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疾風驟雨怎 正堂右邊是個次間,用鏤空雕刻的烏木隔架隔開,隔架上擺著聯珠瓶、白瑪瑙的碟子之類的擺設器皿。中間一個拱形月亮門,掛著一幅月白撒花軟簾。
文理親自挑開軟簾,杜文浩躬身入內,只覺得異香撲鼻,通體舒泰。
一眼掃去,只見這間閨房里高高矮矮的放滿了各種花草,有的還蔓延到了屋頂,結著一些叫不出名的珊瑚豆子一般的小果實,吊垂在那著實可愛。
靠里一張拔步床,床上懸著蔥綠雙繡紗帳。帳里隱隱可見粉紅色的被褥下躺著一個人,秀發散落在粉紅色四方軟枕上。
文理搬過一張圓凳請杜文浩在床邊坐下。這時,外面匆匆進來一個小丫鬟,福禮道:“老爺,老太太請你趕緊去一趟,說有急事。”
文理皺眉道:“沒看見我在這陪將軍給小姐診病嗎?”
那丫鬟畏畏縮縮道:“可老太太很著急,說讓老爺你趕緊去。”
文理還待再說,杜文浩微笑道:“無妨,你盡管去忙吧。”
文理躬身道:“那…,將軍請自給小女診病,卑職去去就來。”說罷退出屋外。
這是小姐的閨房,貼身護衛許文強在門口探查沒有發現什么異樣之后,便退出屋外警戒去了。屋里只剩下杜文浩和那小丫鬟。
小丫鬟站在床邊,低聲道:“小姐,杜先生來了。”
里面輕輕嗯了一聲,片刻,一只雪白的皓臂從紗帳下面探了出來。
那手臂冰肌瑩徹,細潤如脂,纖纖十指,珠圓玉潤,仿佛透明的一般,這雙柔夷美到了極處,撥動著杜文浩的心弦,嘩啷啷一陣漣漪。
杜文浩忙輕輕搖搖頭,想把這讓人迷惑的心動晃走。
他抬手將三指輕落在小姐的雪白的手腕上。這一觸碰之下,便感到那手指搭處滑膩似酥,心中更是一蕩,下意識縮回了手。
這是杜文浩從來沒有過的感受,縱然如皇后那般的美貌,也從來沒有讓他把手指搭上會心弦撥動的。
旁邊的小丫鬟似乎看出了杜文浩的內心所想,撲哧一聲輕笑,杜文浩被人窺見內心,臉頰有些發燙,輕咳一聲,定了定神,重新把手指搭在小姐香肌玉腕之上。
這凝神一搭,發覺小姐寸關尺三部脈象有根,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不大不小,從容和緩,一息五至,并無病象。不覺微微一愣,想了想,問道:“姑娘感覺哪里不舒服?”
便聽得紗帳里傳來小姐幽幽的話語:“心口發悶…”
一聽這聲音,杜文浩自己的心口卻仿佛被重錘一擊,——這聲音簡直太美了,清喉嬌囀,恰如微風振蕭,好似嬌鶯婉啼。聽了這話語,杜文浩感到全身的骨頭都是酥散了,喉嚨發干,禁不住咕咚咽了一聲口水。
他這慫樣惹得那小丫鬟咯咯嬌笑不已。
杜文浩暗罵自己沒出息,光聽個聲音就這德行,要是見到真人,那還不得流鼻血啊?真夠沒出息的。
杜文浩抿了抿嘴,硬著頭皮又接著問道:“除了心口發悶,還有什么不舒服的?”
“肚子痛,胃口也不好,吃什么都沒味道…”
杜文浩根本沒聽她說的話,只去聽那若天籟一般的聲音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跟著那姑娘的抑揚婉轉的話語而時快時慢,好像在替她的聲音擊節贊嘆。
他感到嗓子眼干涸冒火一般,忍了片刻,到底忍不住,很響地咕咚咽了一聲口水。
丫鬟咯咯笑著低聲道:“先生,女婢去給你倒杯茶來潤潤喉嚨吧?嘻嘻”
杜文浩大窘,欠身道:“有勞姑娘…”
丫鬟抿嘴笑著瞧了他一眼,款款出到外間,拉開門出去,順手把門拉上了。
屋里只剩杜文浩和床上的文家大小姐。杜文浩猶豫片刻,終于硬著頭皮鼓足勇氣道:“小姐,請容在下給小姐望診…”
“嗯,有勞先生了。”
杜文浩伸手要去揭開紗帳,可他發現,伸出去的手竟然在微微發顫,這才發覺,自己內心因為即將可以看見這文姑娘的容顏而激動,引得這手臂也沒出息地顫抖起來。
杜文浩咬牙穩住手臂,到底抓住了那紗帳,可揭開的時候,還是哆哆嗦嗦地抖了起來。
隨著紗帳慢慢往上揭起,他看見了那粉紅色的絲被起伏隆起,接著,便看見絲被外面袒露的玉雕雪堆的半截酥胸,兩邊斜飛的美人骨,尖尖的下巴頦,朱櫻一點,貝齒微顯,高挺秀鼻,桃腮粉嫩,白里透紅,仿佛要浸出水來一般。
看到這里,杜文浩發現自己的心跳仿佛已經凝固了,再往上,便看見了黛眉彎彎下的一雙明眸,長長的眼睫在眼部投下了淡淡的陰影,顯得迷蒙如晨霧一般,眼角微微上翹,是那樣的嫵媚,晶瑩剔透的雙眸有一種蝕骨的魔力。
——天底下竟然有這等的美女?
杜文浩瞧得癡了,心想,便是自己見過的所有的電影女星加起來,也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頭美!縱然如皇后那般天仙女子,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特別是那雙眼,那已經不能叫雙眸,而是兩灣幽潭,隱藏在深山最深處的兩灣潭水,幽靜而神秘,杜文浩望著那雙眼睛,感到自己一點點被那幽深融化,渾然不知身在何處了。
“先生!先生!”文姑娘婉轉的聲音終于把杜文浩的魂魄給招了回來,杜文浩發覺眼睛發澀,略一回味,才發現自己從開始到現在,瞪得溜圓的眼睛還沒眨過一下,難怪感覺這么生澀!
盡管這么癡癡地瞧著人家姑娘,也太沒樣子了,杜文浩想垂下頭,可是脖子似乎已經不屬于自己,保持僵直,就算不僵直,卻也舍不得低頭不去瞧她,他的一雙已經生澀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就差哈喇子沒淌下來了,傻傻地問:“姑娘還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來著?”
文姑娘眼波流轉,如百靈翻飛,用那恍若天籟的聲音幽幽道:“小腹按痛,就在下腹丹田那。”
“那,我瞧瞧。”
按診屬于中醫四診之一,小腹按痛,那是必須按診確定部位的疼痛情況的,這對醫者來說再正常不過,可是,杜文浩此刻說著話,卻患得患失起來,生怕對方不答應。
文姑娘嗯了一聲,頓時讓杜文浩眉開眼笑,想到便可以瞧見她的腰肢,他兩耳嗡嗡鳴響,鼻腔里有熱潮涌動。
難道流鼻血了嗎?別這么沒出息喲!
他忙伸手在鼻端抹了一把,卻沒有看到鮮血,稍稍松了一口氣,便聽見文姑娘吃的一聲輕笑,那笑聲似嗔似喜,還帶有一點點撒嬌,讓杜文浩喜悅得禁不住想手舞足蹈一番,全身的血液洶涌奔流。
他笑了笑,發覺自己的笑好傻好慫,把手在腿上擦了擦,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這只是一個不自覺的動作,難道這只是為了擦干凈手,免得褻瀆了姑娘嗎?他知道不是,這不是這個動作的全部內涵,那剩下的想法是什么?是一種準備?
——準備做什么?
他為自己這種潛意識而騷動,他感到手心有很多汗,黏黏的,他又想去擦手,最后到底克制住了這種有些孩子氣的想法。
他抓住了被角,這是一種絲被,不知道是什么面料的,握在手里很舒服,跟剛剛切脈碰到文姑娘的手腕肌膚的感覺有些相似。
杜文浩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伸手在她腹部按診。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低聲道:“姑娘,讓我瞧瞧你的舌象。”
“嗯…”文姑娘櫻唇輕啟,吐出蓮花香舌。
此刻已經起更,黑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屋里燈籠放在桌上,光線比較暗淡,杜文浩瞧不清楚,便湊上去想看仔細。
這樣狂野的想法如毒蛇一般竄入他的腦海,讓他幾欲瘋狂,他想起身,可慌亂之下腳下一滑,卻撲到在文姑娘的身上。他甚至懷疑這是自己故意的。因為他潛意識希望這樣。
暴風驟雨,狂野之夜,落紅點點。
杜文浩終于癱在了文姑娘的身上,不停喘著粗氣。
隱隱地,他聽到了文姑娘的抽泣,心頭猛地抽緊了。理智又回到了腦海里,——文理說不定馬上就回來,還有那端茶的小丫鬟。要是發現自己這樣,那…
他不敢往下想,更不及痛責自己,一骨碌爬起來,手忙腳亂慌里慌張地開始穿衣袍,一邊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
可是,除了遠處隱隱的打更的聲音之外,并沒有別的什么聲音,仿佛這文府上下就他們兩人似的,那個小丫鬟說是去端茶,卻一直沒有回來,又或許回來了,聽到里面在辦事,又害羞地躲出去了。那文理呢?他是不是也回來過?
杜文浩額頭冷汗淋淋,整理好衣袍,心中稍定。但衣袍容易整好,這心中的慚愧卻是無論如何也整理不了好的了。
床上,文姑娘飲泣的聲音很輕很輕,若有若無,但聽在杜文浩的耳朵里,簡直不亞于雷鳴閃電。
他訕訕地在床邊凳子上坐下,見文姑娘側著身往里躺著,的香肩隨著哭泣不停聳動,肌膚雪白無暇,讓杜文浩心頭又是一蕩。
他忙收斂心神,期期艾艾不知怎么開口,想了一會,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姑娘…,對…,對不起…”
文姑娘低低的聲音道:“你走吧…”
杜文浩一愣,下意識站起身想離開,可是,自己是來看病的,病沒看出來,反倒把人家姑娘給那個了,這如何說得過去?
雖然杜文浩內心覺得,發生這一切,文姑娘的眼神和肢體的暗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讓他總覺得文姑娘不會拒絕,甚至也希望他這樣,特別是文姑娘身上那種奇異的體香,那會點燃人的狂野的異香,匯合在一起,才讓他理性盡失。要不然,對方再美,杜文浩也不會借看病侵犯人家姑娘的。這種事情杜文浩打死都做不出來。
可現在做了,不管人家姑娘是否暗示或者誘惑了自己,更不管人家身上的奇異體香是否讓自己喪失理智,不管怎樣,自己實實在在地占有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床單上的星星點點的落紅便是明證。
這可怎么辦?這時候能就這么甩手走掉嗎?
杜文浩瞧著文姑娘嬌軀,想伸手去撫慰一下,卻又不敢。只好低聲道:“姑娘,我…,我對不起你,我該如何…,如何彌補我的過錯?請姑娘示下,我一定照辦!”
問了這話,杜文浩才覺得自己這問題很傻,甚至很蠢,很低級,很勢利,甚至很齷齪。
文姑娘慢慢轉過身來,淚眼婆娑瞧著他。輕輕搖頭,眼神中滿是哀怨苦楚和絕望。
杜文浩瞧著她如凝脂般水嫩的臉蛋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心中愧疚之極,終于鼓足勇氣,伸手過去撫摸她的香肩,低聲道:“我玷污了姑娘的身子,總要有個交代的…。如果姑娘…姑娘不嫌棄我,我明日就登門求親,娶姑娘過門,行嗎?”
想到這個天仙嫡塵一般美貌絕倫的姑娘將成為自己的女人,能跟她天天溫柔巫山暢游,那才真的是只慕鴛鴦不慕仙了。想到這,不禁周身熱血奔涌。
文姑娘聽了杜文浩這話,淚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又黯淡了下來,輕聲道:“妾聽說…,將軍已有妻室了的…”
“嗯,”杜文浩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低聲問:“不知姑娘能否委屈,做我妾室?”
文姑娘苦澀地一笑,淚珠又滾落了下來,飲泣低語:“我爹身為當朝宰相,不會同意我為人妾的…”
杜文浩微微吃了一驚:“你爹不是禮部員外郎嗎?”
“不,我爹是宰相。”
“你爹叫什么名字?”
“家父名諱,上王下珪。”
“王珪?宰相王珪是你爹?”
“嗯!正是家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