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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我們可以過一段安穩日子了

  話雖然是這么說的,但余連卻知道,身為指揮官,其余的將士們可以高臥且加餐,但自己卻必須要枕戈待旦才可以。

  于是,在遠岸方面的全軍進入修整狀態之后,他卻還得出入每個據點,每個防御單位,每個建設工地去視察。

  普通的將士只要能看到他,便一個個士氣高昂,便真的會把對面越聚越多的帝國大軍當成土雞瓦狗。三軍的士氣取決于一人,這其實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余連也不得承認,自己其實多少還是有點小驕傲的。

  不管怎么說,他現在能做的事情不多。對面的帝國大興土木,己方也就只能跟進,盡可能也加固星系的防線。自己能在前線鼓舞一下大家的時期,起到一個偶像的作用,也算是恪盡職守了吧。

  在12月14日的晚間,余連去第4行星軌道興建的機庫平臺上視察了一番,接著又乘坐自己忠誠的伏羲號日常到帝國艦隊射程的火線之外游走了一番,等到返回塞得要塞的時候,便已經是標準時間的上午了。

  余連現在覺得,只有一頓包含著油脂、蛋白質、高糖和高鹽類的礦工美食,才能滋養自己的身心了。

  唯一的遺憾是,在特別不健康的高鹽高脂的菜肴出現之前,希爾維斯特老學長便先一步出現了。

  他倒是知道,自己這幾天是有那么一點躺平的嫌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了,余連老弟。你也說過,不怕帝國和我整活,就怕他們給我們打呆仗。我們最殘酷的考驗,其實還在后面的,好在,大家也都在做好萬全的準備,無非就是意志和勇氣,鋼鐵和血肉的磨盤罷了…等等,我們現在說的是尼希塔總統的刺殺啊!現在,全宇宙都在討論這件事了。”

  全宇宙可真閑。一定是平時的工作安排不夠滿吧?余連想,無精打采道:“所以,這是聯盟的手筆了?還是海盜和掠奪者尋仇?亦或者是和我們國內的遺老遺少勾結?”

  “…真是低俗的陰謀論,像是某個建政的網民,卻一點都不像你。”

  老學長隨后便把這件事始末,迅速和余連講述了一番。

  “原來如此,總統居然還在啊。”

  “是的,總算是還在。嗯…我從剛才就想說了,年輕人,你是不是有點平靜過度了?”

  余連此時的情緒確實非常平靜。

  有一說一,這周目畢竟都開啟這么多年前了,他對尼希塔總統的惡感自然也早已經淡去了。他還是相信,人的命運既取決于個人奮斗,也會取決于歷史進程的。

  他也承認,至少從目前的發展來看,尼希塔總統應該能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戰時元首,和自己姑且也算是合作愉快了。

  當然了,自己雖然是尼希塔總統的“好兄弟”,但確實沒多少特殊感情,要讓自己為他的安危,表現出什么大喜大悲的反應,那還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我只是覺得,尼希塔總統吉人天相,天運遠未到終末之時的。早有所料,便不會有什么起伏,這便是靈能者的第六感吧。”余連一本正經解釋道。

  “靈能者還能做到這個程度?”希爾維斯特老學長滿臉震撼,顯然是被忽悠到了。不過,他還是語重心長道:“不管怎么說,你現在的反應,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看到,怕是要橫生不少波瀾了。”

  “我明白的。一定會有人說,余連聽聞噩耗,卻無憂色,怕是對尼希塔總統和共同體早有二心了。”余連道。

  “是的,直白到愚蠢的挑撥離間。可越是直白,越是愚蠢,在中央政壇中的效果才越是明顯啊!”

  然后,在談到死亡名單中還有艾爾溫元帥的名字的時候,他的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了下去。

  “我竟然不知道,艾爾溫元帥也是使團的成員。”余連嘆息了一聲。

  “尼希塔總統身邊,需要一位有全局視野的軍事顧問。可是,麥克瑟爾委員長和派里斯元帥都軍務繁忙,艾爾溫元帥便親自出馬了。誰都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老學長的臉上也出現了明顯的哀色:

  “我去年去看望他老人家的時候,他還說過,百歲大壽的時候一定要吃上兩只烤鴨和一只醬豬蹄的。他明明是可以含飴弄孫,安度晚年的。真是的,都是這把年紀的老家伙了,卻把命都拼上了,這不是打我們這些年輕人的臉嗎?”

  在派里斯元帥之前,艾爾溫元帥可是足足當了十年的軍令統帥部長。這是一位典型的儒將,為人威嚴卻不失寬厚,行事果決卻又不失彈性。他對上手腕靈活,御下嚴格卻又會留下三分轉圜的余地。

  可以說,他即是一位優秀的領導人,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

  這樣的人,自然是很受部下愛戴的。

  共同體大多數的高級軍官,幾乎都是艾爾溫元帥在任上提拔起來的。希爾維斯特老學長當然也不例外。

  至于余連這個年輕人,倒不算是艾爾溫元帥的老部下,甚至和那位老人家也談不上什么交情。可是,身為軍人,又怎么可能不為可敬老兵的永眠而傷心呢。。

  他們所代表的那一段獨立戰爭的偉大歷史,也仿佛真的要變成歷史上的一段話了。

  他想到了自己當初在海軍節時候,小伙伴們那般狐貍啊的救援計劃,還真是有了艾爾溫元帥的背書和肯定,大家才敢放心大膽執行下去的。

  于是,藍星共同體便又失去了一位勇敢的,堅定的,正直的老兵。

  現在,派里斯老爹才應該是最傷心的那個人吧?他應該還在現役的,碩果僅存的獨立戰爭老兵了。

  余連一時間還想著要不要去個電安慰一下他老人家,但估摸著一定會換來對方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吧。甚至連老爺子會罵什么,余連都猜到了,無非也就是什么“矯情”啊,“沒有卵蛋”啊,像個“裹腳老太婆”之類的粗鄙之語。

  雖然粗鄙,但卻是和有道理的。軍人確實是沒有矯情的資格的。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對老人家才是最大的安慰吧。

  那么,現在的問題就來了,總統先生的出訪計劃就這么虎頭蛇尾地結束了,對戰爭的后續影響會是急什么,這才是遠岸軍區司令部迫切需要關注的問題了。

  “其實,對聯盟來說,總統先生的這一次訪問,最終的結果如何,其實并不重要。他沒有來,對聯盟而言才重要。”余連道。

  希爾維斯特上將被繞得有點暈,只能閉口等待對方的解釋。

  “您認為,對聯盟而言,最優解到底是什么呢?”

  老學長思忖了一下:“當然是不親自介入戰爭,只是提供一批軍需援助,最多再算上一些志愿者。讓我們化為帝國的血肉磨盤。只要帝國在這場戰爭付出足夠的代價,聯盟就可以在這場宇宙爭霸游戲中爭取先機了。”

  余連道:“恕下官直言,我以前也和您抱有同樣的觀點,可現在卻總覺得,似乎是忽略了什么。”

  希爾維斯特上將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聯盟已經在通過商業渠道和第三方渠道,再給我們提供軍援了。可現在,銀河帝國在費摩星云方向維持的艦隊規模已經超過了遠岸方面,那艘‘皇帝之杖’也布置在那邊明顯是在對聯盟施壓。我們的軍援規模是擴大還是瘦小,其實取決于聯盟和帝國之間的外交博弈。只要聯盟沒有主動下場的打算,尼希塔總統的訪問,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了。”

  實際上,余連一直都覺得,這次浩浩蕩蕩的外交行動,對尼希塔總統個人倒是很重要,但對戰爭的進程卻談不上什么具體的作用。

  “如果我是他的話,應該是親自來一趟遠岸前線,而讓副總統去聯盟出訪的吧。”余連嘆了口氣:“可沒辦法,尼希塔總統一直視聯盟為第二故鄉的。以反抗帝國暴政的“民主共和英雄”出訪,接受聯盟各界的歡呼和敬,這就是他的‘衣錦還鄉’。”

  希爾維斯特上將似乎有點坐立不安了,苦笑道:“我有點后悔了,余連老弟。我們今天的對話也真的落在有心人中,你可就真的要被視為反賊了。”

  “這個稱呼倒是挺新鮮了。”余連覺得這體驗還挺有趣的。他上輩子倒是被人說成是恐怖分子,海盜,悍匪什么的,卻并不包括這個。

  “對總統不絕對忠誠的軍人,那就是絕對不忠誠的軍人。不是反賊,還能是什么呢?”希爾維斯特上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他親自動手給余連倒了一杯酒,又用請教的口吻道:“所以,你認為,聯盟無論如何都不會下場?”

  “他們絕不可能下場。您也說過了,不下場讓我們化為帝國的血肉磨盤,才能讓他們的利益最大化。我們現在還占據上風,他們當然不可能出場。我們就算是亡國了,可只要還有人在進行組織化,成規模的抵抗。這或許更符合聯盟的利益。”

  “我們亡國…更符合聯盟利益?”

  “只能說,他們有這個體量讓自己總是站在贏家那邊。論絕對國力,聯盟其實是在帝國之上的。更何況,聯盟最近的動態,不能只看總統的遇刺事件,還要看之前的一連串變故。從冰谷城市開始,我就總覺得,聯盟現在的態度不像是在維持穩定,而是在向全宇宙說,我很脆弱,我們很混亂,我們沒辦法向他國投放力量了。”

  希爾維斯特上將若有所思地點頭,又道:“可這樣一來,尼希塔總統遇刺,不就顯得太刻意了嗎?這樣真的不會起到反效果嗎?”

  余連心想這位老學長的思路也挺套娃的:“這件事太過離奇,可不是我們在這里瞎猜就能補出真相的。而且,聯盟上層也不是鐵板一塊。我只是依舊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已。”

  希爾維斯特上將雖然覺得,余連給的證據給得不是太充分,但大約是由于對方的態度太堅定了,便覺得說得很有道理,也就不準備繼續反駁了。

  “真是憋屈啊!看起來,我們不管怎么浴血廝殺,也都是卑微的棋子罷了。”

  其實,這里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砝碼,那便是老學長所不知道了。

  可以真正毀滅恒星系的巨像兵器。在聯盟能把CG電影里的那個“玉蓮小姐”照入現實之前,他們是絕不可能和發生帝國的軍事沖突的。

  很明顯,帝國在費摩星云的動作,已經在懷疑聯盟是否真的掌握巨像了。

  …這么一琢磨,帝國當初用“皇帝之杖”攻擊深淵星云,說是在“探草尋蛇”,也確實把蛇穴給逼出來了。可是,又何嘗不是在試探聯盟呢?

  嗯,當初力主出動巨像的人是誰來著?好像就是衛倫特王吧?

  這家伙當不上皇帝,從來是因為人品問題,而絕非才能問題。要是能想辦法讓他和布倫希爾特的矛盾明朗化,引發帝國內部的全面朝爭,那才是有趣吧?

  想到這里,余連頓時便有點想發笑了。才幾個菜就這樣了?就想著給帝國上離間計了?這是真的太飄了。

  余連覺得自己以后果然還是要多多自我批評。自己現在的處境,確實是最容易驕傲的時候,也確實是最容易由盛轉衰的時候了。要知道,歷史上很多一時之雄,可都是在春風得意的時候翻車的。

  “下一步,我們需要怎么做?”希爾維斯特上將謙虛地問道。

  他理論上才是遠岸星云方向的主官,但在實際操作的時候,從來都是把自己放在協力者甚至吉祥物的立場上的,似乎是完全不介意余連越俎代庖,甚至都不擔心自己被架空。

  余連道:“我們已經做了現在所能做的一切,無非就是查漏補缺罷了。”

  “…哦,對面的帝國軍高掛免戰牌,我們也只能靜坐了。對面大興土木,我們也就只能繼續加固防線了?才三天時間,他們就一定在對面擺開十幾個太空建筑的骨架了,其中至少有三個不在我們的塞得主要塞之下。老弟,我們怎么覺得,帝國像是準備用金龍壓死我們呢?”

  我不怕他們用無畏艦,就怕他們用金龍壓死我們。余連心想。

  “至少,大家如果都在這個星系上結硬寨,我們的建造成本應該是比對面的帝國低許多的。而且,我們應該可以過一段時間安穩日子了。是這樣吧?”希爾維斯特上將問道。

  “如果您說的是,每日必須保持最高戰備警戒,卻必須要保證將士們的休整和士氣,同時盡可能地囤積軍用物資,敦促后方盡快修理軍艦,運送援兵和給養。在確保以上的情況下,還要保質保量保時地加固防線,修建新的要塞和炮塔。如果您說這算是安穩日子,那應該便確實是這樣的。”余連道。

  “這就是難得的安穩日子啊!鄙人其實并不好戰,但唯獨好運營和建設。”老學長的態度倒是端正得很,至少看著比余連要精神一些,一副就喜歡在舒適區中忙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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