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嚴并不是來看榜單的,他只是習慣了這個時候起床,洗漱之后,先去偏僻無人之處練劍,然后再吃早餐。
不過既然來了,就順便瞄一眼榜單。
他是非常自我之人,所以基本上只看自己的分數。
唐嚴,國學考試,140分。
看完了,他直接就要走了。
然而,仿佛有什么事情不對勁。榜單上他的前面,好像還有一張紙?
為什么在第一名前面還要貼著一張紙?難道是國學榜單的內容簡介?
于是,他又看了一眼。
然后,他瞬間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他精神力很高,而且已經覺醒了,所以盡管距離得很遠,但他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國學考試第一名杜變,150分。
足足好一會兒,他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反應。
“啪!”空氣中仿佛有一個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臉上。這次考試,唐嚴真是完全無視杜變,根本連看杜變成績的興致都沒有。
真的一點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啊,剎那間唐嚴的反應真的就是徹底的靜止。
然后,涌起了一陣荒謬和不真實的感覺。
這個世界究竟怎么了?
這種事情完全完全不可能發生的啊,杜變詩詞歌賦很強他是知道的。別人都覺得這次國學考試杜變會很慘,但唐嚴覺得杜變會有一個還可以的成績。
但昨日考試的時候,杜變表現得如此狼狽,精神頹廢之極,仿佛幾天幾夜沒有睡過了。
唐嚴知道,寫文章不比戰斗。
精神不濟的情況下也能夠戰斗,因為當時體內仿佛會涌出一股什么東西,讓你精神奕奕。(其實是腎上腺素)
但精神狀態差是根本不寫不出文章的,尤其是策論和時文,完全需要在最好的精神狀態下才能做出好文章。至于詩賦就不用說,不僅僅要精神,還要感覺和靈感。
更何況杜變昨日不到一個時辰就交卷了,所以他的成績已經注定慘不忍睹了。
然而…
現在竟然是一百五十分。
這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這是真實的,唐嚴就要徹底懷疑整個世界了,這完全是對他這個少年天才的狂打臉啊。
徹底的震撼之后,唐嚴立刻涌起了一個反應。
徹底的陰謀論。
這里面有舞弊,這里面不對勁。
而且這是有跡象的,那個來自東廠的老太監于萬樓就一直偏袒杜變。
深深吸一口氣,他快步來到榜單面前,看杜變國學考試的試卷。
先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頓時,他覺得更加荒謬,更加不真實。
這,這根本不是閹黨學院畢業大考應該寫出的文章。
這樣的策論,這樣的時文,這樣的詩賦去參加會試,參加殿試都綽綽有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仔細地看,唐嚴越發感覺到震驚。
這文章的造詣實在是太,太,太高了,難怪幾位監考太監都破天荒地給出了一百五十分。
如果讓唐嚴來閱卷,也只能給滿分。
但是這更加不正常,杜變絕對絕對寫不出這樣的文章來,當然他唐嚴也寫不出來。
他轉身望向杜變。
此時,杜變正一臉得意地把洗腳水澆在閆世滿頭滿臉。
這樣的人?這樣輕浮張狂的人?能夠寫出這樣的文章?
頓時,唐嚴直接進入了廣西閹黨學院山長汪宏的書房。
深深吸一口氣,唐嚴直接道:“山長,我懷疑杜變在國學考試中作弊。我懷疑他提前知道的試題,并且讓大宗師寧宗吾做出了文章和詩賦,您或許不知道,這位寧宗吾是我大寧帝國的全才,所有人只知道他是武道大宗師,但是在國學上他也是大宗師。”
閆世猝不及防被杜變澆了一頭一臉的洗腳水,而且還是發酵過后的洗腳水。
頓時,他整個人都要炸了,直接就要拔劍殺人。
“怎么?輸不起嗎?”杜變寒聲道。
此時,一群人涌了上來,用怪異的目光看著閆世。
之前兩個人打賭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的,而且這個賭約還是閆世提出來的啊。
所以,閆世也沒有臉面當著這么多人毀約。
但是很臭的洗腳水,不斷地從他的頭頂滴落,讓閆世真是有些作嘔。
“愿賭服輸,下次有這樣的打賭,記得叫我哦。”杜變笑道,然后就要離去。
“慢著!”閆世道:“杜變,你絕對在作弊。”
然后,閆世大聲道:“大家昨天看得清清楚楚,杜變進入考場的時候仿佛幾天幾夜都沒有睡覺,好像直接要昏倒過去一樣。而且不到一個時辰就交卷了,這種情況下他怎么寫得出出色的文章?更何況是考卷上那些精彩絕倫的文章?”
這話一出,所有人若有所思。
這,確實不可能啊,實在是太夸張顛覆了啊。
閆世道:“杜變你為何開考之前半個時辰才趕到考場?為何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你的馬為何都累癱了?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你提前得到了考卷,然后去找人為你作答。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大宗師寧宗吾,李文虺帶著你拜他為師,這件事情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
“所以,這份考卷上的文章根本就不是你寫的,而是你讓別人為你寫的。”閆世面孔猙獰這個杜變道:“你作弊,我要去告你!你的干爹李文虺已經完了,你休想再囂張。”
杜變面孔瞬間冷了下來。
眼前這個閆世死定了!
他原本只是打算讓他成為雜役太監就算了,畢竟之前在閹黨學院只是意氣之爭而已。
現在,他死定了!
寧宗吾大宗師重傷之下,為了帝國,為了皇帝,依舊舍命去阻殺厲如海,甚至因此斷了一臂。
這件事情,杜變昨天才剛剛知道。
而現在閆世竟然污蔑寧宗吾替他作弊?
大考結束之后,杜變就會隨便找一個理由弄死他。
不過在弄死他之前,杜變要徹底挽回自己的名譽,否則以訛傳訛,他很有可能背負一輩子的作弊臭名。
因為杜變國學考試的成績,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閹黨學院這些學員可不會自我思考,聽到閆世說杜變作弊,那么所有人都會往那方面想的。
杜變朝著閆世道:“你說我作弊?”
“對,你作弊!”閆世道。
杜變也就不說什么證據之類的話了,因為他們都懂得自由心證的,污蔑別人是不需要證據的。
杜變道:“你覺得我提前知道了考題,所以讓寧宗吾大宗師提前為我作答了對嗎?”
閆世道:“對,便是這樣,否則憑借你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文章和詩賦,更何況在一個時辰之內。”
杜變道:“那你肯定也覺得,我事先知道了其他理論課考試的試卷對嗎?包括今天的算術考試?”
閆世道:“很有可能。”
杜變道:“你現在就去找山長,找你的干爹郎廷,讓他們去找五個監考大太監。讓他們臨時換算術考卷,畢業大考肯定是有備份考卷的吧。”
閆世冷笑道:“你若讓人偷走了考卷,肯定連備份考卷也偷走了。”
我日,你這個腦洞夠大。
杜變道:“那就讓三個司禮監大太監臨時出算術考題,這我總不會從他們腦子里面提前偷走考卷了吧?”
閆世點頭,表示這確實可以。但是畢業大考這樣嚴肅的事情,豈是他想要換考卷就換的?
他不可以,但是可以拉著唐嚴一起去,讓山長汪宏施壓。
而且連科舉考試都可以在開考之前換考題,更別說閹黨學院的畢業大考了。
頓時,閆世就立刻要去求他的干爹郎廷。
“慢著。”杜變道。
閆世道:“怎么?你怕了?心虛了?”
杜變道:“如果換了算術的考卷,而且還是臨時出的考題,我的分數依舊超過你,那又如何?”
“做夢。”閆世冷笑道:“你的算術水平大家都知道,過去幾年每一次考試你算術都是零分,大家可都記得清清楚楚,難道你自己忘記了?”
杜變道:“如果臨場換了考題,我算術考試依舊超過你。那就證明你污蔑了我對嗎?”
“哼。”閆世沒有直接應對,卻也算是承認了。
“那個時候,你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想我磕頭認錯。”杜變道:“然后,你被我連扇十個耳光,如何?”
“你找死!”閆世厲聲道:“你的干爹李文虺已經完了,你還敢囂張?你找死!”
杜變道:“現在比的是個人的實力,和干爹無關,你不敢了嗎?”
“我有什么不敢的?”閆世道:“如果換了算術考題,你的成績不如我又怎么樣?”
杜變道:“我跪在地上承認我作弊了,并且自己扇自己十個耳光。”
“不,我來扇你十個耳光,保證讓你這張小白臉毀得連你爹媽都認不出來。”閆世寒聲道。
“好,一言為定。”杜變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嗎?”
上百名閹黨學院考生齊聲道:“聽到了。”
杜變道:“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也會主動要求臨時換算術考卷,而且就讓幾位主考太監臨時出題,這樣就沒有任何泄題的可能性,你們也可以提出這個要求。”
“臨時換了考題之后,如果算術考試成績,我依舊超過了閆世,那他就跪在我的面前磕頭認錯,承認他污蔑了我,并且讓我扇打十個耳光。”
“而到時候,如果我的算術考試成績不如閆世,那我就跪在學院大門前,承認自己作弊,并且讓閆世扇打十個耳光!”
“這個賭約正式立下,你們愿意見證嗎?”杜變大聲道。
“我們見證!”上百名閹黨學院考生齊聲高呼!
唐嚴在山長汪宏的書房內,質疑杜變作弊,并且要求臨時換考卷。
山長汪宏皺眉,一下子沒有答應。
因為五位監考太監中,有兩位是東廠勢力的,三位是司禮監勢力的。
但是那三個司禮監大太監,算是絕對的學術類太監,不太參合司禮監和東廠的斗爭。
一旦要求臨場換算術考卷,于萬樓只怕要否決動怒。
不過,等到他見到下面操場上的一幕,他知道這次換算術考卷勢在必行了。
而與此同時,閆世也找到了他的干爹副山長郎廷。、
“干爹,這個杜變肯定在作弊,他就算做夢也考不到這樣的成績。”閆世道。
副山長郎廷叱責道:“唐嚴都沒有出聲,你亂出什么頭?”
接著,他皺眉沉思。
他心中也覺得杜變不可能考出這樣的成績,所以閆世的懷疑不是沒有理由的。
而且,作為李文虺曾經的下屬兼對頭,他是萬萬不想見到杜變出頭的。
但這件事情不能由他出頭,于是他主動去拜訪山長汪宏。
汪宏和郎廷商議了一刻鐘后,便一起去見五位監考大太監。
副山長郎廷道:“首先,五位老祖宗的操守人盡皆知,是晚輩的楷模。但是李文虺此人神通廣大,手下能人異士無數,派人來偷考題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他領著杜變去拜寧宗吾為師,當然區區這點時間杜變也從寧宗吾那里學不到什么東西。但是偷出考卷后,卻可以讓寧宗吾代為作答。否則以杜變之前的表現,他的國學成績如此逆天,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五位監考大太監一語不發。
“杜變為何開考前半個時辰才趕到,而且一幅幾天幾夜沒有睡覺,長途跋涉,把馬兒都跑癱了。”郎廷道:“這一切都符合推理,所以學生們懷疑杜變作弊不是沒有道理,而且幾百名考生已經鬧起來了。”
于萬樓寒聲道:“那你們想要怎樣?”
郎廷道:“距離第二場的算術考試還有一個時辰,為了絕對的公平,也為了證明杜變的清白。所以懇請幾位老祖宗臨時出一份新的算術考題。”
然后,汪宏和郎廷深深一拜不起。
五個監考太監互相對視一眼,然后寒聲道:“好,我們同意了,不過我們出題需要兩個時辰,算術考試延遲一個時辰。”
“是。”山長汪宏道。
于萬樓寒聲道:“這次臨時換考題,可不僅僅是為了公平,還有我們五位的清白。現在就請你們出去吧,三位先生要臨時出題了。”
頓時,山長汪宏和郎廷退了出去。
一個半時辰之后!
一份全新的算術考題出來了,并且有幾十名小太監用最快的速度進行抄寫二百三十份。
兩個時辰后!
二百多份全新的算術考題出現在山長汪宏的面前。
于萬樓道:“這次的算術考題是徹底全新的,沒有人來偷吧,就連我也沒有看一眼,絕對公平公正吧。”
汪宏訕笑,讓人接過了這二百三十分算術考題!
一聲鐘聲響起!
閹黨學院畢業大考的第二場,算術考試,在延遲了一個多時辰后,正式開始!
因為內心忿怒,所以新的算術考題難得出奇。
當然這是對于其他人而言的。
對于杜變,看到這全新的算術考題之前,內心只有一個感受。
這,這也太他媽簡單了吧!
閉著眼睛,都能考滿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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