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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5章 你看那挺拔的山峰

  祝家的電話到了。

  邊學道深深看了祝育恭一眼,徑直走出十全廳,帶著李兵和穆龍離開了。

  祝育恭走到門口,接過手機,剛“喂”了一聲,就聽手機里傳出不帶感情的四個字:“立刻回家。”

  多一個字都沒說,祝天慶掛斷了電話。

  大鼻頭、背頭男和白面無須男面面相覷,同時意識到今晚這事似乎玩大了,而且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兒。

  四人中脾氣最好,整個晚上表現得最像正常人的大鼻頭把自己的電話從丟了魂一樣的祝育恭手里抽出來,表情嚴肅地問祝育恭:“四爺怎么把電話打到我這里了?你電話呢?”

  聽大鼻頭這么問,背頭男露出恍然神色,然后臉色黑了下來。

  今晚陪祝育恭吃飯這三位,有二代有三代有乘龍快婿。

  這仨人跟祝育恭有共同點:都有錢,都愛玩。

  這仨人跟祝育恭也有不同點: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業。

  別管事業多大成分是靠背后長輩的權力罩出來的,他們確實有事業,每個人頭上都有一堆總啊董啊的頭銜。

  而祝育恭沒有事業。

  他不僅沒有事業,他甚至連事業是什么都不知道,在祝育恭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沒有“事業”這個詞,也沒有“賺錢”這個詞。祝育恭唯一的頭銜是“祝四爺的兒子”,他生來唯一的任務是花錢、闖禍、玩女人。

  對祝家,祝育恭沒有一絲一毫的貢獻。說他是廢物都等于在夸他,因為他根本就是個24K純敗家子,也正因此,即便他是整個祝家長的最像祝海山的,依然不得祝海山的喜愛。

  這樣一個“紈绔中的紈绔”,雖然身邊狐朋狗友不少,但真正看得起祝育恭的沒幾個,大家巴結他,奉承他,陪他樂呵,九成九都是為了討好祝四爺。

  因為幾乎整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祝四爺非常疼愛祝育恭,盡管也打過罵過,但無論祝育恭闖出什么樣的禍事,祝四爺都會出面擺平。甚至就連祝育恭在party上罵祝海山“老不死的”被傳開了,也不過是禁足反省,在家抄了一個月《地藏經》。

  大鼻頭、背頭男三個人,隨便哪個,其能力和地位都可以對“混吃等死”祝育恭形成碾壓。

  今天晚上,他們仨湊在一起陪祝育恭瞎鬧,背后的目的是讓祝育恭帶他們見一見祝天慶。

  為什么想見祝天慶?

  因為大鼻頭、背頭男三個人的公司,以及他們身后家族的投資,最近幾個月全都損失慘重。

  到2008年下半年,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危機全面爆發,對全球實體經濟造成巨大沖擊,國際金融市場隨之劇烈動蕩,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接踵而至,金融領域哀鴻遍野。

  在這種背景下,傳奇的祝家再現傳奇,驚掉一地下巴!

  自“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之后,時隔十年,祝家再一次神乎其神地在金融危機中閃轉騰挪,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出售港口和航運船隊等風險資產,大量套現。

  然后趁著華爾街和歐洲各國主流金融機構對資金的饑渴,抓住了這百年難遇的機會,一點一點購入股權,技巧性地將勢力滲透了進去。

  盡管跟各大金融機構的斗智斗力一刻未停,但祝家的贏家之勢已成,原因無他,占了先手。

  到此時,無論多么自驕自傲的人,對祝家都只有一個“服”字,五體投地,心悅誠服!

  一些人心里對祝家原本已經松動的敬畏,重又凝固,甚至強化成了崇拜,所以,大鼻頭和背頭男三人想拜見祝天慶,一為拉關系,二為求指點。

  因為在外界看來,祝海山已死,祝天慶是祝家金融領域的掌舵人,這次在“次貸危機”中開疆拓土的赫赫之功應該算在祝天慶頭上。

  這樣一個祝天慶,雄才大略簡直不遜于其父祝海山,如此才干,祝家家主之位離他還遠嗎?

  正因為這個判斷,祝育恭的待遇才水漲船高,背頭男才不惜在酒會上得罪“一方豪強”邊學道,也要幫祝育恭撐場子。

  可是現在…

  聽祝天慶電話里的語氣,好像很不高興。

  而且這個祝育恭在搞什么鬼,讓祝天慶找不到他,居然把電話打到了別人手機上。

  十全廳門口。

  見祝育恭不回答大鼻頭的問題,背頭男跟著問了一遍:“四爺為什么不打你的電話?”

  祝育恭愣了幾秒,才說:“關機了。”

  大鼻頭追問:“沒電了?”

  祝育恭說:“不是,我不想讓家里找到我,太煩人。”

  “我…”個人修養不錯的大鼻頭差點罵出一句臟話。

  背頭男板著臉說:“行了,什么也不說了,你趕緊回家,別讓四爺久等。”

  祝育恭離開了。

  盡管被邊學道和祝天慶的電話弄得有點魂不守舍,依然沒忘拿著他花15萬美元拍下的4瓶酒。

  站在長安俱樂部門口,看著祝育恭駕駛的金黃色邁凱輪F1融入長安街的車流,大鼻頭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臉晦氣。

  好一會兒,白面無須男一改在俱樂部里時的嚴肅,笑嘻嘻地說:“今天大意了,其實看到這家伙不帶司機自己開車來,就該猜到有貓膩。”

  大鼻頭嘆了口氣說:“都說虎父無犬子,祝海山生的四個兒子個個了得,現在看,祝天慶的才能甚至不亞于祝海山,可他怎么生出祝育恭這么個活寶?難道真像老話兒說的‘富不過三代’?”

  背頭男接過話說:“你們說祝天慶真有這么厲害?看他操作的步驟,簡直神了,會不會是祝海山臨終前交代的?”

  大鼻頭緩緩搖頭:“我家里長輩說過,祝海山2000年前后上五臺山,其后就沒下過山,基本不再管祝家商業上的事兒,聽說后來還修了閉口禪,一直到臨終才開口說話。這樣一個避世隱修的老頭,再怎么天縱奇才也與社會時代脫節了,就算祝家定期往他那里送各種信息匯總,他也不可能提前預判金融危機,更別說設計好應對路線。”

  背頭男說:“不是祝海山,那就是祝天慶了。”

  白面無須男拿出手機,讓司機過來接他,掛斷電話,看著背頭男說:“不一定。別忘了,除了祝海山和祝天慶,祝家還有不少獨當一面的人才,再說祝家的金融顧問智囊團也不是吃干飯的。”

  大鼻頭看了眼手表:“不說了,散了吧,祝家牛逼了快30年了,若不是他家有這樣那樣的神奇之處,別人又怎能讓他們牛逼這么久?不管怎么說,從這次危機的情形看,祝家內部確實有能人。”

  祝家確實有能人。

  準確地說,祝海山與結發妻子所生的四子三女,全都不是泛泛之輩。

  七人中沒有全才,但也沒有庸才,沒有廢材,基本做到了各有專精,最關鍵的是,七人中沒有敗家子,都很有進取心。

  正因為有七個子女輔佐祝海山,兩代人勠力同心,才有祝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般的興盛富貴。

  然而實話實說,祝家二代七人固然不差,但如果沒有祝海山的先知,祝家可能也是富貴之家,但絕對成不了今時今日這樣的隱形財閥。

  說到底,祝家的財富和成就九成靠祝海山腦子里的東西,一成靠人為。

  也許一成都說多了。

  假設祝家有1000億美元的財富,如果沒有祝海山的先知,祝家四子三女再牛逼,能賺來100億美元嗎?別說100億美元,讓他們賺10億美元試試?

  現在,祝海山不在了,祝家最核心的競爭力沒了。

  可祝海山畢竟是祝海山,在離世前,他完美布局,十分漂亮地將祝家的聲望推到一個新高度,強化了“祝家深不可測”的口碑,對外界覬覦者保持高壓,為子孫爭取到若干年的和平發展期。

  沒人知道,祝家在次貸危機中的“傳奇再現”,是祝海山從邊學道那里買來的。

  全世界都不知道會發生次貸危機,邊學道知道。

  找到邊學道后,祝海山用一個價值10億美元的頂級酒莊幾十億資金十分之一的遺產,換得政治正確、次貸危機信息和一個保駕護航者。

  乍一看,祝海山好像付出了很多,但其實只提前知道“次貸危機”這一項的龐大收益,就把他付給邊學道的“信息費”都填平了還有巨大盈利。

  要知道,先知讓祝家在全球金融危機里避免了“原本必然”的巨額損失,并且還抓住機會抄底各種優質資產和主流金融機構股權,這一來一回,可不僅僅是112。

  按照祝海山去世前的估算,如果金融危機的軌跡跟邊學道說的一樣的話,并且他制定的戰略能夠得到百分百完美執行的話,祝家在此次金融危機中的“收益區間”在350億美元到480億美元之間。

  所以說,祝海山看似慷慨,但其實他一點都不虧。

  而邊學道呢,他心里也很清楚祝海山這生意做的不虧。

  但他除了合作沒有別的選擇。

  既然讓祝海山找到了他,那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合作或者對抗。合作,不言而喻,而對抗,對邊學道來說無異于自尋死路。

  幾年前邊學道沒有選擇,現在,他有選擇了,與祝家打交道時,主動權在他,而不在祝家。

  從十全廳出來,走回宴會廳,遠遠看見一片人頭,邊學道打了退堂鼓。

  他拐一個彎,溜達到多功能廳。

  剛掏出手機,就被燕京分公司的幾個美女員工拉著合了幾張影。

  照完相,走到角落,邊學道給沈馥發短信。

  短信內容是:自家產的酒,要多少有多少,下次別跟人飆價拍。

  兩分鐘后,“嘀”的一聲,沈馥回短信:今天你很帥。

  邊學道勾著嘴角回復:最近總有人說我帥,我站陽臺上想了一個晚上究竟是誰走漏的風聲。

  這次比較久,等了差不多5分鐘,沈馥的短信才回過來:你站在陽臺上想了一個晚上所想的難道不是春夏秋冬怎么和平共處?

  呃…聰明的沈馥居然這么快就看出了“道藏紅顏容”的門道!

  這個話題比較復雜,短信肯定說不明白。

  邊學道走到門口,發現祝育恭幾人已經離開了,他發短信給沈馥:來十全廳。

  十全廳里。

  邊學道摸著下巴打量墻上一副水墨山水畫時,沈馥走了進來。

  門外,李兵和穆龍識趣地把門關上了。

  聽見身后的關門聲,沈馥詫異地問邊學道:“關門干什么?”

  邊學道笑著問:“關門怕什么?”

  沈馥說:“有人看見我進來了。”

  邊學道說:“沒關系,剛才也有人看見我和祝育恭進來過。”

  沈馥一愣,問:“祝育恭是誰?”

  邊學道笑著說:“花15萬美元買酒的傻大頭。”

  沈馥問:“你跟他說什么了?”

  邊學道說:“我告訴他,他讓我很不爽,如果再犯,我就對他不客氣。”

  沈馥問:“能隨便拿出15萬美元買酒,他家很有勢力吧?”

  邊學道揚了一下眼眉說:“是很有勢力,而且我跟他家長輩有點淵源,要不是看在他家長輩的面子上,今晚我就讓他橫著出去。”

  沈馥緊張地抓住邊學道的手,說:“不要這樣,我真的沒什么的。”

  邊學道說:“我的馥馥受委屈了,我很生氣。”

  沈馥抬頭看著邊學道問:“你叫我什么?”

  邊學道說:“馥馥。”

  沈馥微蹙眼眉:“…”

  邊學道攤手說:“不然叫啥?總不能叫沈沈吧?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我嬸兒呢。”

  沈馥瞪著眼睛,雙眸里出現絲絲的電火花。

  邊學道見了,趕緊改口說:“要不用你以前的名字,叫你雙雙?”

  沈馥佯裝生氣,轉身要走。

  邊學道一把從身后抱住沈馥說:“別生氣嘛,咱倆再研究就是了。”

  沈馥氣道:“你松開我。”

  邊學道搖頭:“我不。”

  沈馥說:“松開。”

  邊學道還是搖頭:“就不。”

  沈馥說:“我真得出去了,不然外面的人該疑心了。”

  邊學道說:“不會,我剛在這里跟祝育恭談完,現在你進來,別人只會以為我在安撫你。”

  沈馥低頭看著邊學道按在她胸前的手,咬牙問:“你就是這么安撫人的?”

  邊學道無賴地揉捏了兩下,看著墻上的山水畫問:“你看那挺拔的山峰,像極了什么?”

  祝宅。

  三樓書房里。

  在外面不可一世的祝育恭乖巧地站在老子祝天慶面前,大氣都不敢喘,努力裝出一副孝順恭敬的模樣。

  濃眉鷹鼻、顴骨隆起、兩頰消瘦的祝天慶坐在藤椅里,面無表情地看著茶幾上祝育恭拿回來的4瓶酒,良久,開口問道:“你剛才說在你之前出價最高那人叫什么?”

  祝育恭說:“沈馥!唱歌的那個沈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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