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浩叉指著葉風脖子喉結外的處瘡瘍道!“紋是鎖哦程度還不重。但是應引起足夠重視,鎖喉癰一旦嚴重時,會并發后風,重舌甚至痙厥等險癥。
眾人人聽得頭大,柯堯皺眉道:“他腦袋還真能折騰,長了三種瘡瘍。真是復雜!哥,你看前醫的這些藥方有什么毛病嗎?”
杜文浩把柯堯手里的前醫處方接過看了看,微笑搖頭,說道:“這方子都是清涼和大補之藥,對他這種復雜病癥沒什么大用。治療瘡瘍外癥。必須隨證變方,總的說來,有消、托、補三大法。初期尚未成膿,常用消法使之消散,清熱解毒,和營行疾,行氣解表;中期般成不潰或者膿出不暢,則用托法以托毒外出,后期體質虛弱,用補法以恢復正氣。”
柯堯苦著臉道:“治個瘡瘍都那備多講究啊?”
雪靠兒插話道:“那是聳然,你才學了幾天的醫,我和雨琴姐跟著我哥學了都差不多一年了,還沒摸到門檻在哪里呢。除了接生和女科一些淺顯疾病,別的都談不上會。你呀。還差得遠呢!”
柯堯不敢跟雪需兒斗嘴,當著沒聽見。忽然想起一事,仰頭問杜文浩道:“哥,這些方法學會一種,是不是就可以了?”
杜文浩搖頭苦笑:“你呀,學醫還想偷懶?這三種方法都很總要,不過。很多郎中都有你這種偷懶的想法,不好好學,投機取巧,這是要不得的。前賢有云:“以消為貴,以托為畏。世上醫者。由于不知道消毒和麻醉的辦法,所以不敢輕易用針刀之術,而托法又是畏途,算來算去,就補法最好,所以用藥多偏于補,什么八珍,什么十全大補,什么補中益氣,一起上,這樣好啊,病患是不會拒絕用補劑的,自然好收診金。而補劑縱然不對癥,卻也不會有什么大礙,治不好也治不死,這是庸醫管用的伎倆。其實,亂補還是有害的,比如瘡瘍破潰,補早了就會留住毒邪,遺患無窮!”
柯堯嘻嘻笑道:“哥,你不是借故在諷刺我吧?”
“你要也這么做,就不光是諷刺的問題了,會把你開革出師門!”
“哼,我又沒拜你為師,你怎么開革們?”
杜文浩一怔,想起當初雪靠兒也是這樣跟自己說過,當時她的想法,就是將來能嫁給自己,免得師徒的名分阻礙了。難道,柯堯也有這種想法嗎?
杜文浩輕輕搖頭,把這思想甩開,輕輕調開話題:“學醫一定要認真,不能三心二意的,更不能投機取巧。對瘡瘍的治療,除了內治之外,其實外治更重要,要根據不同階段分別辯證施治。初期箍毒消腫,分陽證、陰證分別選用金黃散、回陽玉龍散等外用膏藥,中期膿熟要切開排膿。這也是很有講究的,不能亂切,比如蛇頭療,那就必須早切,而臉上的療瘡,就不能太早切開。后期要提膿去腐,生肌收口,瘡口膿水較多的時候,還要對瘡口進行濕敷。”
柯堯道:“哥,你說了這么多,具體到他這病,又該如何治療啊?”
杜文浩道:“我先問你,你覺得葉風是虛證還是實證?”
柯堯愣了,想了想,用求助的眼神看著龐雨琴。龐雨琴文靜賢良,不象雪靠兒那樣說話尖刻,微笑道:“不用擔心。知道什么就告訴你哥。錯了也沒有關系,沒有誰是光看醫書就可以治病救人的。”
那葉風也涎著臉說道:“就是啊,柯姑娘,沒關系的,反正我這臉呀,好些個郎中都治過,亂七八糟的藥都抹過,你又是第一次看病,說錯了治錯了都沒關系的,就在我這里臉上大膽地治吧!呵呵”
柯堯白了他一眼:“我跟我哥討論醫術呢,有你什么事?一邊去!”轉過頭,想了想,對杜文浩道:“嗯”我想應該是實證。”
杜文浩淺笑道:“你想?呵呵,看病可不能憑推測,你得拿出依據來,你憑什么說他是實證?”
柯堯都快被杜文浩給問哭了,紅著眼睛嘟著小嘴道:“那我怎么知道?”
杜文浩:“很簡單,從常理就可以得出答案啊。剛才他不是說過了嗎,他這個病已經很多年了,既然病了多年,那你應該知道 杜文浩還沒有說完,柯堯接過話茬道:“我知道了,久病多虛,新病多實。對吧?”
杜文浩終于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總算沒有白讀我給你的書,那你現在告訴我你認為他是什么證?或者用什么來辨證?”
柯堯回憶了一下剛才四診的情況,遲疑片刻,說:“看他面色萎黃,納少便漉,似乎脾胃不太好。這是不是可以用來辨證啊?”
杜文浩點頭道:“嗯,不錯,加上他癤腫成膿、收口時間都比較長,膿水稀薄,這種證叫做“體虛毒念,脾胃虛弱證”應當健脾和胃,清化濕熱。繼續說!”
柯堯受到了鼓舞,歪著腦袋想了想,又道:“你剛才說的鎖喉癰,瘡形平榻。腫勢散漫,還發熱疼痛,煩渴。小便紅,舌紅修,舌苔黃燥,好像是上火了哦?是不是與內體火太旺有關 雪靠兒撲哧一笑:“那當然,看他瞧你那模樣,火不旺才怪呢!”
雪靠兒成親之后,不像少女時那樣羞怯了,這話說出來才覺得有些不妥。趕緊躲到龐雨琴身后。其他人聽出來的也當沒聽見,葉風一張滿是爛瘡的臉羞臊之下也看不出有什么變化。
柯堯才十四五歲,哪里知道她說的這話還可以做別的理解,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道:“為什么他瞧我的樣子就能說明他體內火旺啊?”
林青黛微笑啐道:“別聽這小妮子亂說,柯堯,你接著回答你哥的問題吧。”
柯堯轉頭望著杜文浩:“哥,你說我剛才說的對嗎?”
“嗯,差不多吧,你看到的都是他的一些熱證特征,這在瘍科里叫做“火毒熾盛證。應當涼血清熱解毒。你剛才找到了他的癤療的癥狀,再看看癰的。”
“好,他的鎖喉癰,紅腫繞喉,堅硬疼痛,腫勢散漫。再加上他先前的熱證,好想也與火有關,到底是什么證,我不知道。”
“不要緊。你還沒學,自然不知,不過你已經抓到了辨證的主要思路,這很好,只要繼續玄苦鉆研,會成為一個好大夫的。”
“明白了。”
“他鎖喉癰辨證應為痰熱蘊結證。要散風清熱,化痰解毒。”
“三種瘡瘍三個證,那該怎么治再?”
“是啊”杜文浩微笑道,“想想該怎么治?”
柯堯想了想。嘻嘻笑道:“那就三種藥合在一起吃唄!”
“呵呵,差不多吧。”
柯堯又驚又喜:“啊,還真是啊?”
“自然不是簡單相加,而是綜合三種證對藥方進行加減。而且。我前面說了,對于瘡瘍,內治三法往往居于其次,最主要的還是外治,一些瘡瘍需要動手術排膿清創,這才是根本。”
團練使葉創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拱手道:“御醫大人當真神技,辨證入木三分,看來舍弟這病有救了。
葉風卻沒有兄長這么樂觀,遲疑片刻,還是問道:“御醫大人,聽以前給我治病的郎中說,瘡瘍最忌諱的倒還不是托法,而是針刀之術,說但凡擅自用針刀排胳剜肉的,十有八九會病情加重,甚至”
雪震兒哼了一聲道:“那是他們!我哥是誰啊,御醫!皇上的貼身太醫!別說排膿剜肉了,就算開膛破肚,我哥也這大半年來治的也不下百十個了。你什么時候聽說我哥治死過病人的?又有誰會這門醫 葉風忙陪笑道:“那是那是!那些庸醫如何能與御醫大人相提并論。”
杜文浩道:“動手術,不管是瘡瘍之類的小手術,還是剖腹療傷的大手術,基本道理都是一樣的,那些郎中之所以將針刀之術視為畏途,主要是缺乏一般的手術知識,還缺乏此類藥物。抽空我可以給他們講講,知道了這些知識,獲得了這些藥物,別說給瘡瘍動手術排膿剜肉了,就是剖腹療傷,也是可以學會的。當然了,后者需要的知識要多得多,沒有長時間系統的學習,是學不會的。”
葉利陪笑道:“是啊,御醫大人要是能給鄙州郎中大夫們教教如何施展針刀之術,就算學不會剖腹療傷,能治療瘡瘍也是好的啊,咱們蜀地山高林密,雨水多,濕氣重,又是煙癢之地,多發瘡瘍,要是郎中們都學會了,那可是百姓的福啊。”
一旁的林青黛聽到這里,不由心中一動,想起在董達縣,用消毒藥粉賣給軍方,狠賺了一筆錢,如果現在把針刀之術推廣全國,相關的藥品和器材那可是一筆可觀的收入。這件事回去再好好商量。
她心里盤算怎么做生意賺錢,杜文浩自然沒這經濟頭腦,他現在也不缺錢,所以也不去想怎么賺錢,對葉釗道:“令弟的病癥,治療起來要頗費一番功夫才行。一時半會是治不好的。這樣吧,讓他明天到我住的峨眉客棧來。我那里有手術室,還有相關器械。到時候我給他開藥,讓我徒孫給他動手術。放心,我徒孫閻妙手號稱“妙手回春。擅長瘍科、金創,已經學會新法治療瘡瘍,一定能治好令弟的瘡瘍的。”
葉釗捋著胡須笑道:“那是,名師出高徒嘛。明日下官就帶舍弟前來求醫。”
葉風也忙跪下磕頭感謝。低頭之際,望見柯堯一雙繡花鞋,心頭不禁一蕩,偷眼抬頭瞧去,卻正看見柯堯一雙鳳目,含情脈脈望著杜文浩,心中如遭電噬,知道這一腔柔情,只怕沒個著落了,不禁黯然,鼻子一酸,“啊切”!打了一個噴嚏。
他落入水甕之中已經好一會了,盡管這是酷夏,十分炎熱,但濕衣服裹身,還是很不舒服,有點受涼了。
葉創眉頭一皺。掃了一眼旁邊站著的仆從們:“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的把二爺扶回房去換身衣服!”
仆從們趕緊上來,要攙扶葉風,葉風甩開手,對杜文浩又拱手稱謝,告辭之后。低著頭往院子外走。
他穿的一雙大靴子,里面進了水,走起路來跟農夫犁田踩在爛泥里一樣,呱※直羔禁不住撲哧聲笑了出得時風愧負小吼個地縫鉆進去,聽他嘲笑自己,更是心涼,不過隨即想到,等自己的病治好了,恢復清秀俊朗的模樣,那時候何愁沒有如花美人投懷送抱,何必要看她的臉色。
想到這里,胸中頓時一寬,站住了,抬起腳。拔掉兩腳上的靴子恨恨扔在地上,光著腳丫子踩著青石板地面噼里啪啦急匆匆走了。
葉釗躬身陪笑對杜文浩道:“御醫大人。咱們回去接著喝酒吧?”
杜文浩不語。盯著葉風扔在地上的那雙靴子,咦了一聲,走過去撿了起來,翻來覆去看著。
柯堯一手捏著鼻子道:“好臭啊!”
雪雷兒也道:,“這么一雙硬底大靴子,在屋頂上毒,不摔下來才怪呢!”
杜文浩點點頭:“是啊,這么大熱的天。他穿一雙這么厚的靴子做什么?不怕熱嗎?”
柯堯插話道:“你不是說他病得腦袋發昏了嗎,昏頭昏腦的人怎么會知道熱呢!”
杜文浩對葉利道:“團練使大人,這靴子,是令弟的嗎?”
葉釗陪笑道:“不是,是下官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把下官的軍靴穿著跑到房頂上去了。”
“這是軍靴?”杜文浩很驚訝。
“是啊,是作戰練的時候穿的,平時我都好好收著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翻出來穿上了。”
杜文浩摸了摸鞋底突起的一些凸點:“這靴子跟其他地方軍靴有些不同哦。”
“是,因為我們這一帶山高林密,經常下雨,而一下雨就路滑泥濘不已。爬坡上坎的很惱火,一般的薄地快靴根本沒法走,穿不了幾天就被雨水泡爛了。而且很容易滑到。所以前統一定做了這種厚底帶釘的靴子。結實而且防滑。主要是作戰練的時候用 “原來如此。這靴子都配發到什么范圍?”
“嗯”。這是我們嘉州廂軍自己訂做的,只發在本州地界,包括團練甲兵都有。不過臨時駐防的禁軍沒有。他們還是穿朝廷統一定制的集底快靴。”
“這靴子配發很長時間了嗎?”
“是啊,好多年了。”
“對外有賣的嗎?”
“這倒沒有。軍靴軍裝都是嚴禁百姓私穿的,更不用說賣了,舍弟這是家里私自偷著穿,在外面那是從來沒穿過的,以后下官也會嚴加管教,不準他再穿軍裝了。”
杜文浩笑道:“我不是這意思,這靴子能借我幾天嗎?”
“當然沒問題,這靴子舊了,御醫大人若要要,下官從倉庫里給你拿幾套新的送來。”
“不用了。就這雙就挺新的,軍裝不能隨意亂送。我也不例外。我借這靴子是有點別的用處,用完原物歸還,不會損壞的。”
“大人言重了。請回屋接著飲酒吧。”
杜文浩點點頭。一眾人回到屋里繼續飲酒吃飯。剛才的插曲絲毫沒有打亂杜文浩的興致,他好像很開心,心情很好。
吃完飯,在客廳奉茶說話。這時,仆從進來稟報,說小少爺已經醒了。杜文浩說那就去看病吧。
葉利和夫人忙領著杜文浩他們來到后院一處院落的一個房間,只見一個幼童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衣坐在地上拿著一個陀螺玩耍,見葉創進來,便咧嘴一笑,喊了一聲爹。
葉釗走到他身邊蹲下,慈愛地摸了摸孩子的頭,道:“麟兒,睡了一覺感覺好些了嗎?。
“嗯!”麟兒沒抬頭,接著玩著陀螺。
杜文浩見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只是面容倦怠,嘴唇蒼白沒有血色,蹲在他身邊。伸手要摸他的額頭,麟兒一閃,躲了開去。還厭惡地瞪了他一眼。
葉創忙賠禮。杜文浩擺擺手。想起當初在董達縣。給孩子聳病,孩子也是有抵觸。后來錢不收用買麥糖的辦法與孩子溝通了,借機進行診察。很快搞清了病情,自己不妨也學學這一招。
杜文浩故意饒有興趣地盯著那陀螺說道:“麟兒玩陀螺玩得真 麟兒有幾分的意地抬眼瞧了他一眼,臉上有了些笑意。孩子就是喜歡夸。
杜文浩又道:“叔叔也喜歡玩陀螺,可就是玩不好。麟兒教教叔叔怎么玩陀螺,咱們一起玩,比比誰轉得快,好不好?”
麟兒道:“好啊!喏,很簡單的,用這繩子這樣繞著,然后使勁一扯。就行了。”
杜文浩故意裝著學不會,讓麟兒手把手教他,借機指診脈象,體察四肢涼熱,還借機夸獎他玩得好,探查了他額頭體溫,借說話觀察了他的舌象。
葉利在一旁見他陪著自己孩子玩陀螺,很是感激,低聲道:“賤內生麟兒的時候。因為沒有足月,又不慎摔倒,早產生下了麟兒,所以麟兒一直身體不好。”
麟兒:“不是不小心摔到,是大娘”
葉利呵斥道:“麟兒,不可以亂說。”
麟兒撇了撇嘴接著玩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