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20點,波爾多的夜空無云無風,一彎上弦月掛在西天,雖不大亮,依舊穩穩壓群星一頭。
天上月如娥眉,地上萬籟無聲,抬頭看,幽幽新月似美人有萬千心事不得訴,輕愁才下心頭又上眉頭。
紅顏容莊園院內,邊學道獨坐在木椅上靜思,想過去,想現在,想未來,想董文征剛才在餐桌上說的石墨烯。
石墨烯?
沒印象!
審讀工作讓邊學道擁有遠超普通人的信息儲備不假,可那不代表他“全知”。
最簡單地說,報社不只邊學道一個審讀員,就算另一個時空的《松江日報》登載過有關石墨烯的報道,也極有可能因為該版面是其他人審讀的而使邊學道對這種新材料一無所知,形成信息盲區。
有信息盲區不丟人,哪怕是世界上最博學的人,也肯定有他的信息盲區和知識盲區。
處在邊學道現在的位置上,信息盲區不可怕,可怕的是拒絕了解新生事物,所以餐后在客廳里邊學道一連問了董文征幾個關于石墨烯的問題。
經董文征一一解答,邊學道對叫石墨烯的新材料有了一個籠統的印象——新生、前沿、應用領域廣闊、市場前景無限、號稱“新材料之王”。
董文征還告訴邊學道:“最近一年多,世界各國研究石墨烯的企業和機構如雨后春筍般涌現,漸成百舸爭流之勢。石墨烯的商業時代何時正式開啟尚不可知,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最先掌握石墨烯關鍵性技術的公司,極有可能邁進‘偉大公司’的行列,擁有至少10年的行業領軍優勢。”
以上這番話,還只是讓邊學道對相識多年的“董雪爸爸”刮目相看。
下面這番話,才真正讓邊學道心動,正視自己這位岳父。
董文征說:“我和你伯母定居蘇黎世前,曾周游歐洲各國考察環境,我很意外地在歐洲看到了有道集團的idc數據中心,也是在那一天,我看到了你的雄心。”
“后來我搜集你公司的資料和架構,發現你一直在軟件領域攻城略地,當然,軟件為王的時代你這么做是正確選擇,集中資金和人力重點突進也值得稱道,可是從我旁觀者的角度看,有道集團過于傾向軟件,這樣一個集團公司,足夠支撐起你的個人雄心,但不足以讓人稱頌偉大。”
“稱頌偉大…”
念叨這四個字的邊學道眼中閃過明亮的火花。
董文征接著說道:“一個公司想要偉大,必須內外兼修,軟硬皆備。”
邊學道聽了,正色說:“愿聞其詳。”
董文征不急不緩地說:“人是一種奇妙的動物,人類會依賴軟件,但不會對軟件產生無法割舍的濃厚情感。物品則不同,在人類世界,實物商品可以被賦予情感價值,人們會因為特別喜歡一個商品而去購買它、收藏它,與之形成一種情感關聯…其實這種人與物品的情感關聯古已有之…”
董文征剛要賣個關子喝口水歇口氣,沒想到坐在旁邊的邊學道想都沒想就接話說:“陪葬品。”
拿起水杯沒喝就手放下,董文征贊許地點頭:“不錯,正是陪葬品…人類可以喜歡一樣東西喜歡到帶著它跟自己一起長眠,究其原因是因為有形的實物可以寄托情感,而虛擬的軟件顯然不具備這種功能,所以…擁有硬件產品的公司比只擁有軟件產品的公司更難被遺忘,而不被快速遺忘,恰恰是企業生命力的一種表現。”
對話進行到這里,邊學道隱隱有種初見洪誠夫和沈雅安時的感覺,他是真沒想到,自己身邊居然還有“在野遺賢”。
不過僅憑這些話,還不足以徹底打動邊學道,他從容地看著董文征問:“還有嗎?”
董文征語速不變,字斟句酌地說道:“無論有道集團未來想做數據先鋒,想做人工智能,還是做其他什么,都離不開硬件積累。一家偉大的企業,必然是一家強大的企業。一家強大的企業,必然是擁有技術壁壘的企業。而一家擁有技術壁壘的企業,必定是‘軟硬兼修’的企業,因為單純的軟件和硬件不足以形成牢固的技術壁壘…只有將出色的軟件和一流的硬件完美集成,無縫協作,才能形成真正的壁壘,保證企業擁有足夠的領先優勢,用壁壘換來的資源和時間打造新的壁壘。”
董文征終于找到機會喝水了。
看著董文征放下杯,邊學道問:“你的意思是讓我投資石墨烯研發?”
董文征緩緩搖頭說:“我只是由石墨烯聯想到你公司的宏觀布局,具體怎么取舍,怎么做決斷,你比我在行。我折騰半輩子,強于思拙于行,勉強可以在旁邊給你提一些不知有用沒用的意見,要說指導你怎么走,那是萬萬不能。”
好吧…
到這時,邊學道算是明白董雪高中時代就嫻熟掌握的“與人保持彼此都舒服相處距離”的天賦是從哪兒繼承來的了。
事實上,對于石墨烯這種新材料,邊學道想的比董文征說的還要遠一點。
投資石墨烯研發的話,第一能夠強化有道集團科技公司的氣質和對外形象。第二可以為集團打造一個前沿實體“抓手”,不僅有搶占制造業上游制高點的可能,估值融資時也益處多多。第三則是如董文征所言,軟硬兼修,既打造企業的技術壁壘,也參與甚至主導制定行業標準,成就商界偉業。第四是融入“科技興國”大潮,為國家民族的崛起復興出一份力。
夜漸深,風愈涼。
見邊學道在院內的木椅上坐了半個多小時,沒有一點回屋的意思,董雪拿上兩條厚毛毯,出門走到邊學道身旁坐下,把一條毛毯遞給邊學道說:“披上點,這邊早晚溫差大,小心感冒。”
接過毛毯,邊學道說:“外面涼,你回去。”
把毛毯緊緊裹在身上,董雪靠著邊學道說:“不,我想陪你。”
“那咱倆都回屋。”
“不,房子里悶,我想透透氣。”
想了想,邊學道說:“那你坐我這兒,這塊椅子已經被我焐熱了。”
“好吧!”
兩人換完位置,董雪把嘴湊到邊學道耳邊,輕聲說:“哎呀,我好擔心。”
邊學道問:“擔心什么?”
“你坐的那塊椅子那么涼,會不會把蛋蛋冰壞了?”
“…”邊學道一腦門兒黑線。
見邊學道不答,董雪接著一本正經地說:“說真的,我已經好奇很久了,你們男人的蛋蛋為什么這么隨意地掛在外面?”
嘴上不說,邊學道在心里無聲抗議:隨意?怎么就隨意了?我們生出來就是這樣子,賴我們嗎?
一只手伸進邊學道的毛毯里,向下,董雪笑嘻嘻地說:“你說,掛在這兒,坐凳子不方便,騎自行車別扭,打架時還容易被人猴子偷桃,既不科學也不安全…你看,稍稍一碰還立正,太浪費身體能量了…不科學,真不科學!”
隔著毛毯,邊學道按住董雪的手,說:“你再這樣我襲胸啦!”
董雪一臉無所謂地說:“想摸就摸,找什么理由…說真的,你說你們男人祖先進化時是怎么想的?”
把手伸進董雪的毛毯里,幾秒鐘后,邊學道愜意地說:“你都想到進化了,為什么想不到男人這樣的身體構造是你們女人造成的?”
“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肯定有關系啊!”邊學道篤定地說:“促成進化的因素不外有三——為了生存、為了繁衍和環境改變。按你剛才說的,蛋蛋掛在外面,既不科學也不安全,這樣的話,那就肯定不是為了生存和適應環境才形成的身體構造,所以只剩下一個可能——為了繁衍。”
“找到這個源頭,那就好分析了…我覺得吧,八成是你們女人的祖先曾經有一段時期特別喜歡看蛋蛋,甚至根據男性蛋蛋的大小擇偶…基因延續是生命首要任務,所以就逼著男人朝這方面進化…嗯,肯定是這么回事!唉,你說我要不要寫篇論文發出去,沒準能獲獎呢!”
邊學道說完,董雪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好半天,憋出兩個字:“流氓!”
邊學道糾正說:“前面應該加上‘有文化的’。”
董雪看著邊學道問:“文化在哪呢?”
邊學道手上活動幾下,朗聲說:“擁雪成峰,挼香作露,宛象雙珠,想初逗芳髻,徐隆漸起,頻拴紅襪,似有仍無。菽發難描,雞頭莫比,秋水為神白玉膚。還知否?問此中滋味,可以醍醐…”
董雪終于聽明白邊學道說的是什么了,她咬著嘴唇捶了邊學道一拳:“說這么大聲,都被人聽去了。”
邊學道站起身,一把將董雪攔腰抱起,笑著說道:“還剩半首,咱倆回房間再仔細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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