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的海選曲目,就算廖蓼不說,邊學道也能猜個七七八八——要么是《斑馬斑馬》,要么是名字改成《太平橋》的《安河橋》。
李裕一直對這兩首歌情有獨鐘,當初整個“遇到酒吧”無人不知。
而對《中華好聲音》這個舞臺來說,學員平均水平決定節目熱度的下限,音樂的多元性決定節目熱度的上限,能跟導演組無障礙溝通的李裕自然要擔起“上限”的職責,把冷門的民謠帶上舞臺,滿足各類型音樂迷的需求。
另一方面,如果是其他學員,在《好聲音》這種競爭性極強的舞臺上唱民謠可能會吃些虧。
李裕則不同,他的身份肯定第一時間告知四位音樂導師,確保他能成功轉身,只要不是臨場發揮失常,音樂類型完全不會成為晉級阻礙。
所以,邊學道猜李裕登臺第一首歌十有八九要唱民謠。
僅僅是猜測,他沒向李裕求證。
生活已經如此嚴肅,保留一點驚喜挺好。
燕京。
邊學道給了李裕一個驚喜,李裕給了妻女一個驚喜。
李裕久在燕京替邊學道坐鎮,跟留在松江的老婆孩子聚少離多,邊學道看在眼里,于是托洪劍在二環里物色了一套高檔公寓。
之所以委托洪劍辦這事,一是不想讓公司里的人說他厚此薄彼;二是借機會跟洪劍保持聯絡。
洪劍雖然職位不高,但好在是舊識,而且背后有家族支持,將來未必不會青云得志。
再者,洪劍跟樊青雨沾親,樊青雨又是邊學道屬意的國貿三期80層的代理人,所以洪劍自然也劃進了邊學道的圈子。
將來80層開業,樊青雨一個人必然支撐不起來,到時洪劍的作用就會凸顯,因此邊學道親自打電話給洪劍,請他幫忙找房子。
接到邊學道的電話,洪劍十分高興。
他讀懂了邊學道這個電話背后的含義——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人類社會,朋友只有三種——志同道合、層次相當和彼此有用。
以邊學道的能量,愿意幫他物色房子的人多如牛毛,邊學道卻親自打電話讓洪劍幫忙,這本身就是一種親近。
所以,按照邊學道的要求,洪劍用一周時間篩選出幾套房子,然后全部實地勘察。
看房時,洪劍細心地帶了個風水師傅,防止自己眼拙選中風水格局不佳的房子惹邊學道不快,可謂花足了心思。
有錢,有關系,買房過程很順利。
房子落在邊爸注冊的公司名下,算是公司財產。
鑰匙到手,邊學道直接把鑰匙轉給李裕,讓李薰和李樂陽來燕京一家團聚。
李裕起初不收,是邊學道一句話讓他收了鑰匙:“借你的,再婆婆媽媽,我就跟廖蓼建議讓你帶樂陽上《爸爸和我》。”
李裕收下鑰匙三天后,李薰、李薰媽媽和李樂陽飛到燕京。
三個女人對燕京的新家都十分滿意,尤其是李樂陽,已經能穩步行走的她拉著媽媽看完一個房間看另一個房間,眼睛里滿滿都是新鮮和開心。
洪劍辦事妥當,房子里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標準的拎包即住。
一家人安頓下來后,李薰跟李裕說:“老邊正好在燕京,你找他來家里吃頓飯,謝謝他。”
李裕一邊刷碗一邊說:“他是大忙人,想請他吃飯的人,排隊都排到五月了。”
拿著抹布擦桌子的李薰說:“你不說我說。”
“你說?”
“我就說咱家樂陽想她干爸了。”
李裕垮著臉說:“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別扭?”
桌子擦完,李薰直起身說:“覺得別扭?那你去請人。”
辦公室里。
李裕一提去家里吃飯,邊學道就答應了。
沈馥預產期在5月中旬,即將做爸爸的邊學道父愛爆棚,很想看看自己的干女兒長大了多少。
李家。
李裕和邊學道進門時,李薰在廚房里備菜,李薰媽媽帶著小李樂陽在客廳里玩圖形卡片。
聽見房門聲,李樂陽高興地站起身朝玄關走來。
等她看見李裕身旁的邊學道,一下站住腳步,躲到跟過來的姥姥身后,露出小腦袋瓜,怯生生地打量客人。
李薰媽媽知道女婿家跟富豪邊學道的淵源,她拉著小孫女的手說:“樂樂,看誰來了?”
聽見聲音的李薰從廚房里走出來,看見李樂陽的樣子,笑著說:“小時候看見干爸親得不得了,大了怎么還認生了?”
脫下外套,先進衛生間洗手,洗完,邊學道走到李樂陽面前,蹲下看著小丫頭說:“還認識我嗎?給抱抱嗎?”
烏黑的大眼睛盯著邊學道看了幾秒鐘,李樂陽小步前移,臉上露出可愛的笑容。
邊學道瞬間心花怒放,一把抱起李樂陽,大笑著說:“還認識我!”
李裕到家,李薰媽媽把李樂陽交給李裕,自己進廚房幫女兒。
坐在客廳沙發上逗了一會兒李樂陽,邊學道問李裕:“孩子教育問題想好了嗎?”
“教育?”把李樂陽放在腿上,李裕說:“還早吧?”
邊學道笑著說:“孩子一晃就大了,三四歲開始學前教育,去香港,還是去新加坡,你得提前想好。”
李裕聽了,瞪圓眼睛說:“不用吧!在燕京入學就挺好。”
握著李樂陽的小手,邊學道看著李樂陽的眼睛說:“我這輩子估計也就這一個干女兒,所以得從小高標準,往美女、淑女、才女方向培養。”
“我沒想那么遠,我就是想讓她多讀點書,長大后善良開朗,知書達理。”李裕坦然說道。
邊學道欣然點頭:“多讀書是對的,若有詩書藏于心,歲月都難敗美人。”
李薰媽媽幫手,菜很快做好端上了桌。
一桌全是松江菜,其中四道是邊學道極愛吃的,大學同窗四年,李裕對邊學道的口味了如指掌。
李薰母女十分懂事,知道她們在邊學道和李裕話題受限,所以二人快速吃完,帶著小李樂陽到客廳玩。
邊學道來家里吃飯,李裕興致很高,很快就打開第二瓶紅酒。
兩人都沒矯情,敞開了喝,半小時后,打開第三瓶酒。
給自己和邊學道各倒一杯,李裕看著酒杯說:“老邊你還記得在北戴河遇見的那個算卦老頭嗎?”
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邊學道點頭:“記得,怎么了?”
“你還記得當時他是怎么說我的嗎?”
“記得一些。”
端起杯喝了一口酒,李裕砸咂嘴說:“最近一年多,我媽迷信算命,四處求見高人,算完自己算我我爸,算完我爸算樂陽,算完樂陽算我…”
輕嘆一聲,李裕接著說:“結果你猜怎么著,我媽求那些人用我生日時辰算的結果大同小異,全都說我中年運氣不好…很糟。”
中年運氣不好?
運氣不好還能混到有道集團監察部長的位置?這要是運氣好的話還不得上天?
好吧…
邊學道在心里揣測,李裕的八字可能真的有點差,至于現在的局面,是他這個“變數”影響的結果。
拿起酒瓶替李裕和自己倒上酒,邊學道說:“可能是伯母找的人道行不夠,也可能是你出生的時辰記錯了,有時候差一兩分鐘就差一個時辰,命格差別大了去了。”
“不是命,是運!”
略一停頓,李裕說:“我好奇,于是買了幾本算命的書在家自己研究,結果發現我這一生走的運氣好像真的很差。”
見李裕一臉感慨,邊學道說:“運氣不好,命好,福氣厚,也可以活得很滋潤。”
聽邊學道說完,李裕忽然問:“你覺得什么是有福?”
喝一口酒,邊學道放下杯說:“我覺得一個人若是有福,會體現在他做事成功的幾率比普通人高,想要什么東西到手的幾率也比普通人高,然后就是不遇災難,就算遇到大災大難也會在關鍵時刻出現貴人幫他,總之就是非常幸運。”
客廳里,李薰打開電視,用遙控器調臺。
扭頭看一眼客廳里的妻女,李裕說:“你肯定算是有福氣的吧!”
伸手夾一口菜,邊學道笑著說:“第一,有錢不等于有福。第二,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摔?怎么摔?”
看著餐桌上的湯鍋,邊學道說:“當一個人自信心膨脹,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時,手會伸到他不該伸的地方,就會摔跤。”
直直看著邊學道,李裕問:“你會嗎?”
邊學道搖頭:“我也不知道。”
想了想,李裕探身問:“除了北戴河那次,你算過命嗎?說的一樣嗎?”
端起飯碗,吃了一大口飯,邊學道邊嚼邊說:“沒算過,再說人不是全活在定數里,比如你。”
已經微醺的李裕豎起大拇指說:“灑脫!”
放下手,看著酒杯,李裕說:“愿望十萬八千里,能力只有幾厘米,我自己知道自己,若沒有你,我的人生估計跟那些算命的說的差不多。”
這句話只是前半句。
后半句李裕沒說的,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為什么這次集團大輪崗監察部不在其中——因為在平級崗位里,除了監察部,其他主力業務部門李裕都難以勝任。
基本上,如果把李裕調去智為科技或者戰略發展事業部,就好比把錦衣衛指揮使調去當刑部尚書或者戶部尚書,能當好的幾率非常低。
端杯跟李裕碰了一下杯,邊學道笑著說:“佛法里有現世福報一說,所以算出一種命,活出一種命,以活的為準。”
這時,李樂陽從媽媽手里拿過遙控器,碰到調臺鍵,電視里傳出趙忠祥的聲音:春天來了,萬物復蘇,大草原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
半個小時后。
S600車里,邊學道靠在椅子上,告訴李兵:“去貢院六號。”
一生志在千里,流年似水獨行,欲望終須有人撫慰。
同一時間。
樊青雨一個人坐在家里的沙發上,無聊地看《動物世界》。
正看得犯困,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鈴聲一響,樊青雨瞬間睜大眼睛。
為了防止漏接,她在手機里給邊學道的號碼設置了專屬鈴聲,所以這個鈴聲一響,就意味著邊學道找她。
終于等來了!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