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鎮木香
一夜秋雨一夜涼，拾得片片落葉黃。
山洞外，雨后初晨格外清爽、寧靜、光明，景色堪稱一絕，只是此時葉天卻沒有心情欣賞這清晨的美景，心中復雜沉重。
怪人默立一旁，看著陷入沉思的葉天，腦海中回想的卻是曾經的自己。
葉天幻海生魂，的的確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驚人天賦。但對怪人來說，這世間從不缺乏有天資之人。
他更注重的，是大果斷、大無畏、勇猛精進的向道之心！
而且，他將葉天帶來，目的只是為了完成他的那個驚天計劃。傳授葉天功法，也只是臨時起意，想為日后布局多埋下一顆棋子。至于葉天能否修成正果，對他來說根本不影響。
“走吧。”
怪人話落，不等葉天有所回應，手臂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卷起葉天的身軀，托著他電射飛出。
耳畔勁風呼嘯，那股力量帶著葉天轉眼飛躍一座座山頭，最后落在一座鄉鎮外。
腳踩在堅實的地面，邁著沉重步伐，葉天眼眸中依舊明亮，不過看著前路卻心不在焉，顯然葉天還不能確定怪人的出現對自己是好還是壞…
此時，太陽慢慢從東方升起，萬道金光灑落，長天碧空如洗，天地間一片颯沓生機。
滾滾木香川，波濤如怒，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走在江邊，葉天整理了一番心情，雙眼中的迷茫被很好的隱藏，小臉露出如同以往一般的笑容。
過一會就能見到父母了，想到這里，葉天腳下步伐也是加快了幾分。
伏虎真氣在體內緩緩的運轉，枯槁萎縮的經絡運轉氣血，催發出蓬勃的生機。葉天嘴角笑意更濃，心頭泛起欣喜，原本的陰霾也淡去了許多。
正走著，視線盡頭卻出現一群身影，領頭的身著官衣，看上去頗為熟悉。
調動真氣匯聚雙目，葉天意外發現他的目力增強了許多，看得比以前更遠、更清晰。
遠遠地，葉天望見一人青衣長衫，面色憔悴，正是自己父親葉文。
葉天心中大喜，知道父親定是來尋自己的，當下歡呼高聲喝道：“爹、爹…”
葉文也是遠遠便看到一道瘦弱身影，但是卻沒有料到那身影是自己的兒子，三步并兩步跑了過來，見到精神抖擻的葉天，激動地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聲音帶著些微的哭腔道：“天兒，你沒事吧？”
“沒事。”
看到葉文兩鬢花白，面色憔悴，想來因為自己被怪人帶走，昨夜必是一夜未合眼，葉天不由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且他仔細打量父親，竟看到自己父親身上似藏有隱疾，使得父親身體情況漸下，想必是昨天受傷不輕。不過他實力不夠，無法真的看透，便只放在了心里。
葉文雙眼中隱有淚花，道：“回來就好，你母親十分擔心你，我們趕緊回去吧。”
說完對其身后一眾官衣人拜謝道：“今日多謝各位了。”
眾人連忙俯身相拜，道：“大人哪里話，若是大人沒什么其他吩咐，我等便先行離去了。”
葉文拱手道：“有勞各位。”
眾人散去，葉天隨著葉文走在木香鎮的大道上，向著木香鎮中心鎮主府行去。
一路上，葉文多次欲言又止，最后疑慮開口，問道：“你的身子怎么樣？”
“非常好，一個怪人救了我。”葉天回道。
葉文大奇，不過見葉天沒有主動告知，便明白了一些什么，世間奇人千千萬，遇到了便是機遇，葉文只是叮囑道：“受人點滴之恩，應當涌泉相報。”
“孩兒記下了，定不忘那怪人救命之恩。”
葉文點了點頭：“是我葉文的好兒子。”
父子二人一路前行，剛進入鎮主府，便聽到一些呼和聲。
“嘿哈、嘿哈…”
葉天聞聲望去，見數十名少男少女，在一處演武場中練氣。其中最為年長的估計也就十二三歲，略小一些的，滿臉稚嫩，看樣子不過七八歲，正練習基本的練氣功夫。
看到那些人練得熱火朝天，葉天不禁想起自己以前修煉的模樣。不過旋即就是一愣，意識到他自己現在也才九歲半而已。
想到此處，葉天不由會心一笑。長久以來的病痛纏身，讓他的心智磨煉得要比普通孩子成熟許多許多。
從演武場旁走過，葉天見那群孩子體表偶有白光閃爍，正是練氣五層的標識。這等年紀，能有這般境界，也算是不錯了。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沒有修煉的資源，往往十三、四歲才能堪堪修煉到練氣四層。
葉天如今已是練氣八層的修為，九歲半的年紀，這等天分，舉國難尋出其右者。而且，若不是那與生俱來的病疾，讓葉天后續放棄了修煉，現在葉天至少也突破到了練氣九層。
葉文順著葉天目光看去，見那群少年少女修行勤奮，不由感嘆道：“多年未歸，不想木香鎮尚武之風已如此濃厚。”
“這幫小家伙肯這么拼命，是因為半月后，便是五年一度的儒門選拔了。只有在十五歲前達到練氣五層方才有機會進入儒門外門，臨時抱佛腳又有什么用。”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老師。”
望著緩步走來的鎮長，葉文連忙迎了上去，行了個弟子禮。
“您就是鎮長爺爺，家父可是常跟天兒說起鎮長爺爺呢。”
葉天跟在葉文身后，談吐得體，儼然一個小大人。
老鎮長目光炯炯，看著葉天，見他面容清秀、雙目有神，眉眼稚幼，站在那里卻自有一股不俗的氣魄，自骨髓迸發。笑起來更是如云開雪霽，讓人心胸不由開闊許多。
老者呵呵一笑，道：“這就是那個聰明絕頂、天賦卓絕的小葉天么？”
饒是葉天性子沉穩，聽到鎮長如此夸贊，也是小臉一紅，略顯尷尬。
葉文倒是面露喜色，對老者恭敬道：“回稟老師，這正是犬子葉天。”
老者摸了摸雪白的胡須，點了點頭道：“不錯，聽說他小小年紀，就已邁入練氣八層。若是進入儒門，他日必將騰翔于九天之上，非我等所能企及。只可惜，他這一身的疾病…”
葉天仰頭看著父親，見葉文表情黯然，心中不由為之觸動，父母為了自己當真是身心俱憊，看來，自己遇到怪人也不是什么壞事。
閑談間，葉文同鎮長說了葉天遇到怪人的事情，得知葉天身體的疾病得到控制。
葉文與老者相互看了一眼，老者點了點頭，問道：“天兒，莫非你已有辦法去除己身病疾？”
葉天聞言，倒也沒有隱瞞，道：“我這一身病疾非尋常人、尋常藥物可醫治，昨日天兒有幸遇到一位世外高人，傳天兒治病之法，效果極佳。”
聽到葉天親口道出，鎮長也是十分的高興，道：“好好好，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母親去，他一定高興壞了。”
“天兒，你去哪兒了，擔心死娘了！”
幾人卻是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落腳之處，葉文話音剛落，一道柔和的聲音，帶著嘶啞與抽泣在葉天身后響起。
葉天回頭，便見自己母親眼角淚痕未干，柔弱的身影沖了過來，眼中頹敗灰色散去，取而代之滿是興奮之色。
還有在一邊照顧母親的鐵手叔，雖然沒有奔跑過來，但臉上的高興之色溢于言表。
葉天心頭猛地一陣絞痛，父母視葉天比自己的性命還重，這讓他如何忍心忘卻這份的親情？
不由得想起了怪人對自己說的話，《天地變》有十三劫，一階比一劫兇猛。根據怪人推測，葉天若是修煉，第一劫最多半年就會降臨。到時候，葉天若是沒有練氣十二層的修為，即使不被幻海命魂牽連，三魂七魄消散，也必將隕身劫中。
葉天能在九歲半就修煉到練氣八層，舉國之間，難有可比肩之輩。除非在那些擁有深厚傳承的一門兩宗三院，才有這樣的少年天才。
這一次回來，他是要跟父母告別。因為，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葉天將要全力以赴，沖擊練氣十二層。
這些，葉天不打算告訴父母。他只想讓他們看到，曾經被病痛折磨到茍延殘喘的葉天，現在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這里，這就夠了，以后無論自己是生是死，至少父母會留有一線希望。
葉氏起身，與鎮長點頭見禮。幾人沒有回到住所，難得清閑，便四處閑逛。
葉文和鎮長走在前方，二人亦師亦友，倒是有不少話要說。葉天便跟在后面，拉著葉氏，享受著短暫的美好。
四人正走著，突然，鎮長停了下來，看著葉天，道：“天兒，這些人的修為，在你看來如何？”
聽鎮長問及，葉天目光在那些騰挪的身影上一一掃過，在葉天看來，別說那些孩子，就算是演武場上執教的武官，都不是他的對手。
“還好吧。”
葉天不知道鎮長是什么意思，不過也不好說得太直白，只好敷衍了一句。
“要不你來教授他們如何？”
鎮長說完，葉天還沒反應過來，葉文倒是先開口了，道：“老師，天兒他身體還未完全恢復，而且他年紀尚小，恐怕…”
只是，葉文話還沒說完，鎮長便打斷了話頭，道：“我這是為天兒好，明日，會有儒門的師兄從此路過。雖說天兒已另有機緣，但日后說不得要入儒門修行，先結一段善緣，對他有好處。”
葉文聽完，臉上浮現出激動的神色。他雖身為當朝大學士，身居高位，卻連進入儒門外門修煉的資格都沒有。可想而知，這一門兩宗三院的門檻有多高。若是真如鎮長所言，能為葉天日后進入儒門打下基礎，倒是一樁天大的機緣了。
看到葉文的表情，葉天雖然對于儒門不感冒，卻也知道這是父親和鎮長的一番苦心，當下不再推辭，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跟他們切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