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國君倒是很熱心,認出虎娃就是相室國那位“小先生”之后,不僅轉告了他這個好消息,而且虎娃若想去孟盈丘,便立刻命人為他安排車馬。
虎娃卻拒絕道:“后廩國主,我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我還不想去那種地方、見那樣的高人,以這種被萬人矚目的方式。就算我會去,也不是現在,請您不要將已經見到并認出我的消息告訴別人。”
后廩目露贊許之色:“您真能沉得住氣,身為少年修士,面對這樣的誘惑仍心志清明、取舍從容,更沒忘記自己的初衷。看您進入巴室國之后的行蹤,分明就是不想讓人追索,也不欲讓人知道您就是來自相室國的那位小先生。
想做到這一點并不難,因為巴室國中并沒有人認識您,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到,就不容易了。看來小先生是不會被收買、亦是不會屈從于威逼之人,如此方能成大器、如此才能托大事啊!您還想繼續遠行,在巴原上行游歷練嗎?”
虎娃點頭道:“是的,我有我的志愿,國君應該明白。…您方才說還有一件要事相托,不會與孟盈丘有關吧?”
后廩搖頭道:“與孟盈丘無關,但與我的兒子少務有關。您將來若欲得巴室國之助,其實便是得少務之助。我既然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就不必像先前那么著急了,眼下有個秘密我也要告訴你——少務并不在巴室國中。
沒有人知道您施展菁華訣為我調治,便沒有人會清楚我的身體狀況,哪怕是長齡先生那等高手也看不出端倪,知情者如今只有你,而我也不想再告訴別人,所以只能將這件事托付給你。你能否去找到少務,將實情告訴他?這件事也只能讓他知曉!”
虎娃:“若國君讓我去傳個話,當然沒什么不可以。我反正要在巴原上行游,去哪兒都行,只是暫時不想再回相室國,請問少務公子現在何處?”
后廩:“他當然不在相室國,而是遠在鄭室國南境的武夫丘中學劍,但那里沒有人知道他便是巴室國的公子少務。”
武夫丘也是巴原上地位顯赫的修煉傳承大派,其宗主便是巴原七煞之一的劍煞。這三年來沒人知道公子少務去了哪里,原來他是隱姓埋名跑到武夫丘中去學劍了。
后廩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巴室國中并不缺乏高人,卻很難找到能與劍煞相提并論的人物,送少務去孟盈丘也不合適,因為命煞的秘法更適合女子修習。況且國人皆知,后廩的繼位者就是少務。
無論少務在國中什么地方,都會受到恭敬禮待,就算犯了錯也會得到寬容,更別提受到什么責罵了。誰會去輕易得罪將來的國君?想盡各種辦法交好還來不及呢!后廩想讓少務在繼位之前接受一番真正的歷練,便讓他遠去了武夫丘。
以公子少務的身份,在異國行動當然極其敏感而且十分不便,所以要隱姓埋名,并自己想辦法拜入武夫丘門下學藝。在此過程中,少務要解決的每一個問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對他都是難得的鍛煉與考驗,如今時間已過去了三年。
后廩的目的,可不僅是為了鍛煉與考驗傳國之人。他最寵愛的小女兒少苗已拜命煞為師,如今少務也設法拜入劍煞所在的武夫丘,將來若有什么事情,這都是潛在的背景關系,說不定就能派上用場。
前一陣子后廩自知時日無多,恐怕挺不過半年,已經秘派使者出發,想把少務叫回來繼位。可是少務在武夫丘亦有要事沒完成,現在回來恐怕前功盡棄,但后廩也不得不如此,因為他沒法再等了。
而如今虎娃又為他多延壽一年,后廩便決定再派人將那位秘使追回來,因為使者剛剛出發不久,尚未離開巴室國境呢。后廩想托虎娃前往武夫丘,告訴少務真實的情況,讓少務可以盡量在武夫丘多呆一段時間,但到了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必須趕回巴室國都。
從這里去武夫丘,山高路遠,還要由北至南穿過鄭室國境內,若沒有一身神通修為,恐無法保證定能平安到達。這是涉及新君歸國繼位的重要大事,為了防止少務在鄭室國以及歸途出意外,國君不希望有太多人知曉,況且他要送去的消息,如今只有虎娃知道。
虎娃想了想便點頭道:“我可以幫您傳話,去一趟武夫丘也無妨。但是公子少務又怎能相信我所說的話,而您又怎能確認我已經把話帶到了?萬一出了什么差錯,豈不是耽誤了大事!”
后廩笑道:“其他的事情我自會安排,我也會給您一件信物,少務看見了自然會相信您。我還會安排您盡快到達鄭室國都,但接下來前往武夫丘的路,便要麻煩小先生自己走了,也不可讓人知曉你此去的目的。”
長齡先生端坐于龍血寶樹下,凝神感應天地間的生機流轉已漸漸恢復常態,是李路先生為國君施法調治已畢嗎?可是山腳下的行宮并無動靜,難道方才只是以某種法寶為引,匯聚了天地間的生機,此刻才是正式以靈藥調治國君的身體?
他這樣的高人當然很有耐心,并無任何焦躁之色,又閉上眼睛仔細回味方才的感受,這樣的經歷也是難得的修煉機會。
長齡不著急,但并非人人都能像他這么能沉得住氣。率領一批修士及幾小隊軍陣守在谷地另一側的北刀氏將軍就覺得很不安,他倒不是等得不耐煩了,而是擔憂國君的身體、調治是否順利?無論如何,虎娃是他推薦給國君的,假如出了任何意外,刀將軍自覺都有責任。
但是著急也沒辦法,大家只能安安靜靜的呆著,還不得隨意走動與交談。恰在這時,遠處卻傳來一陣噪音,有一群人正拔開草木從一條隱秘的小道向這邊走來,不時發出器物碰撞和交談之聲。
刀將軍帶令一隊軍士趕緊迎了過去,攔在路口道:“來者不得喧嘩走動,立即原地禁聲駐足。國君正在禁地中接受神醫調治,任何人不得驚擾!”
“刀將軍,您怎會守在這里?這還沒進入禁地呢!…聽說將軍與少苗前不久進入彭山為我父君采取靈藥,還請來了一位神醫。我還想為您設宴你祝賀呢,不料剛聽說消息,您就離開了。”
迎面傳來很熱情的招呼聲,隨著聲音走來了一支隊伍。他們是國君的隨行人員,包括照顧其起居的侍從、外出時負責守衛守護車駕的儀仗衛隊。這些人本是跟隨后廩離開國都的,但是進入山野之后,四位大將軍抬著步輦與兩位六境高人先進山了,將隨行人員遠遠的甩在了后面,他們此刻才趕到。
除了國君的仆從與護衛儀仗,君女少苗也在隊伍中,另有后廩的三個兒子公子仲覽、公子會良、公子谷良。后廩的長子早夭,仲覽是次子,也是如今國君子女中年紀最大的一位;會良與谷良,是一母所生的兄弟;而少務與少苗,則是另一位君妃所生的兄妹。
走在隊伍最前面開口說話者便是公子谷良,此人據稱是諸公子中摸樣長得最俊俏的一位,身形修長面目俊朗,就是眼睛稍微小了點,眉毛也顯得有些細長。說起來他與季英是同門,也是涼風頂宗主園燈先生的弟子。
后廩諸子不僅從小在宗室中接受各種教育,少年時,后廩便讓他們各尋國中高人為師學習。所謂的高人未必都是修士,也可能是國中其他的賢者、有各種學問與專長。公子少務早年曾跟隨工正大人伯勞學習,五年前他也是在伯勞的指點下邁入初境得以修煉。
但伯勞大人公務繁忙,常常只能讓少務待在一邊,而少務一直恭敬伺立,不僅耐心的觀察工師大人如何處置國中事務,后來還經常幫忙協助,等于做了兩年伯勞的副手。后來少務又跟隨北刀氏將軍修習刀法神通,更觀摩軍陣操演與戰場指揮,等于當了半年副將。
三年前少務去武夫丘學藝,也有可能是受了北刀氏的影響,后廩私下一說,他便欣然而往。因為刀樹也曾不遠千里去過武夫丘,就是在那里練成的開山勁,也是在那里修煉出了獨特的刀法神通。刀叔年輕時只在武夫丘呆了一年,而少務如今已在武夫丘學藝三年了。
至于公子會良,比少務大了五歲,今年恰好三十,拜在涼風頂園燈先生門下已有十年。他拜師之時,恰好是園燈先生突破六境修為后不久,他幾年前也娶了一位出身涼風氏的女子。
公子會良在園燈門下十年,修為不算太高但也不低,如今是一名三境三轉修士。更重要的是,他借此機會行游交友,盡量結交國中各宗門年輕才俊,尤其是各大氏族中的精英子弟,其人相貌俊朗,自許氣度不凡,也私下建立了不少人脈關系。
國中的四鎮大將軍當然是會良欲重點結交之人,可是平時的接觸并不多,而北刀氏將軍和少務和少苗兄妹更為親近,會良一直想找機會與之搞好關系,此刻見了面,便很熱情的過來打招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