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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9章 赤道雪花

  葬禮結束了。

  也許是已經悲傷到了盡頭,也許是入鄉隨俗不想讓殯葬公司的美國工作人員側目,也許是怕自己捶胸頓足、嚎啕大哭會讓女兒這幫同學朋友難堪,夏寧父母全程默默流淚,極力控制情緒,讓人看了心疼。

  另一個讓人“意外”的人是童超。

  葬禮全程童超都沒怎么說話,也沒怎么流淚,他只是極認真、極仔細地參與每個環節,以逝者丈夫的身份。

  然而撐了一整天,終于還是淚如雨下。

  在葬禮的最后一個環節,往墓前擺花時,童超的情緒瞬間崩塌,只見他雙唇抖動,手中的一捧白色唐菖蒲花似有千斤重,壓得他步履維艱。

  站在墓碑前,看著上面刻的夏寧的名字和生卒年月,童超潸然淚下。

  躬身放下花,伸手想觸摸墓碑上夏寧的名字,指尖距離墓碑還有不到一厘米的時候停住了,緩緩縮回手,童超小聲囁嚅道:“我會常來看你。”

  兩分鐘后,童超走到人群左側,沖一身黑衣的祝德貞鞠了一躬,沉聲說:“謝謝。”

  接著,他又沖站在祝德貞旁邊的景陽鞠了一躬:“謝謝。”

  在場有些人了解內情,知道童超是在謝兩人在海—南的援手之恩。

  夏寧雖逝,但恩義未忘!

  跟每個人都說了一聲“謝謝”,最后童超站在邊學道面前:“老邊,謝謝。”

  邊學道聽了,張開雙臂抱著童超說:“節哀!”

  像孩子一樣抱著邊學道,童超痛哭著說:“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她。”

  回程途中,邊學道沉默不語。

  坐在旁邊的單嬈看見邊學道西服上被童超眼淚弄濕的地方,掏出手絹說:“我幫你擦擦。”

  “不用,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堅持在邊學道西服上擦了擦,單嬈忽然眼眶泛紅,含淚欲滴。

  邊學道見了,抓住單嬈的手問:“你怎么了?”

  輕輕靠在邊學道肩上,單嬈悠悠地說:“想著夏寧,既覺得她不幸,又覺得她幸運。”

  單嬈說的模糊,邊學道聽得明白——“不幸”是說夏寧早逝,“幸運”是說夏寧遇上了一心一意愛她的童超。

  不等邊學道接話,單嬈繼續說道:“剛才童超說他沒有照顧好夏寧,其實他真的不必自責。夏寧離開前,我看她看童超的眼神就知道她沒有怪童超,也沒有后悔遇見他,相反她很滿足,甚至心懷感激。”

  兩手緊緊摟著邊學道的腰,單嬈輕聲說:“我也不后悔遇見你,因為你是我生命里那個腳踩七色祥云的蓋世英雄。”

  邊學道聽了,用手扳著單嬈肩膀,在單嬈額頭上輕輕吻了一口,說:“蓋世英雄是只猴。”

  “猴我也喜歡。”

  “猴的前世只是個沒有法力的普通人。”

  “普通人我也喜歡。”

  “真喜歡?”

  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單嬈說:“要是給我兩世的記憶,讓我找到前世的你,不論你有多普通,我都會把你騙到手里,然后…”

  邊學道聽得汗毛直立:“然后怎么樣?”

  “讓你每天給我買菜、洗衣服、做飯,伺候我洗澡,然后上床侍寢。”

  邊學道聽樂了,手落在單嬈腰上,揉捏兩下說:“你不覺得倒數第一項和倒數第二項可以合并嗎?”

  單嬈紅著臉說:“我又沒說只要一次。”

  一次也沒吃著!

  離開墓園,一行人乘車一起到一家餐廳吃飯,吃完飯回邊學道的頂層公寓聊天,慰問夏寧父母。

  回到公寓約半個小時,單嬈找機會拉著邊學道走到餐廳里,撅著嘴小聲說:“大姨媽到了。”

  邊學道聽了一愣。

  按照春山習俗,女人經期是不宜參加葬禮的,于是他立刻問:“剛剛到的?”

  單嬈點頭。

  邊學道松了一口氣,說:“還好!”

  “好?”

  單嬈瞪著邊學道,看表情處于發飆的邊緣。

  確實要發飆!

  女人什么都可以忍,但絕對不能忍在乎的男人當面說她沒有性魅力,因為雖然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全是為了啪啪啪,可一旦一個女人在男人眼里失去性魅力,非攜手白頭歲月不饒人那種,那基本宣告戀情岌岌可危。

  說句話糙理不糙的:男人連覺都不想跟你睡,還指望他愛你想你念你?

  看見單嬈的樣子,瞬間意識到自己哪里說錯話了,邊學道馬上補救說:“我說還好,是我家那里有個風俗,女人大姨媽期間不能參加葬禮,不然會走背運。”

  單嬈聽了,表情松懈下來,撅著嘴說:“今天本來不是正日子,提前了4天,肚子疼…可能跟最近的情緒壓力有關。”

  扭頭看了一眼客廳里的夏童兩家人,邊學道說:“這里有我,你上樓休息,我跟他們說你身體不適。”

  順著邊學道的視線看過去,單嬈小聲說:“你看著點蘇以,我看陳建那個未婚妻看蘇以的眼神有點復雜,別發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邊學道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客廳里。

  因為夏寧母親精神不振,所以坐了半個多小時,童超跟一幫同學告辭,開車拉著四個長輩回租住的地方。

  已然成熟起來的童超知道,不能拿自己心里的悲傷程度衡量別人的悲傷,真那樣做,是反人性的,也是愚蠢的。而他們五人不離開,同學們就都得表現出哀傷的表情,話題只能局限于夏寧和大學時的一些往事。

  特別是善感的李薰,一提起跟夏寧在北戴河一起游玩時的場景李薰就掉眼淚。

  等說到李薰李裕結婚時童超和夏寧郵寄的照片,還有童超寫的那封祝李裕李薰“百年好合白頭到老”的信時,客廳里一片哽咽嘆息。

  已經送完夏寧最后一程,童超不想大家繼續掉眼淚,況且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一次,逼著大家一直壓抑不好。

  果然…

  夏童兩家人一走,公寓客廳里的氣氛立刻輕松不少。

  實話實說,當年上大學時童超和夏寧兩人的玩法太自我,所以除了北戴河那次,大家對夏寧的記憶并不多,論打交道次數,比603寢女生少多了。

  而在場所有人中,悲傷情緒最淡的,則要數蘇娜。

  淡也是正常的,蘇娜根本沒見過夏寧,何談悲傷?

  童超離開后,蘇娜立刻坐到李薰旁邊,挽著李薰胳膊小聲安慰。

  蘇娜親近李薰在情理之中。

  首先,單嬈上樓休息了;其次,李薰是蘇娜頂頭上司的妻子;最后,蘇娜總不能去拉著蘇以說話。

  蘇娜心里十分清楚,若不是仗著已經入職有道集團監察部,眼前這個小圈子對自己的排斥力會比現在大得多。

  結果,聊著聊著蘇娜就跟李薰說到她和陳建“五一”婚禮的事,然后問李薰新婚蜜月去的哪里,說她正在為蜜月行程犯愁。

  蘇娜說到這個話題,李薰下意識地朝蘇以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見蘇以正全神貫注地幫大家倒咖啡,李薰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窗外暮色降臨時,眾人起身告辭回酒店。

  出門前,蘇娜看著蘇以問:“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蘇以從容地說:“我暫住在這里。”

  蘇娜聽了,沒敢看邊學道的表情,拉著陳建朝電梯走去。

  等電梯的時候,蘇娜感覺自己的手被陳建握得生疼,她強忍著,沒有出聲。

  也許是最近一周招待照顧夏童兩家實在太累了,加上借車給童超引發自責內疚等壓力性情緒,一直到樓下的人告辭離開,樓上的單嬈都沒有醒。

  關上房門,回到屋內,邊學道上樓看了一眼單嬈,見單嬈呼吸均勻睡的很沉,他輕手輕腳地退出臥室。

  下樓,蘇以正拿著垃圾袋收拾客廳。

  邊學道走過去說:“我收拾吧,你上樓休息,這幾天都累夠嗆。”

  直起身盯著邊學道看了兩眼,蘇以把垃圾袋交到他手里說:“簡單收拾一下就行,明天我徹底打掃。”

  說完,蘇以轉身上樓。

  五分鐘后,把客廳整理完,邊學道走進洗浴室沖澡。

  這個也是春山習俗,參加完葬禮的人,當天一定要洗一個熱水澡,意思一切不吉利的東西都被水沖走。

  沖完澡,邊學道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順著樓梯走上樓頂露臺。

  看房時,這套公寓最打動邊學道的地方就是露臺,所以每次到舊金山,邊學道都要上露臺坐一坐,望一望,靜思一會兒。

  推開露臺的門,邊學道看見一個窈窕背影。

  是蘇以!

  輕咳一聲,蘇以回頭看過來,邊學道視力好,看見蘇以耳朵里塞著耳機。

  拿下一只耳機,蘇以看著邊學道手里的啤酒問:“上來喝酒?”

  邊學道點點頭,指著自己耳朵問:“在打電話還是聽歌?”

  蘇以干脆地說:“聽歌。”

  “啪”地一下打開啤酒,邊學道問:“什么歌?”

  “這歌我很喜歡。”邊學道說。

  看著邊學道手里的啤酒,蘇以說:“要不你請我喝酒,我請你聽歌?”

  邊學道聽了,笑著把手里的啤酒遞向蘇以:“正好,我還沒喝呢!”

  接過啤酒,蘇以把一只耳機遞給邊學道,說:“童叟無欺。”

  (我變老了,需要一個依靠)

  (告訴我,什么時候你才能收留我呢?)

  (我日漸疲憊,需要重新開始)

  (我路過一棵枯萎的樹)

  (我感覺它的枝葉在凝視著我)

  (這是我們曾經愛過的那個地方嗎?)

  (這是我一直夢著的地方嗎?)”

  一遍唱完,耳機里緊接著傳來前奏聲,原來蘇以在單曲循環。

  正好前一遍邊學道只聽了半首,于是他繼續戴著耳機。

  聽著歌,邊學道問蘇以:“你也經常上來?”

  “嗯。”

  “看風景?”

  “想事情。”

  耳機線長度有限,所以此時邊學道能清晰聞到蘇以身上的香氣和啤酒的味道,眺望燈火輝煌的舊金山,邊學道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想什么?”

  喝了一口酒,蘇以無聲笑了笑,說:“想的都是不能發生的。”

  “比如呢?”

  “赤道能留住雪花嗎?”

  “還有嗎?”

  “能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嗎?”

  (ps:家里小寶寶出牙,鬧得厲害,占用精力,加上最近劇情讓我猶豫不決,所以碼字速度很慢,想了又想,我還是決定堅持本心寫這個故事,唯一請求是大家別輕易下結論。另,推薦一本朋友的書《混在漫威當劍仙》。)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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