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嬈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邊學道是少數幾個能讓她聽話的人之一。
幾天前,她聽了邊學道的話,不再出去找房子,想著要不要去姑姑家住幾天,馬上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住姑姑家肯定是沒問題,就是上班太折騰。
還有,過幾天邊學道來北京,她夜不歸宿還得找理由。
結果,計劃沒有變化快。
一家之前聯系過的房屋中介給單嬈打來電話,告訴她手里剛有一個條件很符合單嬈要求的房源。
單嬈去看了,都比較滿意。
價格呢,當然也比她預計的要高一點,而且要求一次打款一年。
單嬈本想等邊學道來了再說,可是中介告訴她,這個位置的房子很搶手,今天她不定,明天可能就沒了。
單嬈左思右想,一咬牙,交了定金。
單嬈工資太低,夠生活就不錯了,根本存不下錢,一年的房租她拿不出來,沒辦法,走出房屋中介,她給家里打了電話。
單嬈媽媽叫戴玉芬,在家里那邊的建設局工作,正科級,是個閑職,屬于去了也沒什么事,不去照樣拿工資那種。
在電話里聽單嬈說了前因后果,戴玉芬坐不住了。
被自己寄予無限希望的寶貝女兒,在北京生活得這么不舒心,這可不行。
和單嬈爸爸商量一下,跟單位請個長假,單嬈媽媽坐火車到了北京。
到北京四天,第一天跟單嬈一起去看了單嬈想租的房子,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戴玉芬直接就給否了,在她眼里,這個房子環境不行,而且是二樓,順著窗戶能爬進人,不安全。
單嬈說:“媽,差不多就行了,想租好的,價就高了。”
戴玉芬說:“租?不租了,媽這次請的是長假,就是打算過來,有合適的房子直接買一套。”
單嬈有點吃驚:“媽!你說在北京買房子?”
戴玉芬看著路旁的一個高層住宅說:“嗯,在這兒買房子。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你結婚了,我倆也快退休了,你結婚肯定要搬出去,我倆就過來住,給你帶孩子。”
單嬈瞪大眼睛說:“結婚?生孩子?媽,你想的真遠。”
戴玉芬說:“我能跟你一樣啥都不想?”
單嬈不干了,說:“我怎么啥都不想了?”
戴玉芬說:“不用你想,你就好好干工作,爭取提干,然后找個好女婿,早點讓我抱孫子。”
聽媽媽說到女婿,單嬈說:“我有男朋友。”
戴玉芬聽了,微皺眼眉看著單嬈說:“還是你們學校那個姓邊的?還沒斷呢?”
單嬈抬頭問:“為什么要斷?”
戴玉芬十分了解自己這個女兒,要是再糾纏這個話題,肯定要談崩。
有些人,可以快刀斬亂麻,有些人,就得文火慢燉。
戴玉芬這次主張在北京買房,多多少少也有點抬高單嬈擇偶標準,讓邊學道知難而退的意思。
在戴玉芬心里,父母都是下崗職工的邊學道,家里不經商,純給人打工,那肯定是沒有多少錢的。
這樣的出身,跟自己家門不當戶不對,不是佳婿。
就算女兒在大學時中了對方的溫柔手段,現在步入社會,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也經歷了無錢無權之苦,相信只要在合適的時候遞上幾句話,就能讓女兒一點一點疏遠那個姓邊的。
戴玉芬說:“先不說這些,先把房子的事定下來。”
單嬈也不想現在跟媽媽深說邊學道的事。
一是邊學道說的運動館她還沒實地看一眼,怕有什么信息不符的地方,說早了反而不美。二是她打算讓邊學道在合適的時候閃亮登場,給全家一個驚喜。
反正不管怎么說,誰讓單嬈跟邊學道分手,她肯定跟誰急。
戴玉芬跟單鴻一直不怎么融洽,這次到北京,沒讓單嬈告訴單鴻。
單嬈那個小宿舍住不開,戴玉芬就在單嬈單位附近找了個賓館。
單嬈下班也不回宿舍了,直接跟媽媽住在賓館,商量房子的事。
媽媽說在北京買房子,單嬈十分高興,這意味著爸媽一退休,全家就能在北京相聚。
戴玉芬周四到北京,兩人要等到周末才能出去集中看房。
周五單嬈在單位,一天都有點魂不守舍的,得空坐下來,就用自己電腦搜索北京半年內開盤的新樓盤。
中午午休的時候,單嬈出門買了兩張北京地圖,在電腦前,用紅筆把查到的新樓盤位置在地圖上圈出來,位置好壞,一目了然。
下班前放下筆一看,地圖上星星點點圈了二十三四處。
周五一天,待在賓館的戴玉芬也沒閑著,出門買了幾份有樓盤廣告的報紙,和樓市期刊,拿到賓館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后按照上面留的電話開始詢問價格等信息。
很快,戴玉芬的表情不那么輕松了。
幾處在報紙上打廣告的樓盤,打電話一問,每米均價都在1萬以上。價格便宜的,每米3000、4000、5000的樓盤,集中在通州、順義。
拿著北京地圖一看,忒遠了。
戴玉芬發現自己想差了一些事情。
她信心滿滿,想要在北京買房,因為局里一個女同事的兒子2001年底在北京買房結婚,買的是回龍觀,據說是2600元一米。
雖然過去3年了,戴玉芬覺得每米加1000元也差不多了。
她和單嬈爸爸,雖然都是公務員,但不是一把手,也沒有實權,單嬈爸爸有點灰色收入,也僅僅是年節的時候,下面的人孝敬一點。
兩人精心攢了半輩子,攢下了30多萬。
按戴玉芬的想法,這次來北京,買個130米左右的房子,就算差一些,可以跟親戚借點,好歹算把家安在北京了。
可是到北京一打聽,四環邊上的房子已經7000開外了。戴玉芬看好的幾個樓盤,價格都在1萬左右。
一萬一米,自己家這30多萬,滿打滿算能買個30多米的,人家還不一定有這么小的戶型。
跟丈夫通了個電話,戴玉芬開始犯愁了。
上半年的時候,單鴻家在三環附近買了第三套房,當時似乎是6000多一米,單鴻買了個150米的。
戴玉芬一輩子不服單鴻,但在財力上她還是明智的。
這次買房沒想著讓單鴻大吃一驚,但也不能讓單鴻看笑話。
可是無論買到四環開外,還是買個四五十米的,都鐵定讓單鴻笑話。
晚上單嬈下班回到賓館,戴玉芬看著單嬈拿出來的地圖上面一個個紅圈,不忍心跟單嬈說,晚飯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去了。
周六,晴朗。
母女兩人早早起床,簡單吃了一口,開始了漫長的看房之路。
僅僅一天,戴玉芬就看灰心了。
其實30多萬,交首付肯定是夠了,但戴玉芬不想扛太多貸款。
單嬈的工資短期內肯定不會有大變化,還貸款就得靠她和單嬈爸爸,可是她倆工資也高不到哪里去。
單嬈早就知道家里大概的存款數,所以她圈定的樓盤都還是比較便宜的,可是看樣子,還是給媽媽帶來了很大壓力。
周日,單嬈跟戴玉芬去看了朝陽新城和定福家園。
坐在車里,一路上戴玉芬話都很少,再沒了幾天前說“租?不租了,直接買一套”時的豪氣。
反倒是單嬈一路寬慰戴玉芬:“我覺得定福家園還行的,有地鐵,挺方便的。不過這兒都是經濟適用房,不是想買就能買的。”
對五環開外的朝陽新城和定福家園,戴玉芬沒做太多評價。
在戴玉芬心里,她最滿意的樓盤是觀緣,位置在西城車公莊,離單嬈工作單位近,各方面都很理想。
可是那價格…
均價一萬多,還不算好戶型的加價。
戴玉芬心里清楚,觀緣的房子,他們家基本是買不起了。
周日晚上,母女兩人買的外賣,帶回賓館。
回來這一路上,兩人很默契地都沒再提房子的事。
其實,換一對母女,也沒什么,買不起就買不起了,多大個事兒?
可是戴玉芬脾氣比較怪,自尊心出奇地強,單鴻這么多年對她一直很尊重,也沒跟她顯擺過什么,但戴玉芬還是處處跟單鴻比。
私下里,單嬈和她爸爸把戴玉芬這種情況歸結為爭強好勝綜合癥。
其實也正因為戴玉芬這個脾氣和性格,所以這么多年在單位沒得寸進。
單嬈了解媽媽,不想媽媽太為房子的事傷神,不惜主動跟媽媽提起邊學道。
“媽,其實邊學道還是很優秀的。”單嬈說。
“嗯!”戴玉芬聽見了,簡單地回了一聲。
她實在是沒看上邊學道,包括邊學道的家世、笑嘻嘻的樣子和他的小眼睛。
“媽,你不知道,邊學道特別有賺錢天賦,他03年的時候,就從網上賺了一百多萬。”單嬈邊夾菜邊說。
“嗯!嗯?”戴玉芬剛剛還無精打采的,忽然抬起頭看向單嬈。
“你剛才說什么?誰賺了一百多萬?”戴玉芬問。
單嬈放下碗筷說:“邊學道,2003年時就有一百多萬存款。”
戴玉芬也放下碗筷:“真的?你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說的?現在的男人都能吹,不論歲數大歲數小的,都一樣吹,就靠一張嘴哄女人,這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