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其實是好消息
兩個老元帥眼睛頓時一亮，覺得這倒的確是一條可行方案。一支能跑能打的艦隊既能給地球袞袞諸公也安全感，也能在關鍵時候馳援最緊急的地方。
說白了，一直駐扎在太陽系的第一艦隊，以前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嘛。當然了，因為長時間在太陽系中沐浴繁華，整得這支共同體紙面數據最強大的艦隊完全馬陸標本化了，這估計也是奇跡之環慘敗的原因之一。
可無論如何，是出于地球的袞袞諸公們的安全感也好，是出于國防安全和戰略戰術的需求也好，重建一支可以機動作戰的艦隊，確實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三位加起來超過二百五十歲的老人便再次行動了起來，拖著一群疲憊的總部軍官們又熬了一夜，總算是擬定好了一個新建隊的重建方案。
“我明天…好吧，今天就把這個方案拿到國會去。”麥克瑟爾委員長道：“我會盡我所能說服總統和副總統的。”
基本上，尼希塔總統和耶倫副總統只要點頭，國會那邊通過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當然了，到底要花多少時間，便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辛苦你了，委員長。”派里斯元帥道：“其實仔細想想，我們兩個雖然不能算是朋友，但合作的這兩年，至少在公事上還是相當愉快的。”
麥克瑟爾委員長卻苦笑道：“希望這個愉快能保持到最后吧。等到熬完這場戰爭，我是會擔起責任，引咎辭職的。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戰爭，我這個國防委員長的位置成了一個燙手山芋，我早就辭職了。”
“哦？”
“由康納里斯上將擔任遠征艦隊司令官，是我推薦的，我必須為自己的用人失誤擔起責任來。現在想來，其實康納里斯老弟和我是一種人，不，或者說就像是年輕了二十歲的我。如果他從事的是軍政或者外務聯絡之類的工作，而非是在前線統兵，應該也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吧。”
艾爾溫元帥安慰道：“可是，若您不選他的話，遠征艦隊的提督一職，又能選擇誰呢？當初康納里斯成為太陽系艦隊提督的時候，我就反對過的，卻依舊沒有用。所謂的軍令部啊，其實起到的是軍區、艦隊和國防委員會之間的潤滑和溝通工作，本身其實是沒什么實權的。老諾姆，你早就感覺到了吧？”
派里斯元帥大聲道：“老夫可以靠著每天盤自己的元帥節杖來安慰自己！”
“你看，人事也是，制度也是，這本就是各方勢力平衡與妥協的結果。我們這個國家，就是建立在妥協之上的。聯盟和帝國的妥協，才有了我們生存的空間。內部各個派系的妥協，才有了現在這個各方利益尾大不掉，只能和光同塵勉強裱糊出一個虎皮的共同體政府。”
艾爾溫元帥露出了緬懷的神情：“我們本來是有機會，在剛剛建國的時候，在機會最好的時候，把這些事情解決掉的。可是，歷史和命運沒有給我們這些機會。于是，這些病變的細胞越長越大，長成了惡心的囊腫，成了我們這些晚輩必須要面對的難題了。”….
現場頓時出現了一絲短暫的壓抑感，就連勤務兵剛剛送過來的濃咖啡和點心也都不香了。
艾爾溫元帥聳肩一笑：“罷了，還是說點更現實的吧。麥克瑟爾，你要把第七艦隊調回了，和正在火星的那幾艘應龍混編為機動力量，這的確是很可行的思路。可是，我們還得提防老爺們突發奇想。我說過了，他們唯獨是在這種時候，是很有想象力的。”
老部長停頓了一下，道：“如果哪位老爺說，主神級也是新銳的高速戰艦，更適合做機動艦隊的核心，一定要把她們調回地球呢？如此，我們應該如何應付？”
現場再次出現了短時間的沉默。
不過，麥克瑟爾委員長沉吟了片刻之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那么，我就只能盡可能在內閣和國會上，把這南天門和遠岸方向的壓力說得嚴重一點了，表示這四艘無畏艦的戰力對我們非常重要。只是在這方面，我還是比較專業的，當初在國防大學當校長的時候要經費的時候，累計了不少相關經驗。”
委員長這話聽起來確實有點像開玩笑，但整個人的氣質卻莫名昂揚了起來。
派里斯元帥大笑道：“很好，很有精神！老夫當初帶人殺向西尾星系的戰場時，估計也就是這個感覺了。”
話雖然這么說，但現實世界是很殘酷的，從來不是有了斗志，有了決心就一定能贏的。他們到底能不能說服內閣和國會的袞袞諸公，三位老軍人其實都沒有萬全的把握。
不過，到了東方漸白，熬了一夜的老人家們草草吃了一頓早飯，帶著團隊各自又要去忙的時候，卻忽然接到了最新的情報。
“遠岸方向和南天門方向，都出現敵軍增援了？”派里斯元帥驚訝地看著過來報告的情報部的上校。
“是的，長官！遠岸方向，距離塞得星系三次躍遷點的I伯爵14星系，出現帝國御林艦隊的艦影，具體數量還在探查，但一定包括了一艘巴爾巴羅莎級和兩艘炎龍級無畏艦。至于南天門方向，血門星系聚集的艦隊包括了六艘日冕級和三艘蒼翼級，絕對是凱泰人和巴克維人的傾國主力了。此外，本方偵查艦也在哪里發現了復數位的帝國力天使級戰巡，以及星巖級特種武庫艦的質量投影信息，但不敢完全確定。外環艦隊的偵查艦還在進行探索。”
上校報告完后，留下文書報告和電子文檔便趕緊離開了。
派里斯元帥撫摸著自己下巴上花白的絡腮胡，沉吟道：“…所以，這到底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
麥克瑟爾委員長卻露出了一絲帶著釋然的微笑：“至少在這個時候，我們是可以把它當做好消息來用的。”
另外一邊，伏羲號上的余連，正在耐著性子和尼希塔總統通話中。
其實這一切都確實如自己所料，這年頭，越級上報的人其實不多，但越級微操的人卻有的是。我們不能指望地球的袞袞諸公們就能免俗。….
不過，有一說一，尼希塔總統雖然也當過委員長，但畢竟是名校畢業高大俊朗家庭和睦當過大律師，總之就是長了一張政治精英的臉，和另外那個只上過野雞預科班做個女裝大佬圣槍修女丁丁還泡著水銀長了一張典型軍閥臉的那位真的不一樣。
總之，尼希塔總統雖然很喜歡和各級將領聊聊私信，也熱衷于和大家稱兄道弟，但在公事上真的沒有越級指揮過。其實真的能算是一個很體面的政治家老爺了。
更何況，他現在畢竟都是國家元首了，便更需要注重體面了。一個老臉的政治家，就算是要微操，也一定會假手他人的嘛。
這是不是說明，尼希塔總統其實是有點慌了呢？所以才不顧體面了？
雖然余連難免會這么想。可實際上，在通訊中，尼希塔大統領的表現也還是很正常的，第一件事甚至還是對大公海戰役的表彰，并且直接明言道：“如此一仗之后，你已經是可以和獨立戰爭，不，甚至超越獨立戰爭諸位先賢的傳奇英雄了。你是地球人民的恩人，是藍星共同體的恩人，是我的恩人。”
太夸張了啊！我才只是干掉了帝國一支攔截艦隊，你就是這個反應，要是再有更輝煌的戰績，您是不是高低要給我磕一個了？
余連頓時便被總統先生的熱情整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如果他要是知道，對方還稱呼過楊希夷為“吾之兵仙”和“擎天之翼”什么的，大約便不會這么緊張了。
饒是如此，他還是努力保持著淡定的表情，平靜道：“您能夠因此說服國會，告訴他們，帝國并非不可戰勝的，那下官的戰斗便是有意義的了。”
“是的，帝國是不可戰勝的…不，并非不可戰勝。是的，他們也是人，也是會死，戰艦也會被擊沉。”總統重復了幾遍同樣的內容，就像是要努力讓自己相信似的。然后，他才再次露出了那神采奕奕，精神充沛，瀟灑如意的笑容，仿佛千難萬苦都能邁過似的。
“余連，你現在正職其實還是我的軍事事務助理吧？”
“下官慚愧，明明已經領了半年的助理工資了，卻還沒到總統府報道呢。”
“啊哈哈哈，那我詢問你軍事問題，便不是什么違紀的行為了。”總統先生沉吟了一下：“我們需要重建太陽系艦隊，需要核心的主力艦。你也知道，按照原計劃，回國的第一批四艘主神級，是太陽系艦隊和外環艦隊各兩艘。你現在所在的伏羲號，還會取代獨立號，成為共同體宇宙艦隊總旗艦的。”
“我明白。現在太陽系空虛，希望以四艘主神重建第一艦隊，是這樣吧？”余連笑道。
他確實沒有料到會是總統親自來詢問，但畢竟是有了準備。
于是，在之后的一個小時會議中，余連首先是把自己和派里斯元帥討論過的那些內容又講述了一番，當然，用的是尼希塔總統喜歡聽的方式。看到對方似乎心動了之后，便又拿出了星圖，把帝國可能的下一步軍事行動都做了一個推導。….
“不管怎么說，南天門方向的壓力才是最大的。不管我們未來是不是要把主神艦調回地球，還是要首先得緩解一邊壓力了。”
總統先生花了整整半分鐘時間，才似乎是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你，你的意思是…”
“再斷敵人一指，南天門方向的帝國艦隊，就是更好的選擇了。我們本就居于力量上的絕對劣勢，但只有讓帝國感覺到痛了，痛上很多次，才有抵抗下去的決心，才能讓我們的盟友感覺到信心，才能堅持下去。”余連也露出了決然的表情。
總統臉上閃過了一絲猶豫：“余連，帝國大使館又官員在私下里表示，他們其實是反對這場戰爭的。宰相府因此和樞密院也發生了相當激烈的沖突。這或許可以說明，帝國本身是沒辦法使用全部的力量。”
余連覺得，自己如果是正當面，一定會把拂曉塞到對方的肚子里去，但他還是擠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點頭道：“這是好消息。或許能說明帝國的戰爭意志并不堅決。不過，帝國只要是下場了，就絕不會沾一點便宜就收手。如果我們就此降服，好不容易才初見成效的‘尼希塔新政’將會付之東流，而您的歷史評價…”
尼希塔總統當然沒有執行過什么很有獨創性和前瞻性的新政策。非要說有什么不同的，大約便是在軍備上的大建和買買買，在政壇上的多黨聯合政府，以及一攬子黎明星域乃至于整個新大陸的開發計劃了吧？
即便是如此，還是有媒體給出了“尼希塔新政”這樣的評價。總統先生自然還是很受用的，他還指望著靠這些評價在歷史書上單獨列傳呢。
可是，若是一個卑躬屈膝的國家元首，在歷史書上又會如何評價呢？
果然，余連再次看到了總統先生的猶豫。
“總統閣下，不，凱哥，您本應該是在獨立戰爭之后最偉大的總統，您本應該是帶領我們走向另外一個繁華的紀元的。這樣的未來，決不能因為帝國的貪鄙和暴虐而就此斷送！我一定會為了爭取這個未來，把血全部都灑在前線上。請您盡管放心吧。弟既然能在大公海星域滅帝國一次，便一定能他們第二次！”
凱斯·尼希塔總統終于露出了感動的神情，甚至還不由得抹了抹眼淚。隨后，他的臉上也出現了明顯的決然和氣魄，正色道：“兄，與弟同赴國難！”
余連覺得，這次他感動的真實性，應該是比以前要多上不少的。
在這一刻，兩人雖然隔著三千光年，但即便是隔著這浩瀚的宇宙，卻也都完成了斬雞頭燒黃紙的成就。
斷掉了通訊之后，余連趕緊抹了抹自己的雞皮疙瘩，正準備弄點小麥汽水緩緩，便接到了羅澤士的報告。
真是連喘氣的時候都沒有啊！我這輩子的勤勉已經透支了有沒有？余連一邊嘆息著，一邊接通了電話。
“外環艦隊的約瑟夫·波拿巴上將，和遠岸艦隊的威廉·希爾維斯特中將在線。”
余連眼睛眨巴了一下，馬上猜到了原因了。
“正主兒終于現身了？”
羅澤士點頭：“是的，雖然目前探查到的規模不大，但確實出現了好幾艘主力艦。兩位提督應該都在指望我們的四艘主神就位呢。”
余連卻露出了笑容：“好吧，這其實是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羅澤士一愣。
“在這個時候，哪怕是讓耳根子清閑一點，都會是好消息。把通訊接進來吧。哦，對了，幫我通知一下魯米納方面的魯格廠長和葉知夏市長，以及新神州方向的齊先生。我需要一個小時之后和他們通話。”
請：m.ddyue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