟是個小姑娘,有著許多天真浪漫的心思,她自然是希望唐逸能夠陪同他游玩詩會。但是沈清柔心里明白,相公乃是溫陵縣令,是百姓父母官,有著許多事務要忙,她自然是不敢主動尋問。
但是,沈清柔想不到果兒會幫她尋問,美眸有些緊張的看向唐逸。
“這是自然。”
唐逸點了點頭,笑道:“早晨王陽明本是要尋我出去游玩,被我拒絕了。我心里想著,如此盛會若是不跟娘子一同游玩豈不可惜。”
若是這事叫得知府大人,亦或者城主知曉,定是會驚訝得無以復加。
別人都是想著法子討好御史大人,這唐逸倒好直接是拒絕王御史的邀請!
聽完唐逸說的話后,沈清柔臉色頓時紅了,低下頭輕輕答應一聲。
或許是兩人消除芥蒂,關系更加熟絡的關系,本是極易害羞的沈清柔,如今聽到唐逸這些紅赤赤的甜言蜜語,心里卻是極為受用。
唐逸沒有乘坐馬車,直接是牽著沈清柔的手,兩人漫步在街上。小媳婦一開始有些拒絕,到最后也就任由相公牽著。
溫陵大街小巷已是燃起花燈,燈火輝煌照得猶如白晝,街頭上邊人山人海,大街之上有雜耍藝人在進行各式各樣的表演,還掛滿了各種形狀的花燈,樓上屋下水上亭間形成燈市華光四射。
遠處船舫之上,有年輕的公子、小姐們歡聲笑語,小孩子手執花燈和糖葫蘆。這是不同于中秋月圓,舉辦團圓聚會時的熱鬧景象。少了幾分惆悵感傷,多了幾分趣味玩鬧,更添了幾分冬日溫暖,使得船舫詩會更加得引人入勝。
早年間有詩人曾作詩一曲,以此來描述溫陵詩會的盛景。
詩云:
晉江河畔詩盛會,萬家燈火闌珊處。
火樹銀花映晝顏,豆蔻年華共時初。
公子佳人約白首,素指結角定百年。
狐貍不識人間事,化作公子夜游春。
詩中故事唯美而引人入勝,由此可知溫陵詩會之盛。
然而,
船舫詩會的‘盛’并不是像中秋詩會那般,眾人舉杯邀飲,對影惆悵感傷。
它的“盛”更多的、則是用詩詞盡顯文人風雅,墨客長留妙筆丹青。
借此以文會友,吟詩作對,撫琴弄棋,揮毫潑墨,從骨子里透出自身的文氣,使精神上得到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的盛悅!
畢竟,溫陵作為港口城市,無數南方想要游歷北方的學子,都需要從這邊經過止步停留,文人才子之多也是船舫詩會的一大盛景。
行至街上,人潮洶涌,唐逸和小媳婦臉色新奇,兩人一路上東張西望,隨著夜幕降臨,街道兩旁更加絢爛璀璨,五顏六色的花燈,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快看,開始放煙花了!”有人望向天際,高聲長呼。
稍頃,
身后漆黑的夜空傳來幾聲巨響,只見幾朵絢麗璀璨的煙花,接二連三地在夜幕中綻放,有的像夏日菊花,有的像寒冬的雪,有的像滿天星辰。
沈清柔美眸顫顫,說道:“相公,快看!那煙花真的好美!”
唐逸準備抬頭看煙火,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響。
街道盡頭,密密麻麻的人群,由遠及近慢慢走來,百姓仔細一瞧,原來是游城詩隊。
游城詩隊的人員各自手上拿著一副對聯,只見對聯上邊寫著:
夕陽西下落西丶丶丶山,夕陽西下映稀雪。
拌著緊密銅鑼大鼓之聲,游城詩隊做出各種雜耍動作,不時逗得圍觀人們扶墻大笑。
唐逸看著游城詩隊手里的對聯,目露思索之色。
沈清柔若有所思,問道:“相公可是在看那一副對聯?”
唐逸搖了搖頭,說道:“今年詩會不是在船舫舉辦,怎會在街道出現游城的詩隊?”
沈清柔臉色微笑,解釋說道:“今年詩會的主題,名為“船舫詩會”。雖然詩會的舉辦地點是在晉江河畔,但為了讓溫陵百姓也能一同參與今年的詩會盛事,便由游城詩隊舉著對聯游城,這對聯便是由兩家學院的先生所出。”
唐逸倒是沒想到這詩會如此盛大,難怪出差江南的老丈人,不忘叫沈清柔參加詩會,這的確是一次長見識的好機會。
與此同時,溫陵其他地方陸續有才子、佳人對出下聯。
酒樓茶肆,有書生倚欄憑桿,舉杯邀飲,大聲疾呼:“在下溫庭易,對聯一首:旭日東升出東海,東海旭日照九州。”
河畔岸邊,有才子閑情雅致,踱步賞景,淡淡笑道:“學生李杜醇,對聯一首:冬日東升出東海,東海冬日照東土。”
樓閣之上,有佳人欠身施禮,秀頸微紅,巧笑嫣然:“妾身徐穆,對聯一首:孔雀南飛臨南海,南海孔雀凌空翔。”
接連三首對聯,在不同的地點,各自被人對出下聯,周圍有幸聽聞的群眾,無不臉色動容拍案叫絕,掌聲猶如排山倒還之勢,在各個地方此起彼伏。
正在街頭游玩的游客聽到如此巨大的聲響,紛紛跑到各個地方進行圍觀。
唐逸擔心會跟小媳婦在人流走散,說道:“我還是繼續牽著娘子的手,可不能走散了。”
唐逸輕輕牽起沈清柔的手準備過去小攤品嘗美味,沈清柔晶瑩的美眸微微顫動,忍不住看著相公牽著自己的手,小媳婦的臉上立馬笑得更加柔和。
“娘子,你喜歡吃鳳梨味酥油餅,還是喜歡吃蜜棗味的酥油餅?”
“只要是相公買的妾身都喜歡。”
“那就鳳梨、蜜棗各自來一份。”
遠處再次響起如潮的掌聲,沈清柔臉色期待,看向唐逸,說道:“姑爺,那游城詩隊上邊寫的對聯為夕陽西下落西丶丶丶山,夕陽西下映稀雪 若是相公的話,會如何對出下聯?”
唐逸咬了一口鳳梨酥,反問道:“若是娘子會如何對?”
沈清柔想了想,狡黠一笑,說道:“妾身不懂。”
她美眸看向唐逸說道:“相公你…”
“我也不懂。”
“相公,可以的…”
“我真的不會。”
“可是相公…”
“你試試看這塊鳳梨味的酥油餅味道如何。”
沈清柔輕輕咬了幾下酥油餅,看著逐漸遠去的游城詩隊。
沈清柔肯定說道:“相公,他們能對得出來,相公定是也懂得對出下聯的!”
“為什么?”
“因為相公比妾身聰明,那副墨梅畫作,妾身想了一晚上,始終找不到好的詩句落筆。
相公只是看了一下,立馬就寫出來了。”
“那不是我寫的。”
唐逸否認說道:“娘子難道忘記婦道人家…要語言得體,不可任性?”
沈清柔笑得更加開心,說道:“可是相公說過,妾身在你面前喜歡說什么就說什么,不必拘謹。”
唐逸臉色微滯,他將酥油餅扔進嘴里,油滋滋的手捏著小媳婦的臉蛋,說道:“娘子可是溫陵第一大才女,娘子都不懂,我如何能懂得。”
沈清柔臉蛋微紅,輕聲說道:“可是相公就是懂得啊!”
唐逸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兩家學院共同出的對聯,我怎么可能懂得對出下聯,你先將酥油餅吃下去,吃完我試著對出“蠶花璨落進孱流,孱流蠶花潤殘土”看看。”
沈清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