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小目標和大目標的敵人
所謂的“三月不知肉味”，雖然或許是個夸張的形容詞，但聽完了現在的維恩和肯特，倒有點這種感覺了。
所以，我的話也有點圣訓的味道了？余連覺得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
當然了，大概是因為大家剛才大腦運轉得過快，體能和血糖都有點消耗過度。當余連撤掉了靈能陣列之后，食物的香氣鉆入了鼻腔之后，方才發現自己真的餓得厲害。
好在，食物很快就上來了。并且為了表示抱歉，正在食堂中的拉姆齊先生又送來了一鍋據說是自己新開發的雞肉燉菜鍋。
維恩仿佛是為了表現出在食量上也能超越余連的氣魄似的，在吃到了自己的套餐之后，又一口氣吃掉三碗燉菜。
不過，在這個場合，考慮那過肌肉燉菜散發出的香氣，應該也不是太勉強讓自己憋下肚的。就連平時一直在任何方面都表現得相當節制的肯特，也都再添了一碗，而且要不是被維恩搶光了，說不定還得再來一盤。
他們既然這么精神，余連覺得自己也應該表達一下對廚師先生的尊重，但卻被維恩一句“你這個飯桶還能吃”給懟了回去。
好吧，要禮讓自己的達瓦里希，這也是我們這種人的自我修養。
飯后，阿爾迪尼下士為大家端來了咖啡。大概是為了再次表達歉意，是他親自端來的，并非服務機器人。相對的，已經忙過了中午最繁忙時間的拉姆齊先生也親自來了一趟，應該也是抱有同樣的目的。
這是位大約四十五六歲年紀的一級軍士長，長相樸實敦厚而且也很有精神。實際上，以他廚藝，如果真的去星級餐廳中工作，社會地位和收入可是會遠遠超過在軍中服役的。
然而，他確實履行著自己“為所有人創造幸福料理”的誓言，一方面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廚師，一方面也在繼續擔任著那家近日烹飪學院的老師。他每年有半年的時間在這里，另外半年則在學院中。
不過，據拉姆齊先生自己所說的，自己在永恒城的軍方總部餐廳擔任軍士長，便時常能和將軍甚至元帥談笑風生，甚至偶爾還能遇到來蹭飯的政界人士。拉姆齊先生確實有一手好廚藝，就算是用普通食材做的家常菜也能讓大人物們贊不絕口，反而在上流社會中積累了相當程度的人脈。如此一來，他對近日料理學院的教育改革 “我只是希望學院里教出來的，是真正的廚師，而不是大人物們的玩偶罷了。”拉姆齊先生是如此解釋自己的行為的。他當然并不喜歡和大人物們迎來送往，虛與委蛇的生活，但卻也說服自己，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哇，原來您是劉先生的外甥？哎呀，在我們廚藝界，他可是讓人高山仰止的四天王之一呢！還是最低調的一個，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凡物虛無的生活了。”聽說余連的身份之后，他眼前一亮。對他來說，余連中校的身份，其實遠不如一個他那個正在內陸小城開街邊老店的舅舅更值得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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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廚藝界也有這么不正經的稱呼啊？所以像舅舅這樣級別的廚師其實是有五個的是吧？
不過，雖然這個宇宙的廚藝界的畫風聽起來也不怎么正常，但經過了簡單的交流，余連倒是明白肯特為什么會欣賞這位拉姆齊先生。
這確實是一個純粹的人，但純粹在他的目的。為了目的，他也確實擁有變通的手段，現在更已經有了實績證明了。
余連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說出“有沒有覺得這個銀河已經停滯了”這樣的話，卻給了一旁的肯特一個交給你去辦的眼神。
大家心滿意足地離開餐廳的時候，已經將近兩點了。三位現役軍官卻似乎都沒有返回工作崗位的意思，就這么坦然地沿著海邊的步行道，漫無目的地都走了幾步，權當是消食了。
當然，余連不用消食，但可以當成是陪陪朋友，順便再多聊上幾句。
“你在遠岸星云干的那些事，拜你所賜，太陽系艦隊這兩個月，怕是十年來最緊張，訓練起來也是最刻苦的一段時間呢。”
“這就叫居安思危了！可惜的是，太陽系艦隊不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態度。”
“這才是目前共同體軍隊的常態啊！像是外環艦隊那種反而有點格格不入了。所以我們才希望能有改變啊！而且，抱有這樣共同目標的，可遠不止我們這幾個人。”肯特終于說到了今天的正題。
“到目前為止，希望加入我們…希望加入我們俱樂部的人已經有四十幾個了，都是各大軍區和艦隊的德才兼備的年輕軍官。我們這段時間的線上和線下聚會，主要討論的都是純粹的軍事技術。他們控制的部隊倒一直是在保持著不錯的精神面貌。”
誒呀，四十多人啊？不會太激進了，讓組織的純潔度受到影響嗎？
“放心吧，你不是說過了嗎？組織還在初創期，既然要加入，就必須是我們大部分人都認可，并且還要有我們中任何一人的介紹才可以。我之后就會把這些名單和詳細人事資料給你的。既然會進入討論階段，至少也是霍雷肖看得順眼的人。你可以懷疑他腦子有時候不正常，不能懷疑他看人的品位嘛。”
“這倒也是。”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還真是挺有說服力的。
“確實，能被我看重的，都是有獅子之心的大好青年。”維恩傲然道。
所以也不否認“腦子有時候不正常”嗎？
“說起來，其他人到哪兒去了？”余連道。
“威廉去了新神州天區，加入了星區防衛司令部，還在擔任星區首府的地面警備司令。切斯特和正清去了懸臂艦隊，相比起遠岸星區，那里還要面對銀心的掠奪者，國防壓力更大一些。他們說是看看那邊有沒有可能發展一個俱樂部的分會出來。”
這怎么整得和傳銷似的。余連想。
肯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道：“呃，抱歉…余連。”
為什么要道歉？余連剛有些疑惑，隨即便意識到，那支艦隊那便是自己母親服役的艦隊，是她戰斗和犧牲的地方。
余連搖了搖頭表示無需介懷，想了一想，又道：“霍雷肖、米希爾，我想過了，等我從帝國返回的時候，就準備對我們的青年政友會改組吧？”
“改組？”
“是的，到了那個時候，你給你們看的那些文章，會改頭換面，換一個方式流行起來的，而這段時間就是觀察期了。我們的俱樂部成員，一定不要拘泥于軍隊。政界、商界、知識分子乃至普通的勞動者。于是，俱樂部可不能永遠只是俱樂部了。”
肯特很快就明白了余連的意思，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準備組建屬于我們的政黨，在未來通過選舉上臺？如果我們真的能實現你在那些文章中承諾的宗旨，在民眾中會很有聲望的。不過，要籌集競選資金就有點麻煩了…”
“呵，那得花多少時間啊？更何況…”余連冷笑了一聲，聲音中帶上了一點肅殺：“更何況，沉迷于議會斗爭的革命者都是偽裝成革命者的小布爾喬亞。我現在只是生活作風有點那方面的味道，卻不代表我的精神，和作風也是如此。”
小布爾喬亞當然也是個新鮮詞，但已經看過余連小冊子的這兩人表示秒懂，并且承認居然找不到更貼切的詞來形容那個階級了。
“是啊！你的生活作風正在向蘇丹們看齊，精神狀態已經和紫色宮殿里的巴塞琉斯沒多大區別了。”
這是在埋汰誰呢？至少也請稱呼我為凱撒或者英白拉多嘛。
“嗯，如果我是巴塞琉斯，能當巴塞莉莎的就只有菲菲了吧？”
用這輕描淡寫的一擊徹底擊墜了維恩之后，余連又對肯特道：“這和普通的政黨可不一樣，意味著是一種以自然認知、唯物認知，已經消滅剝削為信仰的團體。除了不搞神神叨叨的迷信活動，某些方面倒還真的和宗教的苦修團體有一定的相似性。你說得對，米希爾，我們確實是需要自己的《圣經》的，可越是明白這一點，我就越是戰戰兢兢！”
這倒是不奇怪。要是“圣經”真的那么好寫，全宇宙所有出軌的牧羊人的小媳婦，都可以宣布自己是被真神PUA了。
“我其實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你一直對我們說，我們的敵人是帝國的500萬貴族和20億公民，是這樣吧？”維恩忽然想到了什么。
余連點頭。
“那么，聯盟呢？”
聯盟是正義的銀河文明燈塔，是藍星共同體的盟友，是命運共同體。只不過是為了全宇宙的和平，為了不刺激對面那個全宇宙最大的“邪惡源頭”，“戰爭策源地”，才沒有結成穩定的軍事同盟的。
不僅僅是尼希塔委員長，現在已經在聯盟政壇占據大半江山的政壇人士，尤其是尼希塔委員長和他的徒子徒孫們，一定是會這么說的吧。
可是，像維恩這樣的嗅覺敏感的年輕人，卻已經能察覺到了那個僅僅只露出一鱗半爪的龐然大物的陰暗和危險之處。
僅僅從這一點來看，霍雷肖·維恩就算是中二病的發熱戀愛腦，卻也是個能洞察盲點的中二病發熱戀愛腦。
“這就是我們未來需要考慮的問題了…就算是玩游戲，boss也是要一步步打的。我們小目標上最大的敵人是帝國。可是大目標上，最大的敵人必然會是聯盟！可是，呵呵，這樣的敵人，可是比帝國要麻煩多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否看到勝利的那一天，更不敢想象勝利會是什么樣子的。”
就算是維恩和肯特這樣聰明絕頂的青年俊杰，現在都不由得一臉懵逼。
“我們的出現，甚至很有可能會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問題，并且修正自己的問題。然后，在他們的影響下，我們或許會有戰友放棄理想，放棄信仰，然后又變成了那個屠龍者變成惡龍的故事。要不，咱們做一個約定吧。如果有一天，我們任何一個人即將變成惡龍，其他人就負責弄死他，如果是我變成了惡龍…”
維恩頓時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雖然他實在不明白余連在扯什么淡。
“算了，我這種人，就算是變成了惡龍，還是應該被菲菲枕殺才好！”余連又道。
當然，如果是被一群美少女包圍著枕殺，然后又菲菲補最后一刀，就更美好了。
維恩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總之，很感謝你們。至少在這個時候，我們是在并肩二戰！至少在我們的小目標完成之前，也一定是在并肩的！等我的好消息。”余連留下了一個笑容，正準備離開，他的通訊終端的便響起了來點鈴聲。
“嗯，婭妮？對，是我！是的…好的，我明白了。你發過來吧。對的，不麻煩。呵呵，不過記得完成之后要給我稿費，還要一起署名？什么，你也準備去那邊了？呵，消息真靈通啊！”
余連就這樣邁著輕快的步伐，丟下了兩個目瞪口呆的好戰友，我說的是字面意義上的真戰友，就這么徑直離開了。
維恩和肯特在原地停了將近一分鐘，一直到余連的背影已經消失到了拐角處，才反應了過來。
“嗨，明明是都已經是要準備開啟戰斗宣言了。怎么忽然就怎么搞得那么沉重了。”
“哪里沉重了？”維恩冷笑了一聲。
“未來啊！他所描述的那個未來啊！”
“呵…你，還有八幡，現在又多了余連那家伙，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在都還沒有做的時候，就被這種傷悲春秋的情緒感染，哪里還有精神做事呢？變成惡龍？呵呵，哪也得先屠個龍才有資格說這種事吧？”
如果余連沒有走遠，大概會再次感慨，至少在行動力和思維模式上，這個出生豪門的紅毛倒是真的有幾分布爾什維克的神韻了。
肯特嘆了口氣：“等到把手里的工作做完，我確實也應該外調到外面的哪個星區了。余連那家伙的小冊子上也說了，我們這種人，必須要有充分的社會調查才有發言權。然而，若是一直在地球，便什么也看不到。為了我們的“圣經”，我應該也可以給他們的會長提供一點小幫助的。”
“同意，不過這方面我不擅長，我就待在第一艦隊了。人還是要做自己最擅長的事。”維恩嘴上雖然說，但卻一直在看著余連離開的方向：“不過，重要的是，米希爾，你聽到他剛才的電話了嗎？”
“什么？”
“婭妮，一聽就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昵稱！”維恩露出了終于抓到了你把柄的得意表情：“我得告訴菲娜。”
你就不覺得你這行為有多不符合你的畫風嗎？肯特翻著白眼差點就直接背過氣去。
“別傻了，你有菲娜·李小姐的私人通訊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