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皇帝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叩首道:“列祖列宗在上,這一次祖宗的江山終于沒有從我手中丟掉,黃天在上,厚土在下。叩謝天爺護佑之恩,叩謝杜變挽天之傾倒大恩。”
太子,寧雪公主二人也完全驚呆了。
杜變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完全無法想象啊?
這個局面,幾乎神仙難救了啊。
厲如海的近四十萬大軍啊,宣城侯和袁天兆加起來十二萬大軍啊。
杜變才九萬軍隊啊,而且有六萬新兵。
這一戰,究竟是怎么打的啊?
這…這真是神跡了。
見到皇帝依舊跪在地上不起,太子也寧雪公主也跟著一起,跪伏在地面上。
告慰大寧帝國的列祖列宗。
袁天兆再一次跑了。
這一次攻打百色城,全部是宣城侯陸展在唱獨角戲。
袁天兆大軍僅僅只是在邊上壓陣而已。
如果宣城侯真的打下了百色城,那會是什么結果?
那當然是陸展損兵折將,袁天兆直接把他的兵權奪走,最后方系用一個公爵的名義把陸展高高掛起來,權力半點沒有。
在方系眼中,宣城侯陸展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炮灰而已,利用完畢就扔掉的炮灰。
奸詐的袁天兆,哪怕在最后關頭也沒有出兵攻打百色城,反而借杜爭之手不斷把自己手中的軍隊交給宣城侯陸展。
目的只有一個。
攻陷百色城背叛皇帝的是宣城侯,是朝廷的勛貴,和方系無關。
所以陸展在方系的計劃中,就是典型的送死你去,背黑鍋還是你去的角色。
但陸展被近百萬兩銀子,還有那個公爵之位迷花了眼睛,真正的利令智昏,把陸氏家族積攢了百年的基業敗得干干凈凈了。
得知陸展大敗,杜變率領大軍殺回時。
袁天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這種事情也不可能發生啊。
杜變面臨的是必死無疑的局面啊?現在不但活了,而且還大獲全勝?
但不管有多么震撼驚駭,袁天兆率領三萬多大軍第一時間撤退,先馬不停蹄撤退到了南寧城,在南寧城僅僅只呆了一夜,次日有加速撤退,一直撤退到了廉州城。
廉州城背靠著大海,在東方聯合王國艦隊的保護下,袁天兆才感到安全。
而此時,廣西巡撫杜江已經在廉州府等他了,在廉州港的燈塔最高處等他。
袁天兆上去后,杜江遞給了一封密信。
袁天兆接過來一看。
厲氏投降,近十五萬大軍效忠杜變。
袁天兆看完之后,腳下一陣踉蹌,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啊?”袁天兆沙啞道:“在大龍堡那種鬼地方,荒廢了十年的大軍營。杜變四萬多大軍面對厲如海的三十萬大軍,大獲全勝,這…怎么做到的啊?”
杜江道:“圣火教一名統帥阿布斯率領五萬大軍支援厲如海,并且帶了二百門火炮,其中七十門大炮落入杜變手中。”
袁天兆驚聲道:“圣火教把火炮輸入了大寧帝國?我們東方聯合王國和圣火教的密約中寫得清清楚楚,圣火教可以派遣軍隊支援厲如海,但數量不得超過十萬。尤其不能支援任何火炮,甚至特殊火油也不允許。”
沒錯,厲氏大炎王國從某種程度上,是建立在東方聯合王國和圣火教的密約上的。
袁天兆怒道:“當時密約寫得清清楚楚,絕對絕對不允許把火炮帶到大寧帝國的地面上,絕對不允許大寧世界人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不然我們東方聯合王國也有火炮,不計其數的火炮。”
杜江道:“大約在半年前,我們的艦隊和圣火教世界的艦隊在印度洋發生了一場巨大的摩擦,最后上升到了一場海戰,這就是阿布斯帶著二百門火炮進入大寧王國的緣由。”
袁天兆道:“就算杜變得到了七十門火炮,也…也無法將厲如海三十萬大軍殺得干干凈凈啊,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杜江嘆息道:“這個世道太荒謬了,我們養蠱一般,把厲氏養得這么強大,結果竟然便宜了杜變。現在他已經成為了蛟龍之勢,憑借你我的力量已經壓制不住了。”
袁天兆道:“憑借我東方聯合王國的力量,此時滅掉杜變依舊輕而易舉。我們立刻上書少君殿下,我們東方聯合王國的主力大軍立刻登陸,徹底消滅杜變。”
廣西巡撫杜江道:“老袁,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事情了。少君殿下的戰略在整個東亞,橫跨大洋幾萬里。戰略目標有先后,所有的棋局都已經事先規劃好了,牽一發而動全身,動一子而亂全局。”
“接下來,就看京城的談判了,看琢翁和杜晦兄長和皇帝談得怎么樣?”廣西巡撫杜江咬牙切齒道:“杜變這個小閹狗,壞我方系大局,壞你我前途,他怎么不早死呢?幾年前他流放的時候,我怎么就沒有想過派人在路上直接把他宰掉呢?”
袁天兆道:“廣西這一局,會是你我身上的一個污點。未來少君統一整個東亞,建立最龐大帝國的時候,你想要進內閣,我想要進統帥部,這個污點都會成為政敵攻擊我們的把柄。”
杜江道:“誰說不是呢?所以這條小閹狗,他怎么就不去死呢?”
天津的一個莊園內!
前內閣首輔方琢看完了手中的密信,頓時渾身顫抖,整個人幾乎蒼老了好幾歲。
“呼,呼…”
呼出了一口又一口濁氣。
對面,杜晦臉色陰晴不定。
“杜晦,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方琢諷刺道。
杜晦英俊的面孔一陣抽搐,一直淡定的他,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話。
“他剛生出來不久,我就發現他兩顆卵蛋沒有,當時我就覺得不詳,但又不敢聲張。”杜晦沙啞道:“當時我就想過,要不要溺死他,掐死他。如果當時弄死他,除了養他的那個賤婢沒有人會在意的,姬敏芝幾乎都沒有抱過他幾次。我當時…為何不掐死他這個小畜生呢…”
杜晦從來不會如此失態的。
但是今天他實在忍不住了。
方琢道:“主子有兩批臣子,一批在東方聯合王國,為主君開疆拓土。另一批在大寧帝國,為主君謀取整個大寧。這一次杜變大獲全勝,我們在大寧帝國的這一批臣子,會倒霉的,你等著吧,會倒霉的。”
杜晦面孔再一次抽搐。
他還年輕,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成為未來整個東方大帝國的首相。
他為主君謀取大寧帝國,可謂是嘔心瀝血。結果這一次栽了這么大一個跟頭,而且是栽在自己兒子手中。
“北冥劍派是怎么回事?”方琢嘶聲道:“有那么一大股勢力要弄死杜變,為何就被霓裳區區幾個人給攔住了?霓裳那個小賤人,出來鬧什么事?杜變死活,又關她何事?”
“杜變他是怎么贏的啊?怎么贏的啊?”前首輔方琢顫抖道:“我們做了無數次推演,他都完全不可能會贏的,他怎么贏的啊?”
“進京吧,去和皇帝談。”杜晦道:“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或許在談判場上能夠拿到。”
次日,方琢和杜晦進京,為了表示談判的誠意,直接帶著一百萬斤糧食進京。
這批糧食,僅僅只有吊一兩天性命的了。
在皇宮內,事隔了幾個月后,杜晦和方琢再一次見到了皇帝。
“陛下啊,幾個月不見,您怎么瘦弱至此啊…”方琢叩首哭泣道:“陛下,萬萬要保重龍體啊。”
皇帝慵懶地坐在龍椅上,一勺一勺地喝粥,安靜地看著前內閣首輔方琢表演。
杜晦上前道:“臣聽聞杜變竟然擅自斬殺了宣城侯陸展?不知道可有陛下旨意?宣城侯雖然有罪,但畢竟是朝廷勛貴,沒有皇上的旨意,杜變就私自將他凌遲處死,太過于囂張跋扈了。”
皇帝朝著邊上了寧雪公主望去道:“杜變有旨意嗎?”
寧雪公主道:“有的,上一次兒臣去給杜變傳旨,就送去了尚方寶劍,而且旨意上寫得清清楚楚,西南戰事,杜變一言決之,便宜行事。”
皇帝道:“杜晦,有旨意的。所以杜變將宣城侯陸展凌遲處死,是合乎國法的。”
杜晦道:“厲氏畢竟是朝廷叛逆,厲湛更是偽大炎王國的王太子。而杜變不得陛下旨意,竟然私自接受他的投降和效忠,這仿佛大大不妥啊。這一次,足足有十五萬大軍效忠了杜變。按照朝廷律法,厲湛乃叛逆之首,當凌遲處死的。”
皇帝道:“對,是有些不妥。云柱擬旨,呵斥厲湛,剝奪其身上所有爵位,剝奪其身上文山宣慰使之職。冊封厲湛為文山參將,在百色總兵杜變帳下效命,責令其戴罪立功。”
然后,皇帝朝著杜晦道:“現在,妥了。”
方琢和杜晦對視一眼。
皇帝太強硬了,這個談判不容易了。
杜晦道:“聽聞京城百萬子民已經餓死上萬,若漕運再不暢通,若大批糧食再不進京,就要餓死十萬,幾十萬了。”
皇帝沒有說話。
杜晦道:“而且又到了秋季,陛下派往全國各地的閹黨勢力,所有的市舶司,礦務司,鹽運局,還有兩淮的鹽稅都擁擠在運河上,等著運輸進京,總共有…”
“一千六百八十萬兩銀子。”方琢道:“這是第一筆,接下來還有江南的賦稅,都已經鑄銀完畢,等著運輸進京。今年帝國西南大亂,所以那邊的稅賦應該是很難收上來了,而且河北,河南,山東大旱,所以賦稅應該是沒有多少了。但是其他行省的賦稅應該照常,甚至比往年還有所上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朝廷的財政收入應該超過兩千五百萬兩銀子。”
大寧帝國的這個財政收入肯定是比明末更高,因為東方聯合王國的崛起,海上貿易的提前繁榮,大量白銀的涌入比另外一個地球更早。
杜晦道:“很快又到年底了,山西那邊的軍餉,遼東那邊的軍餉,都快要給了。這兩千五百萬兩銀子卡在運河上卻運不上來,屆時帝國將會大亂的。”
局面非常明顯了,杜晦想要用兩千五百萬兩銀子,加上漕運的糧食作為籌碼,準確說是京城百萬子民的性命,逼迫皇帝做出某種妥協。
然而事實上,這些賦稅,這些糧食都屬于大寧帝國,本來就要交到皇帝手中的。
當然,往年經過了層層克扣,經過無數貪官的撈取之后,真正進入國庫的勉強只有一千多萬兩而已。今年為了讓皇帝妥協,直接加到了兩千五百萬兩。
有了這兩千五百萬兩銀子,皇帝完全是陡然而富,從來都沒有那么寬裕過。
皇帝道:“直截了當地說,你們想要什么?”
杜晦道:“請陛下降旨,將叛賊厲湛捉拿進京,凌遲處死。杜變立下了不世之功,下旨讓他進京,進入司禮監擔任秉筆太監。”
殺厲湛,就是打臉杜變,就是逼迫皇帝和杜變決裂。
讓杜變進京,擔任秉筆太監,就是讓他重新變回到太監,明升暗降,高高掛起。
杜晦笑道:“至于杜變在西南的軍隊,完全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交給鎮南公爵宋缺。甚至派遣寧雪公主去鎮守西南,一定可以穩如泰山。”
這話一出,全場靜寂。
杜晦道:“臣的提議,全部是對陛下最最有利的。只要陛下答應了,京城百萬子民可活,兩千五百萬兩銀子也可以順利進入國庫,陛下可以親自掌握西南兵權。您喜歡杜變,那就召他到身邊來,免得他進一步膨脹成為一個更大的軍閥,尾大不掉。”
這話還真沒錯。
至少表面看來,杜晦的提議對皇帝有百利而無一害。
杜變的二十幾萬大軍被肢解后,一部分給宋缺,一部分給寧雪公主,全部是皇帝最信任的忠臣。
皇帝寒聲道:“如果朕不答應呢?”
杜晦道:“那京城百萬子民徹底斷糧后,要餓死無數。山西,遼東兩支大軍都要大規模欠餉了,到那個時候,女真帝國和北韃長驅直入,我大寧真有亡國之威。臣之建議,也是為了保全杜變啊,他年少得志,很容易迷失方向。萬一他起了什么野心,那將會是比厲如海更大的禍害。”
皇帝瞇起眼睛,望著杜晦道:“那兩千五百萬兩賦稅,你們要弄清楚,朕只是過路財神。這些銀子到了朕的手里,轉眼之間就要撥給遼東,撥給山西,撥給各路邊軍。剩下的還要賑災,還要給官員發放俸祿。所以你們要卡這筆銀子,隨便!遼東的大軍,山西的大軍,還有各路邊軍,你們方系自己去解釋好了,看袁騰這些大軍頭會不會咬你們?他們可不像是朕那么好欺負。”
這話是半點沒錯的。
這筆銀子是要養大寧帝國的軍隊和官員的,又不是進入皇帝私人腰包。
你方系截住這筆銀子,就是斷天下官員和軍隊的財路。
杜晦寒聲道:“那京城百萬子民的生死呢?”
皇帝道:“太子聽旨。”
太子立刻跪下。
皇帝道:“命令李連亭率領東廠高手,護送太子進入西南,朕若駕崩,太子直接在西南登基。”
這話一出,杜晦臉色劇變。
這是絕對的殺手锏了。
方系若以京城百萬子民生命作為人質,那太子直接在杜變的保護下登基。
那就等于直接給了杜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權力。
而事情發展到那個局面,對方系是極度不利的。
沉默了良久,杜晦道:“陛下,那我們就只有一個條件,捉拿厲湛進京凌遲處死。只要您答應下這道旨意,漕運,海運馬上暢通。源源不斷的糧食,遠遠不斷的銀子,立刻運送進京。”
不得不說,杜晦是極度老辣狠毒的。
皇帝堅決不愿意動杜變,更不愿意肢解他的軍隊,那就把目標落在厲湛身上。
畢竟殺厲湛是名正言順的。
然而,一旦真的捉拿厲湛,并且凌遲處死。
那么投降杜變的厲氏立刻就心涼,離心離德。
近十萬大軍離心,幾個城市離心,紅河商會離心,無數礦場等等徹底離心。
厲氏的投降,讓杜變收獲最大的不是十萬大軍,而是整個完整的產業,完整的城市,完整的組織力量。
這些東西,都讓杜變瞬間強大起來,使得他的軍隊不再是無根之萍。
若殺了厲湛,就是挖杜變在西南的根基。
幾日之后!
百色城中,杜變收到了一封密信。
寫信之人,是杜變幾乎從未打過交道的太子。
信中,太子只是非常客觀地描述了方系的條件,只要捉拿厲湛進京,凌遲處死。漕運海運立刻暢通,京城百萬子民立刻得救,兩千五百萬兩賦稅立刻北上,運入國庫。
也就是說,厲湛不死,方系就不恢復漕運,就要餓死京城百萬子民。
與此同時!
厲湛的房間來了一個秘密來客。
曾經厲湛的師兄!
“師弟,你大禍臨頭了,杜變為了加官進爵,要將你交給東廠之人,你很快就要被押解進京凌遲處死了。”那名秘密來客道:“師兄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特來告訴師弟,師弟務必務必不要束手待斃。杜變已經要出賣你了。”
厲湛聞之,臉色一變。
然而接下來一瞬間,他猛地拔劍,朝著這個神秘來客斬去。
“來人,將此人拿下,送去給主君審訊。”厲湛怒道:“我對主君忠貞不二,主君對我恩同再造,豈有爾等跳梁小丑挑撥離間的機會?真是可笑之至。”
與此同時!
皇帝的心腹太監云峰,再一次出現在杜變的面前,帶來了三份圣旨。
念出了第一道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文山城改為鎮西城,新建鎮西邊鎮。冊封杜變為鎮西提督,督師云南,貴州兩省軍務,節制四川,湖南,廣西三省軍務,欽此!”
云峰道:“第二道是密旨,只能由杜變大人一人觀看。”
杜變接過這第二份密旨,看完之后,頓時完全錯愕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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