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元城主命人安排了一間最舒適的房舍讓虎娃休息,緊接著又派村寶趕往白溪村查證,臨行前還私下叮囑了村寶一些事情。天亮后他又派人再次招兵師來見,其實心里已清楚燕凌竹早就跑了,哪里還能來見他,但這只是做個樣子。
村寶從飛虹城出發到白溪村再返回,恐怕需要兩天一夜,虎娃就在城主府中住了下來,也注意到這里的生活習慣又與別處不同。
虎娃在路村的時候,族人們每天只吃一頓飯,而且蠻荒族人食量驚人,且在食物短缺之時,有可能好幾天才吃一頓,但一頓能吃很多。到了白溪村,那里的村民們是一天吃兩頓飯,分別在日出與日落時分,中間便是一天的勞作。
可是在這座城主府中,人們每天吃早、中、晚三頓飯,城主大人處理事務也都是在上午和下午,中午時吃飯休息。虎娃住在這里,城主當然要好生招待,可這位是小先生說了,近日正在辟谷修煉,送些茶水來便行。
于是城主便命人每日侍奉茶飲,將府中最珍貴的茶具也都送上。而在飛虹城中居住的一位國工大人、五境修士欣蘭,聽說有另一位國工來到飛虹城、住進了城主府,也前來拜訪。
相室國有近五十位國工,其中不少住在國都附近,有的擔任各種司職,也有人就在洞府中清修極少露面。飛虹城這么大,轄境內當然也居住著幾位國工,其中這位欣蘭就在城中。修士之間的自有與常人不同的交往圈子,切磋互訪也是很好的交流印證機,欣蘭聞訊前來,當然是很正常的情況。
但欣蘭卻沒有見到虎娃,甚至都用不著虎娃本人回話,鴻元城主就替他謝絕了。據說小先生正在參悟秘法閉關清修,暫時不便見客。
參悟秘法跑到城主府里干什么?那里住著雖然舒適。但并非閉關清修的好地方啊,欣蘭也是一頭霧水。但轉念一想,很可能鴻元城主請求國工幫他煉制某種珍貴的器物,所以不得分心受擾。欣蘭也就心領神會地走了,并請城主大人轉告了來意。
過了兩天一夜,村寶匆匆自白溪村返回了城廓,黃昏后來到城主府中稟報。他不僅確認了所發生的事情,而且也將城主交待的話轉達給如今的族長靈寶,兄弟之間,說什么當然也方便。
鴻元城主帶著村寶來到虎娃居所的門外,客客氣氣地開口求見。虎娃在屋中答道:“城主大人,這就是你家,我只是客人而已。又何必說什么求見,進來吧!”
進屋之后,鴻元與村寶先向虎娃下拜行禮,感謝他仗義出手,不僅守護了飛虹城中的村寨族人。而且鏟除了隱匿在城廓中罪大惡極的兇徒。等坐下之后,虎娃才問道:“村寶隊長,你已經見到了靈寶,他是怎么說的?”
村寶答道:“他向我講述了一切,從雙流寨驛站中遇見您開始。我也驗看了流寇的尸身以及他們所攜帶的軍械,果然是飛虹城的第一隊軍陣,而且一個人都沒少。靈寶很驚訝也很榮幸。他早知您來歷非凡,卻沒想到您還是一位尊貴的國工大人。”
虎娃點頭道:“是的,他們一個都沒逃掉,只是跑掉了一個幕后的燕凌竹,你們并沒有查到其行蹤吧?”
村寶答道:“據追查詢問,燕凌竹出城之后又渡過了岷水。便再無行蹤消息,說不定已逃往遠方、甚至不在相室國中。…小先生,我倒是有個疑問,根據您和靈寶所講述的情況,皆不能確認燕凌竹與農能有關。就算有所猜疑也毫無證據,他為何下令截住您并悄然逃去?這豈不是坐實了罪名!”
虎娃琢磨道:“你如果是他,敢肯定自己沒有暴露嗎?而且無論他有沒有暴露,身為兵師,都會被拿下查問。”
農能原先的計劃,是在前往上安村的途中,突然進入山野換了裝束,快速在上游渡過白溪趕到白溪村,恰好在他們與山膏族人約定的時間出現。得手之后便迅速返回,仍然從原先的道路上出現,于天黑前趕到上安村,便誰也不能察覺。這個計劃原本毫無破綻,可他們卻沒能做到。
軍陣無故在半路失去蹤影,沒有在預計的時間到達下一個村寨,燕凌竹聽說消息后也意識到不妙,立即出城趕往白溪村。他趕到時正是雪后的那個上午,沒有敢太接近村寨,卻恰好在遠方高處看見了村民與妖族打掃戰場的一幕,而“流寇”顯然已全軍覆沒。
燕凌竹只知農能的計劃失敗,整支軍陣全完蛋了,此時雙方交戰已有三天,軍陣的身份也完全暴露了。在這么長的時間內,白溪村完全有可能抓住俘虜審問出很多內情,普通的軍士也許不清楚他和此事何關,但軍陣的三位首領卻是清楚的。
燕凌竹怎敢認為,白溪村沒有察問出他的事情來,便慌忙返回雙流寨,命人調軍陣截路,然后自己又躲在半路窺探,發現虎娃一個人先行出發趕往城廓,顯然是去報信的,于是就命軍陣截殺,自己則先跑回城廓收拾東西溜走了。
假如真按照他的命令,虎娃被拿下,并封鎖消息押送到軍陣中等待他來親自審問,真相恐怕要過更久才能揭開,甚至要等到白溪村再派人到城廓報信之時,那他便有足夠的時間遣散家人從容離去了。
燕凌竹卻不清楚,白溪村沒有抓住一個活口審問,主要是那些豬頭人太生猛了,連受傷的流寇也都搜出來當場宰了。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可能只是被撤職查辦、頂多流放戍邊幾年;可是他這么一做,便是滅門之罪。
但燕凌竹已來不及考慮這么多了,反正已經收拾好貴重物品先行跑路,至于飛虹城就算鬧翻了天,也與他無關了。
燕凌竹肯定有事,但具體是怎么回事卻只能憑猜測,因為白溪村那邊沒留下一個活口,至于農能等人是怎么知道白溪英家秘藏寶物的,恐怕也只能去問燕凌竹了。但是這幾天,鴻元城主卻一直沒有公開下令緝拿燕凌竹,當然是有其苦衷。
進屋之后,也一直是村寶在說話,鴻元城主卻始終一言未發。虎娃聽完后點了點頭,問道:“你們就是來告訴我這些的?還有什么別的事嗎?我已在飛虹城中住了這些天,卻連門都沒出,假如無事,就該告辭了!”
鴻元城主趕緊起身道:“小先生稍等,尚有要事相求!”
他親自出門提壺進來,親手給虎娃沖茶奉上,身后還跟著一名仆從。仆從端著一個盤子,上蓋面著金色的絲絨,盤子不是很大,但仆從的神情卻顯得有些吃力,將東西放在桌案上躬身退了出去。
虎娃沒有伸手,以御物之法隔空掀開了絲絨,下面仍是一片金燦燦的顏色,竟是一盤黃金。只聽鴻元恭恭敬敬地說道:“小先生乃世外高人,恐看不上這些俗物。但我是凡俗之人,區區黃金略表心意,感謝您為飛鴻城所做的一切。”
鴻元并非修士出身,就任城主也僅有兩年時間,讓他拿出法器或天材地寶一類的東西估計也困難,就一盤黃金,恐怕已是出了血本。黃金確實太俗了,但大俗也是大雅啊,就算修士高人也不會嫌棄的。虎娃自己身上也帶著呢,比鴻元送來的這盤只多不少。
虎娃看了看這盤黃金,沒有說收,也沒有說不收,又看著鴻元的眼睛道:“城主大人,你既然有事,就都說出來。”
鴻元當然不只是來給虎娃送黃金的,他又有些忐忑地說道:“此事關系重大,本城主也不敢擅作主張,打算派村寶隊長前往國都稟報,請示國君該如何處置?但在此之前,巡城軍陣與兵師皆無故失蹤,總要給城廓民眾一個交代。”
該死的已經死了,想逃的也已經逃了,國君還能怎么處置,無非是怎樣公開罷了。虎娃又問道:“上報國君,再等國君的詔令下達城廓,至少要等兩個月時間,城主大人想怎么交代呢?”
鴻元答道:“我想暫時宣布,有流寇過境欲洗劫村寨,被巡城軍陣察覺線索。軍陣追擊時卻遭遇流寇伏擊,幸得西溪村眾義士所助,斬滅流寇,但軍陣亦不幸全軍覆沒。”
虎娃只是看著鴻元,卻沒說話。這讓鴻元心里有些沒底,又低聲解釋道:“飛鴻城最精銳的一支軍陣,竟然全軍覆沒,所遭遇的是何等兇殘的流寇?這樣的流寇又怎會被村民剿滅,如此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但當時恰好有一位神通廣大、修為高超的國工大人路過,且義士靈寶正與幾位高人北溪、云溪、時雨在白溪村做客,又得聞訊趕來的妖族之助,這才鏟除了兇殘的流寇,而白溪村亦傷亡不小。如此說法,才能勉強交代。
小先生入城之時,亮明了國共信物,很多軍民親眼所見,您當然是為此事而來。飛鴻城將公開褒獎諸位義士、厚撫陣亡的助陣高手與死傷的村民,我派村寶隊長去白溪村,也是找村民們商議此事。”
虎娃終于開口問道:“哦,白溪村那邊怎么說?”
村寶趕緊答道:“靈寶召集村民還有那位妖族的族長商議,也能體諒城主大人為何要這樣宣布。他們聽說小先生原來是一位國共大人、目前正住在城主府中,便表示一切聽從小先生吩咐,只要小先生點頭,自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