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咎由自取
聽到葉文的話，趙巖面色冷峻，哼了一聲：“經脈盡斷，十死無生，斷無救治的可能！不過…葉天怎么還沒有死？”
趙巖目光一閃，除非是修煉到幻海境，打通幻海玄關，可以自生氣脈，但葉天顯而易見，還停留在練氣境。
真是奇哉怪哉，葉天還能活著，在趙巖看來，簡直是奇跡，不可思議。
“我來看一看吧，如果只是經脈受損，服用乾元正氣丹，輔以藥石，便能痊愈。若果真經脈俱毀，那只能自求多福了。”
周杰宅心仁厚，不似趙巖有門戶之見，當即掐了個手訣，身形一動，已經來到葉天身邊。
“不要緊張。”
周杰的聲音溫和，令人情不自禁的信服，便見他指落脈門，頓時，平靜的面孔不由一變。
少頃，周杰松開手，搖了搖頭，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什么話也沒有說。
見到這副場景，葉文一顆心直沉谷底，失望至極，難道…天兒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不過，葉天卻是鎮定自若，他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了。
“看樣子，只能請師尊出手了。可惜師尊已經前往云荒深處，臨行前有言，此去當以五年為期，葉天恐怕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周杰露出憐憫之色，一想到葉天這樣的天之驕子，縱然在六大派亦是罕見，卻要隕落于此，委實令人扼腕嘆息。
三言兩語被宣判了死刑，葉天還沒有什么，葉文已經是如遭雷殛，面露絕望。
他這一生的殷切期盼，都寄托在葉天身上，若葉天死去，他漂泊大半輩子，又是為了什么？
“你經脈俱斷，卻活生生站在這里，已是奇跡。莫非，你的幻海中有古怪？”
就在這時，趙巖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射奇光，死死的盯住葉天，聲音陡然轉厲：“就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在裝神弄鬼。”
說罷，趙巖的神色，帶著洞悉一切的覺悟，剎那間來到葉天近前，掌心真元催吐，浮現一圈白光，向葉天幻海拍去。
“且慢！”
周杰與葉文盡皆為之一驚，趙巖的行為真的太莽撞了。
幻海可是人體最重要的三處玄關之一，脆弱無比。葉天連幻海境都沒破入，又哪里承受得了真元一擊？
只是，趙巖動作太快，周杰與葉文固然焦慮，卻也來不及攔阻。
“不要！”
而此時，葉天同樣變色，驚叫了一聲。
他的幻海中，天生比常人多出一命魂，因為經脈俱斷的緣故，缺少真氣的溫養，時常能感到虛幻的命魂越來越躁動。
現在趙巖如此剛愎自負，一言不發就催動真元要侵入他的幻海，萬一驚擾到那神秘的命魂，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當即扭身想要避開這一掌，身體卻跟不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手掌攜著真元拍落下去。
掌落，一股剛猛的氣浪爆發開來，眾人毫無防備之下，身體直接被震的踉蹌倒退，許多少年更是驚呼連連，狼狽不堪的跌倒在地。
一股威嚴浩瀚，猶如天道一般的氣息彌漫開來，不容侵犯，不可褻瀆，令人不由自主的就要臣服，頂禮膜拜。
神秘的命魂，意志終于開始覺醒了！
廳中，塵埃落地，葉天和趙巖完好無損的站著，就見趙巖手掌貼合在葉天幻海之上，兩人的狀態十分詭異。
葉天神色如常，只是雙目無神，像是陷入了深層次的入定狀態。而趙巖則是滿臉驚恐，鼓動真元注入手臂，想要抽回手掌，卻無法做到。
他感覺到，仿佛有一尊兇獸盤踞在葉天的幻海中，貪婪的吞噬著他的真元。
“趙師兄！”
周杰驚呼一聲，面現憂色，身上升騰起強大氣場，運轉真元就要上前，以期分開二人，卻聽趙巖一聲爆喝：“不要過來！”
趙巖漲紅了臉，顯然是傾盡了全力。而他心地倒也不壞，關鍵時刻依然顧念著同門情誼，不愿看著周杰落個與他一樣的下場。
只是短短幾個呼吸，趙巖貼住葉天幻海的手掌，就以肉眼可見的開始萎縮起來。
苦修多年的真元，猶如百川歸海，瘋狂的涌入葉天幻海中。
趙巖的修為是多么精深？而他海量的真元，天河倒瀉一般的灌注進葉天幻海，立即引發巨大的動蕩，幾乎是天災地禍一樣的景象。
葉天還未破入幻海境，玄關亦為貫通，又豈能承受趙巖數十年功力？
剎那之間，葉天單薄的幻海之壁，眼看就要被洶涌的力量撕成粉碎。
而葉天卻無喜無悲，無驚無懼，他的心神，早在趙巖拍中他幻海時，就被另一股至強至剛的精神擠出了肉身。
此時，他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發生在自己體內的變故，讓葉天感覺觸手可及，又不可捉摸，一種奇特的覺悟油然而生。
“那到底是誰？”
葉天能夠感應到，占據他肉身的那股精神，雖然蒙昧，并未徹底的覺醒，但明顯有著自我的意識。
而且，這道意識，似乎對葉天的身體極為熟悉，輕易就奪去了他肉身的主導權。
更可怕的是，這道意識竟然還運轉起一種玄妙莫測的功法，十分的森嚴，瘋狂吞噬趙巖的真元。
在命魂意識源源不斷的煉化下，那些真元迅速化作精純的生命能量，隨即被幻海中的命魂吞噬。
“原來，你是有意識的！”
葉天明悟過來，他幻海中的這道命魂，并非如怪人所說，只是一個無意識的魂體，而是存在意識的。
只是從前不知何故，蒙昧懵懂。但此刻受到趙巖的刺激，就發生了覺醒，不能的反擊起來。
明白這一切后，葉天心中不由泛起絲絲寒意。就連怪人都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可想而知，這道意識生前的實力，會有多么可怕。
現在，那道意識似乎并不清醒，反而更像是受到驚擾，在求生的意志下，進行本能的反抗。饒是如此，巨大的實力鴻溝面前，葉天除了旁觀，別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這便是弱小、無助的感覺么？一種無比強烈的渴望，在葉天的心底生出。
他想要強大，強大到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任何人都不能擺弄他，羞辱他。
然而，那樣的境界，實在是太遠了，別說神秘的命魂，就連趙巖都可以隨意的對他予取予奪。
變故依然在發生著，不以葉天的意志為轉移，趙巖一身真元雖堪稱海量，但在神秘命魂的瘋狂吞噬下，也不過呼吸之間，體內的真元便被抽走了七七八八。
“舍生而取義，碧血化丹青！”
還剩不到兩成的真元，生死之際，巨大的恐懼籠罩在趙巖的心中，他怒目圓瞪，狂吼一聲，運轉宗門秘法，燃燒渾身精血。
此法，取的乃是一往無前、破釜沉舟之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境。
下一瞬間，一股慘烈決絕的氣息從趙巖身上騰然而起，整個人如同化作了一尊烘爐，血肉作炭，真元化火，剛猛無儔的力量順著十萬八千個毛孔迸發而出。
這股力量，似乎要將蒼穹都粉碎，掃蕩天地間一切的妖氛、鬼祟，有沛然難御的威勢。
轟然一聲，葉天首當其沖，身軀被生生貫穿，如同破爛一樣站在地上。
但，令趙巖不能置信的是，他仍舊沒有擺脫葉天，從葉天幻海中傳來的吞噬之力，還在源源不斷的掠奪他的真元。
而此時，葉天的心神，也陷入空前的危機。肉身受創，占據軀體的神秘命魂意識似感覺到了隕落的危險，開始不顧一切的爆發，吞噬，竟是要連葉天的心神都一股腦煉化，以化作他成長的養料。
一股詭異、極致的波動傳來，凝聚為一道無形的精神之劍，斬向葉天的心神。
葉天還未觸及元神之道，心神虛幻無比，更無五感可言，此時卻感覺到切膚的痛楚。
此乃以心為劍，以念為刃，心念一動，劍斬七情六欲，神鬼俱滅。
命魂意識本身沒有任何力量，但他操縱葉天的肉身，調動靈海、心海、幻海之力量，爆發出來的威勢，簡直是超出葉天的想象。
葉天心中一陣苦澀，沒想到他竟然會死在自己手中。
神秘命魂借助他的力量，心劍疾斬而出，無形無質，速度更是快到了絕倫。電光火石間，已然臨近。
“呼呼。”
必死一劍，眼看著就要斬碎葉天心神，突然，一抹紅光竄出，飛蛾撲火般，向那道心劍撞去。
在這顛倒生死的時間中，火靈突然沖出，以決然的姿態迎向心劍。
紅光流轉，氤氳，劃過一道淡淡的軌跡，似彗星從蒼穹墜落，只為了驚艷剎那的時光。
葉天心神為之一怔，繼而回過神來，發出驚呼——
“不要！”
心如刀割是什么感覺？葉天真切的體味到了。
火靈兒雖只是靈物，天生地養，與葉天更無任何干系。
但眼見著火靈兒因自己而生，又因自己而死，一股巨大的悲慟包圍了葉天。
神秘命魂不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他化心念為心劍，一劍斬落，那種威勢，神鬼辟易，更別說小小的火靈兒了。
火靈兒迎擊上去，除了粉身碎骨外，還會有什么結果？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心劍催吐出靡靡銳氣，肅殺而無情，緊緊懾住葉天的心神，竟是要將他連同火靈兒一起斬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