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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位武道傳說

  慕容龍圖的劍如此恣意瀟灑,如此張狂,掀起來的劍器狂濤,應國太師緘默,手中的兵器也將一把一把的玄兵嗑飛,最古老的武道傳說,招式精準,冷峻,如同兵家的大將軍調遣自己的兵將。

  極致純粹,利用每一分力氣,每一股力量。

  而那邊的老者卻是張狂到恣意,如同一個狂生,喝飽了酒水,揮毫落筆寫字,灑脫狂放,難以有什么定式,他們兩個人的武道風格,就是截然不同。

  劍狂的劍都散開了。

  到了最后,五十七把玄兵縱橫天上,盤旋呼嘯,氣勢磅礴至極了,劍狂踱步于虛空,隨手抓住一把劍,就可以使出一招劍招,看似是輕描淡寫,實則卻都是不世出的絕學劍招。

  姜素披甲,招式沉靜古樸,把這些劍氣都打散。

  一開始諸武者是靠近了看的,后來在劍狂劍氣勃發的時候,就不得不退后百丈,等到了那五十七把玄兵縱橫交錯的時候,所有人都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去。

  不能近身,不敢近身。

  就連手中的兵器,配劍都在嗚咽似的,鑄劍谷的谷主看著那青衫劍狂,一時失了聲音,只是嘆息,那邊的宇文烈,賀若擒虎,也皆是神色復雜。

  江湖武者自言逍遙快意,他們這樣的名將是不屑的。

  逍遙?

  逍遙個屁!

  上萬重甲齊齊包了山的時候,逍遙不?

  千張機弩就架在那里,破氣弩矢指著你們的時候。

  逍遙否?

  縱是再如何內氣磅礴,筋骨強健的江湖高手,烈馬重騎一沖,連人帶馬渾身具裝萬斤的重量,以那日行千里,乃至于三千里的速度狠狠地一沖也要筋骨斷折,拋飛出去。

  就算避開一騎的沖鋒,可是百騎,千騎結陣。

  武者內氣終究是有窮盡的時候,終究是會被硬生生耗盡了內氣,沖散,沖破,會死在那連綿不絕的沖鋒和踐踏之下。

  幾百年前的活佛不是號稱金剛不壞,是西天的菩薩轉世托生么?不也一樣被個農奴出身的吐谷渾,折斷四肢,扔到了口袋里面,被重騎兵來回踐踏,一直到變成肉泥么?

  但是見到姜素和慕容龍圖的交鋒,他們確實認可了江湖之中的頂尖存在,確實是有資格稱之為傳說,往日這位太師,從不曾展現出這樣可怖的氣焰。

  這樣的武道傳說,縱然是有數千重騎,名將率領,也難以困住殺死,如果這樣級別的高手舍下去了臉面,不顧一切去搞暗殺的話,足以拖垮萬軍。

  只是幸好,能走到這一步的武者,或正,或邪。

  卻都倨傲。

  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幸好,這樣的存在終究不多。

  轟!!!

  劇烈的轟鳴聲音,劍狂和應國太師的交鋒余波讓宮殿都坍塌,而在同時,遙遠之外的太子姜高詢問虎蠻騎兵的將軍怎么樣趕到都城,后者回答道:

  “即便是以我等重騎,不顧一切結陣加速沖鋒,這段距離也需要一個時辰以上,到兩個時辰之間。”

  “等到我等趕回去的時候,天色已亮,且一路狂奔,恐怕會直接滑落戰力的巔峰,太子殿下,還要沖鋒嗎?”

  姜高搖了搖頭,沉靜道:“不必,以飛鷹傳信,令京畿附近的禁軍和守軍,前往京城之外結陣,等待父皇的命令,另外諸位將軍,不必如此戒備。”

  “京城之中,有太師姜素,天下第一神將,武道傳說。”

  “劍狂和李觀一獨自入京城,是不可能打破京城守備的,以吾看來,一則是劍狂狂性如此,恣意隨性,另一個,便是李觀一和父親的見面。”

  “沒有什么大事,既然沒有攔住,那就不必緊張。”

  “且讓將士們都退去吧,一如往日扎營結寨,勿要讓麒麟軍反看了我們的笑話。”

  姜高讓所有人退下,亦如往日,巡查營寨的時候,也是鎮定自若,和兵士談笑,于是虎蠻騎兵之中騷亂遂止住,直到他自己回到了營寨之中,方才面色微白。

  姜高手掌握著杯盞,因為擔心而控制不住地顫抖,咬牙:

  “阿爹,阿遠,小心啊…”

  “勿要有事。”

  司命屁股下面坐著玄龜,玄龜法相爆發出了極致的速度,老爺子肩膀上扛著瑤光,玩命也似地往應國皇城的方向掠去,那銀發少女抬起頭遠遠看去。

  遠處的天穹元氣沖天浩瀚,天象變化極可怖。

  老司命咧了咧嘴:“好劍氣,好劍意,慕容龍圖那老頭兒,論及用劍的話,這古往今來這樣的多的劍客,沒有幾個超過他。”

  “可是,這老頭子是瘋了嗎?”

  “說一句要解藥去,就直接和李觀一那臭小子奔去了,媽的!”

  “李觀一這個老小子,也就是一想,就也奔著過去了!”

  老爺子司命罵了一句,他一路狂奔,那玄龜可是發揮到了極致,一邊狂掠而去,老爺子一邊兒還要安慰瑤光,說道:“放心放心,那一老一小不至于今兒就出什么性命危險。”

  “那可是慕容龍圖,奶奶的,這老小子就是仗著這個亂來,不過,今天之后,不管慕容龍圖是勝是敗,江湖都要徹底亂起來,學宮會很熱鬧。”

  “嗯?你問慕容龍圖不能更進一步嗎?”

  司命臉上的表情復雜,最后只是笑道:“誰知道呢?”

  李觀一和姜萬象下棋,這位應國的帝王詢問道:“我聽說,你給百姓分地了,我讓我們的官員根據你們那邊的做法,也做出了均田之令。”

  “可以讓百姓開墾許多荒田,世家也參與其中,不知道你如何應對世家?”

  李觀一坦然回答道:“世家若是愿意把田地也交出來的話,也是可以按照人員的多少來分地的。”

  姜萬象雖然已經老了,卻很快反應過來,道:

  “你要對世家動手?”

  他緘默許久,看著李觀一,笑著搖頭,道:“真是年輕的猛虎,但是世家盤根錯節,想要拔掉,又有多難?”

  李觀一落子:“因為我沒有根基。”

  因為之前沒有根基,他從平地而起,一路沒有得到江南那大小世家的幫助,所以麒麟軍內部沒有被世家纏繞,滲透,所以才能夠完成這一步。

  姜萬象垂眸,認可道:“世家強大不是好事。”

  “一個建議,聽不聽在你。”

  “你若是他日成事,絕對不要依靠世家的人才和力量!”

  “家國強大,靠得是律令嚴明,靠得是功必賞,過必罰,但是世家這樣的,卻不然,他們舉薦自己的子嗣成為官吏,國家富強靠得是百姓耕種,養蠶;但是成為官員的是世家。”

  “國家安全靠得是戰士勇武,可軍功卻會落在去軍隊監管的年輕世家子身上,百姓犯罪則重罰,世家子犯法,可以用兵器,銅錢黃金去抵罪。”

  “世家的存在,讓有罪者不能盡罰,沒有拼殺在前的卻得到功勛,讓君王的法律不能落實。”

  “只要是世家之子,哪怕是個癡兒,也可以舉孝廉當官;百姓之子,就算是學富五車,卻也只能耕種在田地里,伱說,我們要怎么辦?”

  “長此以往,天下風氣大變,以不需耕種卻能顯貴的人為尊,百姓羨慕這樣的人。”

  這位蒼老的君王咬著牙齒,長嘆息道:

  “世家,是國家的劇毒!”

  李觀一道:“自然如此,你為何和我說這些?”

  姜萬象微笑從容道:

  “只是希望你不要走錯路罷了,這天下,無論是你,我,亦或者陳輔弼,陳鼎業,彼此追逐廝殺,最后總有獲勝者,我自然希望贏的是我,可我也要想想,若是我輸了。”

  “假若我輸了!”

  “那么,我希望你可以避免這件事,況且我在你身上看到一種希望,因為你和我,和陳鼎業,陳輔弼都不一樣…”

  姜萬象伸出手,這帝王瞇著眼睛,道:

  “你崛起于微末,若是你贏了的話,可以把這八百年世家清掃干凈,那樣的話,可以有不同的天下吧,雖然說,只要上下之別不曾消失,就一定會出現新的世家就是了。”

  “但是,重現無世家的一段時間,百姓的生活或許會更好,君王也會更自在些,那樣的天下,就會是第二個赤帝初年,呵…我年少的時候看歷史,最想要回到那個時代。”

  “做個游俠兒,放馬牧羊,看著天空去唱敕勒歌。”

  李觀一道:“時代會有規律。”

  他提起了棋子,落下,卡住了姜萬象的棋盤大勢,道:

  “但是應該留下火種,我打算以才取才,而不是舉薦制,廢掉世家的手,而后,土地,學業,讓百姓皆可以蒙學,墨家,數術,武道,百姓皆修。”

  “一步一步來。”

  姜萬象若有所思道:“百姓…”

  “百姓制衡世家,百姓的學識足夠多,打破學識,晉升之壟斷,世家會沒有如今這個時代的猖狂…”

  他想了許久,最后忽而嘆息,道:“可惜,沒有早遇到你,但是,早早遇到你的話,那時的我是天下大世家的擁護,我為了坐穩這個天下的位置,會去娶世家的女子,彼時的我聽聞你的話,大概會一劍把你殺了吧。”

  “此刻我聽到你的話,卻只有一種悵然之感。”

  他伸出手掌,已經有皺紋的手掌微微晃動,姜萬象帶著一絲絲輕笑,道:

  “我的性命,已經不長久了。”

  “而應國的天下太大,這個國度已經有了三百年的國祚,三百年前吾祖起事的時候,那些世家子弟起了很大的作用,在這三百年來,世家這毒,就如同是藤蔓攀附大樹一樣,盤旋環繞在我國的每一處角落。”

  “跗骨之蛆一般!”

  “你想要去除這世家,就只有連帶著骨頭,血肉一起挖出來,扔掉。”

  “我回天無力了,而我的兒子,還不如我,他們駕馭這大應國,扭轉不過來這三百多年累積下的劇毒,但是我終究不能夠輸。”

  姜萬象露出一種淺淡的笑:

  “我這一生走到這里,萬沒有回頭的道理了。”

  “但是我對你所說的東西,很有興趣。”

  “你可以告訴我,你所見到的天下,如何克制世家嗎?”

  李觀一回答道:“人人如龍,天下大同。”

  姜萬象道:“你我的壽數里,可以看到嗎?”

  李觀一安靜了下,輕聲回答道:

  “看不到的。”

  姜萬象遺憾,旋即落子,悠然地笑道:“那么,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了,問完這個問題,下完這一局棋,我親自把你送出去…”

  “在先古的時代,百姓人不多,那時候果子都足以果腹,人們寬和許多,畢竟,這到處果子多的是,沒必要去和其他人爭來爭去的。”

  “但是此刻,中原,江南,西域,各處都有人,尤其是入了盛世之中,百姓的人口眾多,但是天下的財富就這些,你告訴我。”

  “人人如龍,既然你是龍,他也是龍,那么所謂的龍也沒有什么意義,人人如龍就是人人如蟲,不就和最初沒有區別嗎?百姓還是要為了財富爭斗。”

  李觀一搖頭回答道:“不一樣。”

  “同樣是人,過去只是知道種地,吃飯,生活;而后者會知道為何而去做這些事情,會思考,就會發現生活的不合理,不滿,就會嘗試解決問題…”

  “況且,人人如龍,是自身強大,又為什么一定要去壓過其他人,成為別人頭頂上的存在,才算是強大呢?一定要凌駕于他人之上的,求的不是自我強大,不過只是一種優越。”

  姜萬象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絲恐懼,沒來由的,他就這樣看著那少年人,從后者的眼底看出了一絲絲火光,是的,人人如龍,人人去思考現狀,遇到事情去解決。

  解決事情,亦或者導致這不公之事的源頭。

  被覆滅的會不只是世家。

  姜萬象看著李觀一,他下意識想要詢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他看到那少年麒麟眼底的火,所以明白,李觀一很清楚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想要放下怎樣的一把火焰。

  哪怕這火只是火苗,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星火。

  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甚至于更長時間去孕育在百姓的心中。

  姜萬象心中還是本能地浮現出了一絲絲殺意。

  這是一個,在這中州分封天下,君王爭雄時代出現的豪主,對于會對自己所習慣的規則帶來沖擊性毀滅的火焰產生的,本能的敵意和殺機。

  但是姜萬象壓制住了這樣的殺意。

  他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暢快淋漓,然后任由棋子落在了棋盤上,袖袍一掃,把這棋盤推翻開來,道:“好,好,好!”

  “反正那個時代,我的子嗣,必不是君王了,我倒是很期待那樣的一幕,人人如龍,哈哈哈啊哈哈,若是每一個人皆可如此明智,那我倒是愿意出生在那個時代,游覽天下。”

  “我決定了,我會讓你活下去,哪怕是我勝利了,也會讓你活下去,李觀一,謝你教我這些東西,若是我勝利了,你會成為王侯。”

  “就把你所說的火焰留下在我的天下。”

  “而若是我輸了。”

  姜萬象頓了頓,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微笑:

  “我只會輸給歲月。”

  袖袍一掃,氣焰頗大。

  于是棋盤上的棋局都散開來。

  李觀一抬了抬眉,看著混亂的棋盤棋子,道:“你剛剛,輸了的。”

  姜萬象面不改色,道:“無人看到。”

  李觀一想要拎著棋盤轟砸在這個老家伙的頭頂。

  他想了想,回答道:“你說,你只會輸給歲月?”

  “不…”

  李觀一最后一枚棋子按下,落在這棋盤上,聲音清脆:

  “你還會輸給天下人。”

  姜萬象不答,他很閑散隨性,天下第一位武道傳說就在這里,任何人來到這里都難以翻出什么水花來,他只是看著那少年人,想著,若是自己死去,取天下者,必李觀一。

  他很可惜,可惜于兩人此刻的立場。

  若是自己的兒子有這樣的氣魄該多好。

  姜萬象慨嘆,他笑起來,道:

  “你確實是比起陳鼎業,更適合作為我的對手,可惜還是太年幼了;你來這里,不能空來,我見到你,也不能夠白白浪費這個難得的機會。”

  “那么,我將攻陳,你入西域。”

  “我替你牽制住陳國,你可以恣意馳騁西域;而你為我牽制那老狼王,讓我可安心吞陳,彼此之間,算是各取所需,如何?”

  “兵家的計策,以正合,以奇勝,許多人都在意那些奇謀詭計,卻不知道天下最強的是堂堂正正,到了這個時候,賭的就是大勢,拼的便是陽謀。”

  “你我所為都是陽謀,你知我,我知你。”

  “就看,是我能在老之將死前,吞并南北。”

  “還是你能在那一頭老狼王口中搶奪了西域,徹底成事。”

  天下的大勢到了這一步,彼此之間心照不宣,都可以看得出對方要采取的行動,遠交近攻,是古老的謀略了。

  是以那一局棋,就是天下。

  姜萬象伸出手來,微笑道:“三年之內。”

  “我不攻江南。”

  “你入西域,我攻陳國,而后決死于天下。”

  “如何?”

  李觀一伸出手,和這老者手掌相擊。

  年輕的秦武侯想了想,回答道:

  “你剛剛說,要吞炭啞聲,才能復仇是嗎,那是刺客的做法,你殺我父母,為求的是國家大事;那么,唯獨以你的國家來祭我父母,才是報仇。”

  姜萬象大笑:“好,我等你來的那一天。”

  “今日來,你還要取解毒之物是嗎?”

  姜萬象笑著道:“方才,你喝下去的那一杯酒,就是解蜚毒的藥了,若是你方才如陳鼎業那樣的怯懦之輩,要和老夫換酒吃,那可就沒有解毒藥咯。”

  “哈哈哈,就算是你把宇文天顯和宇文化這兩位將軍,還有我那些悍勇的將士們,還回來的禮物了。”

  姜萬象漫不經心笑著道:

  “他日你和我去中州,巡狩的時候。”

  “天子放其鹿,你我共逐之。”

  “如何?”

  李觀一道:“那就要看你能否騎馬游獵了。”

  姜萬象大笑道:“我可不比你弱,不過今日,就由老夫來親自把你送出去吧。”卻沒有想到李觀一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你送我,可不是什么好心思。”

  姜萬象沒有否認。

  他頗為贊許李觀一口中那個,他們兩個都看不到的未來。

  可百姓有百姓的立場,他麾下的世家支撐著他,所以他也有他的立場,他走了一生,走到了這里,所以絕對不能,也無法轉頭了。

  外面的氣浪滔天,并不比起這里面短暫的棋盤對弈之激烈差得分毫。

  狂風呼嘯,云氣下壓,凌冽霸道的氣焰沖向天空。

  慕容龍圖一劍長空刺出,被姜素一槍截斷了那真如長空浩瀚的劍氣洪流。

  這位武道傳說伸出手,抓住這把玄兵。

  忽而爆發罡氣。

  清脆無比的鳴嘯。

  這把鋒銳無比的玄兵,竟然在他的手中被打飛出去,拋去了手中的長槍,姜素施展拳掌,渾身上下,每一處都仿佛是兵器一般,滾滾洪流,把一把把玄兵擊飛出去。

  慕容龍圖恣意,仍舊抬起手抓住一把劍,劈斬沉重,而后姜素擊潰,青袍劍狂平淡,看著代表著自己經歷和傳說的那一把把劍,就這樣被打落在地。

  繼而再度騰飛,如同不知道疲憊。

  只是盤旋在空中。

  玄兵呼嘯,把劍招,元神,諸多妙法施展到了極致。

  姜素道:“劍狂駕馭玄兵九十七,縱橫天下兩百年,一人逼退萬軍,就只是這樣嗎?”

  他的語氣里面也終于還是帶著了那張狂之意。

  李觀一直接推開了摘星樓最高處的窗戶,然后從那里跳在了屋檐上,少年人站在所有人注視的高處,忽然大喊道:“太姥爺,酒呢?!”

  慕容龍圖一抖手,一壺酒就飛過來了,少年抓住這娘親最喜歡的酒,他端著酒,面朝著遠處江南的方向,這一夜過去,月亮落下,太陽升起,初生的朝陽落在李觀一的肩膀上。

  少年瞇著眼睛,覺得身上暖洋洋的,他拿著酒傾倒,酒水從這最高處灑落天下。

  “爹,娘…”

  李觀一看著遠處的天空,今日是個晴天,就如同蘇長晴的名字,她和李萬里的兒子,就在陳國的大祭更換陳國先祖的牌位成他們的牌位,讓陳國的皇帝給他們上香。

  然后站在應國宮廷最高的地方,給他們斟酒。

  所作所為好似是平平淡淡,可仔細想來,其中張狂卻并不遜色慕容龍圖了,可李觀一只是希望,若是可以的話,能夠再讓爹娘回來。

  身上的氣息寧靜。

  劍狂慕容龍圖看著那少年,神色溫和,卻想到了年少的自己。

  一樣孤身一人,父母皆去,這一脈都被屠盡,他就這樣提著劍,走入了江湖里面。

  慕容龍圖一生廝殺,斗劍三百不敗,踏破了天下劍門,奪取玄兵,最后有了這九十七把玄兵,狂也傲也,自以為天下無敵,可是他提起劍的理由,不過只是渴望回到最初的那歲月。

  那時候他沒有這許多玄兵,沒有天下無敵的威名,拿著石頭砸出一把木劍,揮舞著就說是天下第一,慕容龍圖想著自己的過去,最后也只是笑一聲不悔。

  這一輩子,不曾回頭,不曾悔過。

  但是,劍狂看著那姜素張狂恣意,看著那少年衣擺亂舞,斟酒謝天下。

  年少的時候,總也希望有人在自己的背后保護自己。

  而現在,闊別了兩百年,已經白發蒼蒼的慕容龍圖,滿足了年少時自己的愿望。

  老者忽而大笑。

  那五十七把玄兵忽然似乎失去了什么駕馭,齊齊墜地。

  劍鋒刺入地面。

  還劍江湖之后,一場酣暢淋漓的惡斗,此刻垂垂老矣的老劍客,終于把最后的劍還回去了。

  于是慕容龍圖重新遇到了那個沒有握劍的自己。

  ‘你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了嗎?’

  從至簡至于至繁,而今恩怨盡歸,至繁歸一。

  痛快!

  痛快!!

  五十七把玄兵墜地的聲音清越,齊齊插入地面,地面齊齊崩碎,劍狂并指前掠,劍氣縱橫沖霄,最后一劍點在姜素身上的神兵寶甲上,甲胄之上,氣浪滔天。

  這一副天下絕頂的神兵寶甲,竟然崩碎!

  姜素的軍神不敗體魄被破,嘴角鮮血流下。

  慕容龍圖伸出手,從姜素腰間,把蜚血的解毒之藥,盡數拿走了,轉身踱步而去,劍狂的白發微揚,卻再無一劍,身后五十七把玄兵鳴嘯。

  慕容龍圖。

  垂老之年。

  以劍,入武道傳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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