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東廠前鎮撫使王引連夜離開了桂林,前往杭州赴任。
盡管胯間的傷口依舊在滴血,但這個桂林府他是一刻鐘都不想呆了。
僅僅只有六七人護送著他上任,這還是李文虺手下留情,否則一個人都不會給他留下。
在馬車上,他的傷口已經經過處理了,已經沒有那么疼了,
但是內心依舊無比的恥辱,不過對未來又充滿了憧憬,畢竟他即將擔任的是杭州織造局的提督太監啊,已經是三品高官了,未來若能夠回京城的話,說不定在司禮監都有位置了。
原本王引還以為這次直接要退居二線,然后退休了事。
沒有想到還升了半級,到了提督太監,在整個帝國就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太監了。
如今他內心又滋生了一些野望,或許司禮監的位置,他也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司禮監啊,幾乎是和帝國內閣平級的,擁有批紅之權,司禮監的幾個大太監都被稱之為內相的。
“李文虺你就算在囂張跋扈,我依舊高高在上俯視你,我地位依舊比你高。”
“你膽敢在如此關鍵時刻誅殺厲氏土司之人,你死定了,死定了…”
“我要參你,參你,殺你的刀子里面有一支是我的,而且是致命的一刀。”
然后,王引立刻起身,顧不得疼痛,直接就在馬車里面寫攻擊李文虺的奏章,洋洋灑灑幾千字,將李文虺形容為居心叵測,篡權跋扈,要買人心,逼反厲氏土司,想要趁亂在廣西建立自己的獨立王國。
總之,王引的這份奏章每一個字都是刀子,都在滴血,都想將李文虺置于死地。
不得不說,這份奏章確實非常非常出色。沒有一個字說李文虺貪贓,只說他要買人心,篡權居心叵測,逼反土司居心叵測。
沒有一個字說李文虺要造反,但是每一個字都在隱射李文虺居心甚大。
而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停什么啊?繼續走。”王引尖聲道。
“王公公,走不了了。”外面的心腹武士道。
王引打開馬車的窗簾,頓時見到幾十個東廠武士堵住了前路和后路,山上還有十幾個手持弓弩。
“王引,李文虺大人向你問好。”為首的已經東廠武士冷冷道。
王引渾身顫抖道:“李文虺敢折辱我,但他不敢殺我,我是市舶司提督太監,三品高官。”
為首東廠武士道:“天下間,還沒有我們李文虺大人不敢做的事情,動手!”
一聲令下。
“嗖嗖嗖嗖…”
幾十名武士弓弩發射。
短短片刻,護送王引的七名武士全部被殺。
幾十個東廠武士縮小包圍圈,為首的那名武士武功極其之高,至少是帝國的三品高手。
他直接一把將王引抓了下來,按在地上。
“王公公,死之前還有什么話要說,要讓我帶給主人李文虺的嗎?”東廠武士首領問道。
王引心中無限的悲哀,痛苦。
此時,他心里真如同明鏡一般,想著不久之前李文虺對他說過的話。
“你們不是李文虺的人,你們是…我干爹的人吧。”王引凄涼道:“李文虺此人對敵人殺伐果斷沒有規矩,但對帝國內部之人卻是講規矩的。他不會這樣殺我,就算要殺我他也會證據確鑿請旨殺我。”
為首的那名東廠武士摘下了面罩,露出了面孔。
果然,是王引義父,某司禮監大佬的心腹高手。
“哈哈哈…”王引大笑道:“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我明明犯了錯誤還能晉升提督太監了。原來這個官職分量才足夠大,殺死一個提督太監的罪名栽贓在李文虺身上,才足夠殺傷力,我原來只是一個工具,還是一個死的工具。”
“哈哈哈…”王引的笑聲越來越尖,真的如同夜梟一般。
“李文虺啊,你早就看穿了我升官的原因,你明明知道我到不了杭州了,你卻不肯提醒我,甚至都不屑阻止這一切,你夠狠,夠狠…”
笑完后,王引伸出脖子,獰笑道:“最后我竟然死在自己人手中了,動手吧,爽快一些,動手吧…”
悲憤之極的王引甚至已經不害怕了,絕望之下,只想著一死。
某司禮監大佬的心腹高手上前,按住王引的脖子道:“放心,很快的。我們不但要割下你的腦袋,還要將你扒皮抽筋,這樣才能顯得李文虺的跋扈。”
“無根之軀,進不了祖墳,隨便你們做賤了。”王引心如死灰道,然后閉目等死。
“李文虺,希望你能夠成功,這個帝國爛透了,希望你成功!”
這是王引最后的心聲。
“唰!”猛地一刀斬下。
他的腦袋,直接被斬斷下來,鮮血泉涌。
接下來,這些冒充的東廠武士開始殘害王引的尸體,用東廠的手法,對王引遺體極盡凌辱。
最后,在馬車內找到了一份奏章,這是王引彈劾李文虺的,還沒有寫完。
司禮監大佬的心腹武士看過了一遍,大笑道:“好,好,好文章,簡直是刺向李文虺心臟的一支劇毒匕首。”
“布置好現場準備離開,這份奏章要藏得隱秘,但是一定要讓人能夠發現,確保王引可怕的試題和這份奏章要出現在司禮監,出現在皇帝面前。”
“是!”
這位司禮監大佬的心腹高手仰頭嘆息道:“天下圍攻東廠,圍攻李文虺,想想都覺得激動。李文虺,你的死期要到了。”
廉州府!
隨著李文虺一聲令下,箭雨如下,幾十具投石機瘋狂攻擊。
瞬間,美輪美奐的厲氏別院一處一處化作廢墟。
幾百名厲氏武士據守墻頭本來是有地利,還勉強能夠一戰。
但沒有想到李文虺根本沒有打算用人來攻擊圍墻,直接用投石機。
“轟轟轟…”
上百斤的石頭狠狠砸下,帶著可怕的重力勢能。
“砰砰砰…”
厲氏別院的圍墻已經足夠厚了,但還是直接被砸穿,砸塌。
墻頭上的人,更是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嗖嗖嗖嗖嗖…”
一波又一波箭如雨下。
厲氏別院的武士瞬間如同麥垛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片刻之間,尸橫遍地。
此時,被厲氏別院召集來的那些幫派成員直接被驚呆了,兩股戰戰,臉色鐵青,甚至有甚者直接嘔吐出來。
他們大多數只是流氓,不像是血觀音的血蛟幫,明面上是海盜,但里面的精銳乘員都是從軍中退役出去,所以才能縱橫整個廣西海面,無人能敵。
這些幫派成員人數雖眾,但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啊,人命真的如同草芥一般。
此時別說沖上去和東廠武士開戰了,能夠沒有直接逃之夭夭都已經算是勇敢了。
李文虺下馬的時候,雙腿都是顫抖了,大腿間完全血肉模糊。
但是他依舊一絲不茍,一步一步前進,停止了腰板。
“拜見主上。”兩名東廠千戶跪下。
“拜見…李大人。”血觀音以跪長輩的方式見禮。
李文虺上前,將血觀音扶起道:“姑娘之恩,文虺銘記于心。”
血觀音臉色通紅,一下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有話卻不能說出。
“見過李文虺大人。”忽然,一名東廠武士出列,單獨行禮。
李文虺見之頓時驚呆了,竟然是鎮南公爵府的小公爺宋玉堅。
之前巫千秋來借兵他猶豫了,所以想出了一個法子彌補,親自上陣冒充東廠武士。
李文虺沒有出聲,沒有叫破他的身份,直接躬身拜下,表示這個人情他記下了。
“主上,接下來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巫千秋問道。
“除了厲芊芊之外,全部殺掉。”李文虺道。
廉州東廠千戶道:“厲天南是厲土司的義弟,也殺掉?”
“也殺掉。”李文虺道。
鐘亭道:“那劍魔李道真呢?她武功極度之高。”
“她是這次試圖謀殺杜變的主謀。”李文虺道:“用毒油彈,用火燒死她。就算用人海戰術,也要殺了她。”
李道真武功太強了,如果用人海戰術殺她,東廠這邊的傷亡會很大很大。
巫千秋,鐘亭,血觀音這些武功高強的人,可能都會喪命。
血觀音道:“只有殺了李道真,杜變才能真正安全。”
李文虺道:“一旦和李道真短兵相接,我們在場很多人可能都會死,而且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挽救的不是杜變,也不是我的義子,而是閹黨之未來。”
“是!”鐘亭,巫千秋等高手整齊拜下道:“為主上,為少主,為閹黨未來死而無憾。”
李文虺眼睛有些發熱,這些人都是他發掘出來,親手培養提拔的,真正的志同道合之輩。
李文虺心中默默道:“放心,要上一起上,我李文虺絕對不會做出送死你們去的事情。”
厲氏別院之內。
“快,快帶著小姐撤退離開,外墻的防線很快就要破了。”厲天南道:“李道真宗師,請你帶著小姐從密道離開前往我厲氏領地,讓主君出兵,將李文虺眾人千刀萬剮。”
厲芊芊道:“不,先殺了杜變,再回家。”
片刻后,岡弦沖了進來道:“密道被巨石堵住了,也不知道堵了多遠,出不去,出不去了…”
此時的劍魔李道真,臉上沒有半分驚惶,反而心如止水。
“慌什么?”李道真道:“碧波亭四面環水,我帶著厲芊芊去那里,就算三千人來也沒用,來多少我殺多少。”
她言語平淡,但是充滿了絕對的自信。
她的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沖天劍氣。
“事情到了此時的局面,就更加不能善罷甘休了,不但李文虺要死,杜變也要死了,索性寧宗吾也一起死!”李道真緩緩道。
然后,她一手牽著厲芊芊,腳下輕輕一點。
下一秒鐘,人已經出現在十幾米之外。
幾個跳躍縱橫,她便穿過了整個別院莊園,來到一個幾十畝的池塘。
依舊牽著厲芊芊,踩著水面掠過整個池塘,來到了池中的那個小亭子。
橫劍于膝,旁坐于地,閉目養神。
“芊芊,坐下,應該很快就要殺杜變了。”劍魔李道真吩咐道。
“好。”厲芊芊也橫劍于膝,盤坐地上。
“轟轟轟轟…
投石機不斷地轟擊。
箭雨毫不停歇。
開戰后半個時辰,厲氏別院的外墻防線徹底淪陷。
整個外墻,活生生被全部砸塌,靠近外墻的房子也化為了廢墟。
幾百名厲氏武士,幾乎全部死絕。
要么被巨石砸死,要么被亂箭射死。
厲氏別院之主厲天南,厲氏弓軍萬戶岡弦,全部被活捉。
厲天南緩緩道:“李文虺先生,我非常敬佩你的果敢。但是大寧帝國的那些重臣,未必人人像你這樣。你的死期不遠了,到那個時候,我會如同貴賓一樣被釋放,說不定我還能送你上刑場。”
厲天南并沒有什么害怕,他畢竟是厲土司的義弟,是一個很有分量的人質,李文虺是絕對不會殺他的,不舍得殺他的。
李文虺沒有理會他,而是望向岡弦,這個厲芊芊的愛慕者,厲氏家族的萬戶軍官,天才射手。
剛才,死在他箭下的東廠武士不知有多少。
“你就是岡弦,杜變和厲芊芊賽馬的時候,你暗箭偷襲他?”李文虺問道。
“是有如何?”岡弦冷笑道:“一條小閹狗而已。”
李文虺拔出刀,猛地斬下。
“唰唰唰…”
頓時,岡弦射箭的雙臂,直接被齊根斬斷。
“啊…啊…”岡弦發出無比凄厲的慘嚎。
“將岡弦帶到厲芊芊面前,當著她的面凌遲處死。”李文虺下令道。
“是!”
厲氏別院之主厲天南厲聲道:“李文虺,要殺也給他一個體面,你敢辱我厲氏中人。他日我成為座上賓,你成為死刑犯的時候,我會對你的徒子徒孫斬盡殺絕的,你今日凌遲我厲氏的人,他日我就凌遲你的人。“
“呱噪,話多。”李文虺道:“你以為自己有分量,我會把你當人質舍不得殺你?想多了!”
說罷,李文虺手中寶劍一揮。
厲氏別院之主,厲土司的義弟,厲天南腦袋直接飛上天空。
到死,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李文虺殺他竟然也如同草芥。
“圍殺李道真,圍殺厲芊芊。”李文虺下令。
頓時,兩三千名東廠武士潮水一般涌入厲氏別院。
與此同時…
幾十里外,出現了一支三千人軍隊,其中一千騎兵,兩千步兵。
為首的便是南海道場山長祝無涯。
“快,快,誅殺閹黨叛逆。”
“拯救厲氏別院,拯救帝國西南之狂瀾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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