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過海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在海上,小船一定要躲著大船航行,因為大船激起的波浪即是小船的滅頂之災。
賈如意這條小船就被沈馥這艘大船的船頭浪淹沒了。
接到婆婆電話,賈如意不敢耽擱,搭乘最近的航班從洛杉磯香港。
風塵仆仆地走進家門,鞋還沒換,就被告知鐘夫人在客廳等她。耐人尋味的是,傭人接過賈如意身上的外套和旅行箱,沒有像往常那樣稱呼她“少夫人”。
春江水暖鴨先知。
賈如意知道,傭人的態度,相當程度上就是夫家的態度,因為在一個屋檐下相處多年,這些家傭最是會揣摩雇主的心思。
不過到此時賈如意已然不怕了,她堅信以自己現在的“熱度”,在乎顏面的鐘家會用溫和的方式跟她談分手條件,還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瞻仰補償。
別墅一樓客廳。
賈如意進門時鐘夫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雜志。
看見兒媳,鐘夫人放下雜志,摘下眼鏡放在手旁的雕花紫檀圓桌上,端起傭人剛送來的桂圓銀耳紅棗羹,小口嘗了一勺,蹙眉跟站在身后的女傭說:“怎么搞的?這么甜怎么吃?讓彭姐告訴后廚老蔡,多發他三個月薪水,明天不用來了。”
“等等!”
見婆婆一見面就來個下馬威,賈如意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看著婆婆說:“老蔡好歹在家里服務有七八年了,只補他三個月薪水,說出去怕外人會笑話咱們鐘家沒有人情味兒。”
放下羹碗,鐘夫人靠在沙發上,從容說道:“人情大不過規矩!老蔡仗著是家里老人兒,這幾年明里暗里從廚房撈油水,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是最近一個月他變本加厲,居然被我查出他采購海鮮時以次充好這樣的人,我不報警都已經是看在多年情分了現在,你還覺得補他三個月薪水少嗎?”
賈如意沉默兩秒,說:“您做主。”
鐘夫人聽了,扭頭跟身后的傭人說:“去告訴彭姐,把這個月工資給老蔡結了,讓他立刻收拾東西走人。”
原本說要多發三個月薪水的,因為賈如意求情,變成了只結清本月工資。
這是什么?
這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警告:識趣的話,就不要討價還價,你越想多要,最后拿到的就越少。
看著氣定神閑的婆婆,賈如意生出一絲無力感。
她很早就知道任自己再怎么心思機巧,在名門出身、手腕高超的婆婆面前根本翻不出浪花。
就像現在,婆婆話不說破,卻可以清晰傳遞出其想法,暗示自己知難而退。
可問題是賈如意不能退。
若不能從鐘家拿到足夠多的贍養補償,事業幾乎停滯的賈如意就沒法保證生活品質。
而若不能保證生活品質,諸如美容、保養、衣著、出入高檔場所等,賈如意又怎么找下家?
要知道,賈如意這種女人是最難再婚的。
其一,她出身普通,能力普通,姿色勉強算中上,名氣馬馬虎虎。
其二,鐘家即便稱不上豪門,在香港也算上流人家,以鐘家為參照,賈如意的可選擇區間非常窄。
當然,賈如意也可以“下嫁”,可就算再怎么下嫁,男方最少也得有幾千萬身家吧?若是連幾千萬身家都沒有,怎么養活從“豪門闊太”崗位退下來的賈如意?
那么問題就來了,有幾千萬身家的男人會缺女人嗎?
換個角度想,有幾千萬甚至更多身家的“創業一代”十有八九早就被其他有眼光的女人套牢了,輪不到賈如意。
至于有幾千萬乃至幾億身家的富二代,人家小姑娘都玩不過來,會要一個手里什么資源都沒有的二婚小明星?就算借著格萊美和沈馥的熱度炒作一把賺了些眼球,那又怎么?
呃也許城中村的“拆二代”會愿意娶賈如意去給自己家貼貼金,問題是賈如意說服不了自己跟那些除了銀行存款數字什么都沒有的人一起生活。
說一千道一萬,六個字高不成低不就!
所以,賈如意得盡量從鐘家多要錢,然后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慢慢碰合適的男人。
賈如意環臂抱胸,靠在沙發上說:“積善之家必有余慶。鐘家不差下人那3個月薪水,何必讓人寒著心離開?”
打量了一眼賈如意的坐姿,鐘夫人云淡風輕地說:“持家之道,在于和睦勤儉。鐘家家業雖大,但沒有一分錢是不勞而獲的,所以也就沒有白給人的道理。”
被鐘夫人的氣場壓著,賈如意渾身不自在,她干脆開門見山地說道:“有什么話您就直說吧,說完我還要找酒店休息。”
人在家,卻還要出去找酒店休息,這等于宣告賈如意已經決定脫離鐘家。
這句話一出,賈如意算是主動離開,而不是被掃地出門,勉強扳一局。
鐘夫人聽了,表情平靜地說:“你跟家聲不般配,這一點我們彼此都清楚。你也不要怪鐘家不為你遮風擋雨,因為這一天風雨都是你攪出來的。”
“我想出名也是為了幫鐘家。”賈如意忍不住出聲說道。
鐘夫人和藹地笑了笑:“你以為只因為那一件事就讓鐘家容不下你?”
賈如意面容冷峻地說:“我自問這些年對得起鐘家。”
鐘夫人不置可否,拿起雜志,從里面抽出一張照片,倒扣著放在面前的茶幾上。
站在客廳角落的兩名女傭見了,四只眼睛齊齊盯著茶幾,恨不能走過去把照片翻過來。
看著賈如意,鐘夫人淡淡地說:“我說過,對老蔡之前在廚房撈油水,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不計較,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也不代表我不生氣。”
說完,鐘夫人指著茶幾上的照片說:“想看看嗎?”
賈如意的臉一下就白了。
扣著照片,等于留了幾分情面,換言之,照片內容還沒公開。
她如果現在翻開看,等于拒絕婆婆互留體面的談判方式,即執意把所有事都擺到臺面上談,再想保密照片里的內容就不可能了。
從心理學上講,鐘夫人這一手非常高明!
不僅牢牢掌握談判主動權,甚至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當然,也可以認為鐘夫人這是在恫疑虛喝,可是賈如意不敢賭,因為她自己“不干凈”。
私人健身教練、游艇駕駛員、董世仁 無論照片里是誰,只要一翻開,賈如意就沒法清白地離開鐘家。
身上若是背負污點,再嫁進大戶人家的幾率無限低。
太狠了!
這一手太狠了!
翻吧不敢!
不翻吧說明心虛!
更嚴重的是,一個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女人,有什么資格跟夫家要高昂贍養費?
這一瞬間賈如意想逃。
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想逃離這座別墅,逃離鐘家,遠遠躲開這個相處多年自己也沒能看透的可怕女人。
見賈如意不翻照片,鐘夫人開口說:“你們出去。”
客廳里的傭人聽話地離開了。
已然獲得勝利的鐘夫人輕嘆一聲,說道:“其實這幾年我對你還是很滿意的。家聲那孩子愛在外面玩,傷了你的心,大家都是女人,我也能理解。”
“求你別說了”賈如意低頭泣道。
鐘夫人見了,再次拿起雜志,變戲法兒似地又從里面抽出兩張支票,輕輕放在茶幾上。
賈如意一下就不哭了。
兩張?
怎么會是兩張?
洞悉人情世故的鐘夫人波不興地說:“這兩張支票,一張多,一張少。”
賈如意:“”
鐘夫人繼續說道:“家聲爸爸讓我替他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答,左面這張多的就給你。反之,你只能拿右邊這張。”
靜了幾秒,賈如意垂著眼簾說:“你問吧!”
鐘夫人一字一句地說:“半年前家聲到內地XXX考察,是不是佳倩跟你說家聲繞道去了滬市,慫恿你給家聲打電話?”
話音落下,賈如意抬起頭,眼中全是愕然。
大洋彼岸,墨西哥城。
于今搬新家了。
得益于前任房主的安全防衛意識,新家墻高、門厚,所有窗戶都是防彈玻璃,還有一個避難地下室和一個微型地下靶場。
于今超愛這個靶場,他等不及要練槍,于是心急火燎地跟賣家交接錢款和房子。
至于法律程序,慢慢走就好了。于今什么都怕,就不怕有人黑他,因為對方最后一定會發現,于今比他們誰都黑。
搬家很順利,唯一差點意思的是進門前沒放鞭炮。
其實于今是想放的,可一是在墨西哥買不到鞭炮,二是就算買到也不敢放。
真不敢放!
誰要是在墨西哥城放個10萬響,妥妥能把陸軍裝甲車和武裝直升機招過去。
住進堡壘一樣的新家后,于今發現迫切需要人手,信得過的人手。
然后鬼使神差地,于今就想到了艾峰。
直覺告訴于今,艾峰是他認識的所有人中唯一能幫到他的。
接到于今電話時,艾峰正在營地休息區里洗臉。
最近幾天艾峰一直在為加不加入全華人班底安保公司而猶豫。
稍微有點社會經驗的人都知道,團隊草創時邀請你你沒有加入,等團隊成型后再想去,可以,但無論權力還是收益,都肯定比創始班底差很多 電話通了。
一個在北美洲,一個在非洲,同樣漂泊天涯的兩人足足聊了20分鐘,才逐漸聊到核心話題。
正苦于無人可以商量的艾峰在電話里把安保公司的事跟于今說,想聽聽于今的意見。在艾峰想來,于今跟在邊學道身邊多年,眼界經驗肯定超越常人。
于今聽完,問了一句:“為什么要等一兩年?”
艾峰干脆地說:“缺錢!”
于今不假思索地說:“缺錢好辦,我給你啊!”
艾峰:“”
意識到自己牛有點吹大了,于今補充說:“我這兒不夠,老邊有啊!別說安保公司,就是拉出一支雇傭軍,老邊都養得起啊!”
同一時間,燕京。
正在開心網總部參觀的邊學道突然打了兩個噴嚏。
走在前頭負責介紹的開心網總裁程浩頭關切地問:“邊總,咱要不要休息一下?”
邊學道擺手說:“不用,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