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魯米納星幾乎所有的現代化產業,幾乎都控制在楓城市政府和紅楓廠的工人委員會手中。這其中包括了已經完全復產的紅楓廠原工廠,擴大到山嶺之后凍原上的冰晶采集場和提純廠,新型作物的集體農莊,乃至于城市周邊大型農場和牧原。
以上的這些產業全部都上了正規,卻也全部都是所謂的集體企業性質。共同體的遠岸星區政府看著這顆每年都要吞掉自己一大筆平叛軍費的星球,轉頭就成了下金蛋的母雞,自然喜出望外。只要魯米納地方的治安保證安定,上繳足夠的稅金,星區政府自然是不會干涉星區行政的。
于是乎,像是特倫德先生這樣在楓城中開了好幾家公司,生意興隆的社會賢達,居然也能算得是魯米納“首富”了。
另外,他現在還是紅楓廠的特聘技術顧問,經常和魯廠長和巴主任談笑風生的。
記者先生覺得,這位老人家在魯米納的這一年時間待下去,還真是更加榮光煥發了。卻也不知道是不是紅楓原地下的那大片泰氏礦散發出來的磁場,對他體內的那些電子元件有什么加成作用。
作為老朋友,約翰·普林斯當然是很欣慰的,便笑道:“站在陽光下的感覺確實不錯啊!不過,特倫德先生,你看好的那個年輕人…”
“不是你們,而是我們,小約翰。”老人笑著糾正道。
“我還沒加入兄弟會,至少我的身體百分之百還是自然人類。而且我好歹也是個靈能者啊!”約翰·普林斯擺了擺手,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那等到你再老上三十歲,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吧。”老人不以為意地一笑。
“三十歲以后,說不定我就九環了。到時候還用得著用這些玩意來續命?”
話一說完,大概是他自己都覺得這個笑話太荒謬了,當場和老人便一起哈哈地笑了起來。
“總之,那個年輕人已經趕往新大陸。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里之后可有的是大新聞了。我也會想辦法過去看看的…只是,老爺子,兄弟會的第二家分部,真的準備開在那邊嗎?”
“戰爭永遠都是新勢力崛起的溫床。”特倫德老人道:“在久遠的歷史中,我們從來不缺乏同情者,但卻并沒有真正有力的支持者,也并沒有能托付后輩的戰友。既然是要選擇重新回到陽光中來,那首先就要自己走出來。”
“薩爾文伯爵也不算?”普林斯饒有興致地問道。
“他尤其不算。”特倫德先生并不是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又糾正道:“另外,不是第二家,而是第三家。第二家分部,其實已經在共同體的新神州星區建起來啦!”
這已經是完全綁定了啊!記者先生挑了挑自己那條極有特色的八字眉,隨即便頓時樂了:“您的那個弟子,還真是個大忙人啊!”
“有理想和熱血年輕人,在四處奔走的時候,就是有這樣的感染力,我又如何阻止呢?無論是我們站在陽光下的未來,還是這個宇宙的未來,都要靠他們去努力。”特倫德老人滿臉自豪,都是老父親般欣慰的笑容。眼中甚至隔著光年都在閃爍著溫暖的光。
“再說一遍,是你們,而不是我們。我還沒有入伙呢。”記者先生用不是太有力度的聲音辯解道。
共同體直布羅陀星港之中,特倫德老人的弟子,楓城工程師會館經理,紅楓廠的重機械維護部顧問,在另外一條世界線上成為了智械兄弟會大佬的薩默斯,在殖民地通行管理局的大門外駐足停步。此時此刻,透過門外廣場的穹頂之外,便能看到浩浩蕩蕩的外環艦隊主力。
四艘獨立級無畏艦也已經完成了保養維護回到了現役。此時此刻,外環艦隊的戰斗力比當初西尾星系戰役的時候,要更加強大。
不過,這等規模的戰略集群集結在一個星系之中,多少是會造成一定恐慌的。要不是此時直布羅陀星系中所有的太空都市和星港之中,也聚滿了荷槍實彈準備開拔的陸戰隊士兵,怕是會出現一波零元購事件呢。
薩默斯在大門外等了三分鐘,自己的同伴才從廣場上的人流中擠了出來。這是兩位身高體壯擁有四條胳膊外面還包裹了一圈甲殼的魯米納人,論身體素質可不是比一般人類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倒是一點都不用擔心人潮擁擠。
“這是志愿者團的許可證,大家的持械許可證,武器和貨物的入境許可證,還有糧種的檢疫說明書。跑了一天,都辦好了。”那個黑甲的魯米納人道。
“巴主任?你怎么還在?不是今天的船嗎?”薩默斯奇道。
這位黑甲魯米納人自然是巴巴魯了。他現在是紅楓廠的副廠長兼工人委員會主任,所以大家現在已經習慣管他叫“巴主任”。
當然,他還是青年俱樂部的第一位非人類的成員,不過這不重要。
“還有三個小時,行李都已經上船了,怎么都來得及。”巴巴魯無奈地道:“大家馬上就要去戰斗了,我本應該和你們一起…”
“不是戰斗。我只是去新玉門的圖隆開工程師會館的分部。工廠子弟們的志愿者,也是去營建新廠區的,不是說新孟菲斯發現了品質極高的釩鈦磁鐵礦脈了嗎?而且,去名校的機會可是挺不容易的。你以前不也說過,人想要進步,還是得有文化的。你也說過了,以前就吃了很多次沒有文化的虧了。”
“我沒這么說過。”巴巴魯沒好氣地道,隨后才嘆了口氣:“罷了,聯盟的名校了,這也應該是我的戰斗崗位吧?”
“人只有走出了自己的舒適圈,才能算是戰斗的。”
巴巴魯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便只是拍了拍薩默斯的肩膀,又對旁邊的魯米納人道:“時間緊,志愿團隊要下個星期才能趕到,之后就由夏夏克來帶隊了。楊將軍告訴我,到了新大陸之后可以和一位秋名山上尉聯系。不過,這家伙是個真文盲,現在還說不好通用語,還得勞煩你多費心了。”
紅楓廠的工人自警團團長頓時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至少基本溝通是沒問題的。基本的軍令我也是聽得懂的。”
巴巴魯不去理他,只對薩默斯道:“祝好運。”
“也祝你順利拿到學位。”
在和巴巴魯告辭之后,薩默斯便拿著剛剛辦好的資料,大踏步地進入了星港的入境管理局。他徑直來到了之前已經預約好的窗口,將一大疊證書放到了旁邊的托架上。
“這個時候,您要辦理去新大陸的通行證?移民?還是出差!”窗口內的工作人員抬起了頭,滿臉疑惑,緊接著,面對著對方拿出來的一疊證書,便更加驚疑了。
“是去開分公司的。”薩默斯用平和的眼神直視著對方,體內的電子單元經過模擬,自動將他的笑容咧到了最能讓人放松戒心的地步。
“開分公司?”窗臺后的工作人員掃描著證書,不由得樂了:“那您的分公司規模還挺大的。光是魯米納和新塞維利亞報名的前線志愿人員,就有將近兩千人,而且還有這么些貨物…”
“我可都是申報了。有遠岸星區政府和第九艦隊司令部開具的全部證明。”薩默斯道。
“我懂的。”工作人員搖了搖手:“如果是在往日,您這些同事,還有貨物,就算有全套手續,也得在直布羅陀登上一兩個星期的。不過,現在嘛…”
他拿出了特事特辦的態度,用力在通行證上蓋了章,接著便像是完成了什么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似的,臉上的笑容充滿了使命感和成就感。
“您的同事們這兩個星期一定要趕到直布羅陀,然后就可以和那邊那位一同出發了。路上有什么問題,問他是最好的了。”工作人員又道。
薩默斯順著對方的眼光看去,映入眼簾的一位身著陸戰隊常服的少校軍官。三十五六歲的樣子,體格高大,樣貌樸實,眼神堅定,一看就是位非常靠得住的純爺們,正是那種最優秀的基層軍官模板。
少校站在旁邊的一個窗口邊辦事,似乎是感受到了薩默斯的目光,也轉過了頭,向對方微笑打了個招呼:“我是地獄傘兵師的理查德·溫特少校,請問您有可以幫到您的嗎?”
帝國和共同體的高層大人物們,或許是把這次“聯合偵查行動”當成了一次作秀,但有主觀能動性的普通人,卻會對一切都認真以待的。
而實際上,真正的戰斗,早已經在新大陸中開始了。
掠奪者的主力艦隊,此時已經宛若暴風驟雨般刮過了榮耀之門背后的3號殖民總督區,一路上望風披靡。
當然,不披靡也不可能的。帝國在3號殖民總督區中全部的武裝力量也就是一些驅逐艦和突擊艦,加起來還沒超過百艘。大元帥府已經決定給殖民地艦隊多配備10艘輕巡洋艦,以及輕型航母和重巡洋艦各5艘,但對外卻全部都稱呼為武裝商船和試驗船。這還是從對面共同體的巡林客級“武裝商船”上找到的靈感。
這些兵力一旦就位,依舊是第十三艦隊戰斗力的3到5倍。
這也就是說,即便是沒有掠奪者的行動,《新大陸軍備限制條約》也是支持不下去的。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破壞條約的鍋,好像就必須由某條魚來背了。
從這個道理上講,掠奪者分明是替余連背上了他應該背負的歷史包袱。他們才是某人真正的摯愛親朋啊!
然而,這些預定的新銳戰艦畢竟還沒有到位——就算是到位了,又豈是埃羅人主力旗下的八艘猙獰可怖的無畏艦的一合之敵呢?
于是乎,托米泰莉·瑪塞格泰大可汗的主力艦隊,在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有效抵抗的情況下,便非常順利地打穿了整個殖民地,前后用時沒有超過兩個星期,順利得仿佛是滾燙燒紅的熱刀撕開了黃油。
掠奪者一路上經過了四個住人星球,兩個太空都市,十二個宇宙港,以及一百多條民用船只,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洗劫。
雖然具體數字還沒有完全確定,但傷亡的軍民已經超過二十萬,損失的金龍更是已經接近了三百億。
這確實是相當慘重的損失。
可說句良心話,拋開劑量談副作用的都是耍流氓。掠奪者的艦隊就是這么一副一路向西從不偏航的勢頭,一路上蹂躡的星系也有十幾二十個了,各種大小戰斗打了近千次,但每次劫掠都是順便的,并沒有刻意制造殺戮,也沒有劫掠人口,甚至還特意避開了平民聚集區。論引發傷亡的平均值,已經比絕大多數的海盜還要干凈了。
考慮到掠奪者們以往的作風,這次已經能算得上一個講究了。
果然,道德的峰值,往往都是比較出來的。
現在,掠奪者艦隊已經離開了帝國總督府的有效控制星域。如果沿著已知航道繼續向前,穿過一大片沒有形成有效統治的三不管星區,就會抵達共同體的殖民地的范圍了。
這段路程,如果以現在艦隊的行軍速度,是要花上至少兩個月的。這還是排除了一路上沒有遇到海盜和各種自然災害的情況下。
畢竟,這支浩浩蕩蕩的掠奪者大軍中,除了戰艦,還有二十幾艘移民船和工作船呢。
此時,艦隊的前哨已經抵達了前方200多光年外的寶冠十字4號星系,主力艦隊才剛剛離開殖民地的邊境,而斷后的艦隊甚至還在和帝國的領土內,和趕過來的殖民地艦隊交戰。
那批帝國艦隊的目的只是為了追擊偵查,完全沒有玩命的打算,在過了幾個回合發現占不了什么上風之后,便毫不猶豫地逃回了殖民地。
可是,當這樣的好消息傳到正在率領主力艦隊的大可汗這里的時候,她卻并沒有任何喜悅的神色。
“取勝了總是好事,別老是抹著一張難看的臉,仿佛我們明天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似的。”埃羅人的老宮相說。現在,連續耍了帝國好幾次的大可汗,已經是掠奪者普通將士們心目中永遠的神了,也就只有這位老人,才有資格潑大可汗的涼水了。
“如果帝國軍永遠都像今天這樣頭腦清醒,我們說不定還真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大可汗道:“我的命令是讓斷后的艦隊盡量多干掉幾艘帝國戰艦,這樣一來,他們用來追擊我們動向的兵力就會越來越少,我們成功的機會便更大。可現在呢?三倍于對方的兵力,激戰了是四個小時,才擊沉一艘驅逐艦和兩艘突擊艦。”
“他們是殖民地艦隊,論戰艦和艦員素質都比不上帝國本土。膽怯在這時候反倒是救了他們的命。”老宮相安慰道。
“我更希望把這理解成頭腦清晰。過往的歷史告訴我,貶低敵人從來不會有什么好處。”大可汗從自己的懷里取出了一枚造型古樸,很有古風古韻的卷軸,拉開稍微瞄了一眼,猶豫了幾秒鐘,接著下達了隨后的命令。
十艘攜帶著特殊裝備,以及大可汗命令的中型噴火船離開了主編隊,轉向前往了一個為未知的星系。
老宮相和別的高級軍官們不明所以,卻也不想問。他們只知道,那份卷軸一樣的寶物,是大可汗在一個啟明者遺跡中拿到的秘寶,而且目前為止也只有她能看。
掠奪者艦隊繼續前進,并且在二十四小時之后,得到了剛才那臨時艦隊的反饋。
“成了!大汗!真的有啊!”臨時艦隊的司令官在報告的時候相當激動,就仿佛是看到了豬在跳舞。
“很好,繼續保持監視。在徹底活化之后便馬上撤離,和斷后艦隊會和。”
通訊斷掉之后,大可汗也難掩興奮,感慨道:“老爺子,前人并沒有欺騙我們啊!”
“你到底做了什么?”老宮相好奇道:“當然,你若是不想說,也不用勉強告訴我。”
“喚醒一些沉睡的歷史而已!這可是我們埃羅人為全宇宙的文明做的巨大貢獻了!”大可汗微微一笑,唇邊仿佛流淌著全是彌漫的血腥味。
她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看向了遠方的星空。
“全艦隊加速!前進四!向著我們遠方的星空!”
掠奪者艦隊,并沒有直接向著共同體殖民地去,而是向著航道之外的星域去了。
再隨后,戰戰兢兢跟上去的帝國殖民地艦隊,便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上千艘大小船只組成的龐大艦隊,就這么沒有了。
只不過,當余連抵達新大陸的時候,卻還沒有收到這么重大的消息。畢竟新大陸是沒有源質波中樞的,可真的是車馬郵件都慢,通訊條件完全和宇宙大航海時代的初期是一個德行,真是田園牧歌得緊。
而剛到新大陸的他,還得花時間處理一些意外的訪客了。
譬如說,面前這個biu的一下就跳到了他艦長室里的大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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