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中午,天河。
徐尚秀挽著徐媽左臂,李碧婷挽著徐媽右臂,站在單元門口等著李父停車。
本來車已經停好了,是徐爸擔心妹夫的車擋鄰居的路,讓他再往邊上挪一挪。
徐尚秀姑姑徐婉也下了車,笑盈盈地站在徐尚秀旁邊,一個勁兒盯著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女看,好像徐尚秀臉上長了花一般。
最開始徐尚秀還強裝鎮定,可是姑姑的目光實在太“熱烈”了,徐尚秀沒扛住,看著徐婉說:“姑,哪有你這么看人的。”
旁邊的李碧婷補刀說:“姐你不知道,我媽現在看我都不親了,天天數著日子等你回來呢。”
徐尚秀不知道李碧婷已經跟家里人“坦白”了,茫然問道:“數日子等我?”
小丫頭李碧婷意識到自己又說漏嘴了,她眼珠一轉,拉著徐媽說:“舅媽,咱們先上樓,我要看看我姐給我帶什么禮物了。”
四個女人嘰嘰喳喳先上樓了。
李碧婷爸爸李正陽鎖好車,走到大舅哥徐康遠身旁,抬頭看著徐家的陽臺問道:“秀秀什么時候回來的?”
徐爸說:“剛到家還不到半小時呢。”
見徐康遠沒有上樓的意思,李正陽掏出煙,抽出兩根,分一根遞給大舅哥:“我家這倆女人,一大早就吵著要過來等秀秀。這娘倆,這兩天啥都沒干,就守在我家電腦前搜跟邊學道有關的新聞了。”
徐康遠掏出火機,幫李正陽點著煙,把自己的煙也點著了,深深吸了兩口,說:“秀秀是被人開車送回來的,我下樓碰巧撞見了。”
李正陽捏著煙問:“碰巧?”
徐康遠點頭說:“秀秀回來前沒打電話,看樣子還想偷偷進村呢。”
李正陽聽得樂了:“你這個女兒啊…什么人送他回來的?”
徐康遠彈了一下煙灰,說:“那人姓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說他老板時,說漏了一個‘邊’字。”
李正陽拍著大腿說:“這下準沒跑了,對了,他們開什么車來的?”
徐康遠說:“一輛奧迪,一輛奔馳。”
李正陽問:“奧迪?什么型號?”
徐康遠說:“A8L。”
“A8L…”李正陽重復了一遍,然后回身看了看自己的BUICK林蔭大道,心里無限感慨:自己奮斗這么多年,搞不好,也就人家一輛車的錢。
看了看大舅哥,李正陽說:“這是喜事啊,怎么看你沒想象中高興呢?”
徐康遠吐著煙說:“我心疼秀秀啊!門不當戶不對,秀秀在邊學道面前肯定不硬氣。要是咱家也是個大戶,秀秀何至于瞞著家里不敢說。”
李正陽吸得比徐康遠快,他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熄,掏出煙盒又抽出一根,說:“哥,我覺得這事兒你想岔了。大戶人家?多大的戶算大戶?咱天河的首富魏家,還有陳家,在你眼里算大戶了吧?可是我跟你說,把魏家陳家擺到邊學道面前,根本不夠看。”
徐康遠想說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嘆了口氣,然后狠狠抽煙。
李正陽叼著煙,拉開手包,從里面拿出幾張紙,遞向徐康遠:“喏,你看看這個,出門前我打印的,看了你就知道純粹是想多了。”
徐康遠接過妹夫遞過來的幾張紙,一邊打開一邊問:“這是什么?”
李正陽說:“《羊城日報》的報道。”
徐康遠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A4紙說:“這是報紙?”
李正陽笑著說:“你聽話怎么只聽半截,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這是我打印的,咱天河哪能買到《羊城日報》?”
徐康遠攤開紙,看到了《羊城日報》頭版上邊學道和何敏君聯合發布的《私有住宅產權變更聲明》。
把《產權變更聲明》一字不落看完,徐康遠一臉茫然地抬頭看向李正陽:“這個跟秀秀有什么關系?”
李正陽彈了彈煙灰說:“你再看下一張。”
徐康遠抽出另一張A4紙一看…
這張紙上打印的是互聯網上的一篇報道,報道里介紹了香港百年豪宅河東花園的歷史資料。在報道末尾,記者指出:換了新主人后,在“曉覺園”門樓前方不遠處,立起了一塊新的大理石門牌,從此,河東花園又多了一個名字——尚道園。
全看完,徐爸還是稀里糊涂的。
李正陽見了,湊過來,指著報道末尾兩行字說:“香港那個豪宅,第一任男主人叫何曉升,女主人叫張覺蘭,所以豪宅又名‘曉覺園’。前陣子秀秀跟邊學道去香港,邊學道買下這棟豪宅后,改名‘尚道園’。尚…道…園…哥,都說到這兒了,你還想不明白嗎?”
尚道園!
徐康遠喃喃地把“尚道園”三個字念了四五遍,然后扭頭怔怔地看向李正陽。
李正陽說:“這兩天,我在家仔細問了婷婷,她都跟我交代了。婷婷說秀秀親口跟她說的,邊學道從秀秀大一時就開始追她,這眼看著秀秀研究生都畢業,哥你算算,這都多少年了?不是真心,能追這么多年?”
“再說了。”扔掉手里的半截煙,李正陽接著說:“以邊學道的財力和地位,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據說他跟外國的公主都傳過緋聞…哎,哥,你先別急…我意思是說邊學道這樣的人,早過了在乎女方家世的層次,他已經用不著靠婚姻錦上添花了,所以你想的那些純屬折磨自己。”
被妹夫開導了半天,徐康遠想了想,默默把手里的A4紙折疊起來,揣進兜,說:“上樓吧。”
樓上,徐家。
客廳里,坐在沙發上的四個女人全都是一臉驚訝表情。
徐媽、徐婉、李碧婷三人吃驚,是被打開的幾樣禮物的品質證書和價簽震住了。
徐尚秀吃驚,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邊學道什么時候多買了好幾樣禮物,還偷偷塞進了包裝袋里。
給李碧婷、徐婉和李正陽的禮物,包裝袋都很大,無非是幾萬塊的包啊、衣服啊什么的。
給徐爸徐媽的禮物包裝盒普遍很小,可是那價格…
送徐媽的一對老坑冰種翡翠手鐲,總價48萬!
送徐媽的一尊和田黃玉坐蓮玉佛,售價19萬8!
送徐爸的一串沉香手串,售價37萬6!
送徐爸四支野山參,售價16萬!
另外還有一塊朗格Grandplication手表,兩條愛馬仕絲巾…
李碧婷用手指輕輕摸了幾下翡翠手鐲,然后張著嘴巴看向徐婉,徐婉同樣張著嘴巴看向徐媽。
徐媽哪樣禮物都沒碰,她看著徐尚秀說:“這也太貴重了。”
徐尚秀看看翡翠玉鐲,又看看沉香手串,這鐲子她是知道的,可是買手串的事邊學道根本沒跟她說。
不過說起來徐尚秀也很好奇,她從來沒跟邊學道說過父母的喜好,而且就算跟李碧婷打聽估計也打聽不出來,可是邊學道竟然準確號準了自己父母的脈。
媽媽喜歡玉鐲,是從少女時代延續下來的喜好。爸爸喜歡手串,則是40歲后的新愛好。還有,父母變成比較虔誠的佛教徒,是最近幾年的事,這些邊學道都是怎么知道的?
難道他暗地里派人打聽過?
不對,不對,老媽喜歡玉鐲這種事,陌生人根本打聽不到。
房門響。
徐爸和李正陽開門走了進來。
一進客廳,徐爸的視線就被茶幾上禮盒里的手串吸引住了。
李正陽平時也玩手串,他搶先一步,拿起禮盒里的手串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用手搓了兩下,又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紋理,最后,放在鼻前一聞…
“是沉香!”
徐爸從李正陽手里接過手串,搓兩把,也放到鼻前一聞,然后眼睛越睜越大。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
屋里幾人對視一眼,徐媽和徐婉一起動手,將禮盒蓋好,連著包裝袋一起,全拎進了臥室,在里面關上臥室門。
見收拾好了,徐爸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個50多歲的胖女人,女人染了一頭在她這個年紀不常見的黃發。
“老徐在家呢啊!”
徐爸見是她,笑著說:“蔡姐啊!快請進。”
叫蔡姐的女人聽了,一邊在門口換鞋,一邊抻頭往客廳里瞅,嘴里說著:“我剛才在樓上聽見樓下有人喊‘姐你回來啦’,從陽臺一看,看到秀珍和兩個女孩一起進樓,我就估摸著你家姑娘回來了,咋今年回來得這么晚呢?”
聽蔡姐這么一說,徐爸心里“咯噔”一下。
這個蔡姐是新搬來不久的鄰居,有一個比徐尚秀大一歲的兒子。她兒子長相不錯,本科畢業后,通過公務員考試考到了天河市教育局,當上了公務員。
蔡姐兒子眼光高,老大不小還沒結婚,于是蔡姐平日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給兒子物色女朋友。
2008年春節時,蔡姐兒子偶然在小區門口見過徐尚秀一面,驚為天人,就跟媽媽打聽徐尚秀的背景。
知道兒子的心思后,蔡姐幾經盤算,覺得徐家條件是一般了點,但徐家這個姑娘人漂亮、氣質好、有禮貌、學歷也高,真成了,不算太委屈自己兒子,于是她就一直留心徐家的動靜。
剛才李碧婷在樓下喊了一嗓子,就把蔡姐勾來了。
客廳里,蔡姐一邊跟李正陽徐婉夫妻打招呼,一邊使勁盯著徐尚秀看,半年多不見,她發現徐家這個姑娘居然更漂亮了。
這簡直了…
徐康遠李秀珍兩人的優秀基因都長到她一個人身上了!
坐下聊了沒幾句,蔡姐手機響了。
然后就聽蔡姐對著手機說:“成兒啊,我在六單元你徐叔叔家呢,啊?你沒帶家里鑰匙,那你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