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交浩道:“那好,不過我是男人,不方便教授產科,這樣吧,拙荊和小妹跟隨我學醫好幾個月了,重點學習婦產科知識,建議由她們倆來踐行我的思路,行嗎?”
“行啊。”
干就干,兩人乘車回到太醫院,從上舍選了兩個最優秀的婦科學生作為測試組接生大夫。然后一起來到安濟坊,統計之后,共有四十多個臨產孕婦。隨機分成甲、乙兩組,乙組由龐雨琴和雪霏兒負責接生,甲組由安濟坊的兩個優秀婦科學員負責接生。
太醫局的學生們正在議論紛紛討論杜文浩先前在課堂上所講的產后中風的問題,隨即,太醫局潘判局和杜文浩要在安濟坊進行對比測試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太醫局。大家都很想知道這次測試的結果。只是,這個結果不是一兩天能出來的,只能耐心等待。
龐雨琴和雪霏兒這些時間來,除了跟杜文浩學習外科手術知識之外,重點主攻的就是婦產科,在接生的無菌操作上,兩者有很多相通之處,所以很快便掌握了,試著為一些產婦進行了接生,積累了一些經驗,所以這次對比測試,兩人心里也有底,摩拳擦掌想替杜文浩掙點面子。
第二天下午有杜文浩的課,吃過午飯,他便騎著小毛驢來到了太醫院。
進了助教辦公室,里面已經有不少教師,正說笑得很熱鬧,瞧見杜文浩進來,都冷笑不語,各自回到辦公桌前。
見他們如此冷遇自己,杜文浩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坐回椅子上,拿起講義理一理思路。
一時間,房間里靜悄悄的。
終于,老大夫付博先踱了過來,對杜文浩拱手道:“杜先生請了。”
杜文浩對他還是有幾分好感的,也拱手回禮。
付博低聲道:“杜先生昨日授課,說到這產后中風,老朽有些不太明白,能否討教一二?”
“好說。”
“但凡產后中風,多因產傷動了血氣,勞損臟腑未平復,氣虛之下,風邪得以乘虛傷之,所以中風。若風邪冷氣客于肌膚經絡,但疼痹、嬴乏不任,少氣。若筋脈挾寒則攣急僻,挾濕則緩弱。若入諸臟,恍惚驚悸,隨其所傷臟腑、經絡而生病焉。為何先生卻說不是外感風邪,而是內生邪毒呢?”
沒等杜文浩說話,一個胖胖的老者已經冷笑道:“這都不明白,他是想標新立異引人眼球唄!”
杜文浩本想解釋的,聽了這話,淡淡一笑:“經潘判局批準,我們在安濟坊設立了兩組對比測試,只待結果出來,就知道我是否標新立異了!”
“哼哼!自以為是,夸夸其談之辜。就算對照測試你贏了,又能如何?想讓天下醫者信你這荒謬之論,只怕難于上青天也!”
杜文浩頓時一呆,這句話如涼水澆頭,一時間傻在了那里。
其余的醫學博士和助教們都紛紛點頭,嘀嘀咕咕嘲笑著杜文浩的觀點和他的標新立異。
付博也道:“是啊,縱然對比測試杜先生你贏了,卻也不能說你的觀點就是正確的,你得有充足的理由說服大家相書你的觀點才行啊。”
杜文浩苦笑,他終于明白了,就算這次對比自己贏了,也不足以讓別人推翻對自己的看法,究其原因,一句話,自己還太年輕,在經驗占主導地位的中醫領域,自己要想得到別人承認,說的話要想讓別人贊同認可,除了要能自圓其說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拿出無數個成功的病案來,堅決徹底地用事實說話。
現在自己沒有這樣的基礎,如果在課堂上繼續灌輸不能被宋代醫者所認可接受的現代醫學知識,只會混淆下面數百學員的思想,讓他們無所適從,效果只怕適得其反。
所以,他終于明白一點,那就是自己教授現代醫學知識的從教時機遠未來臨,現在的自己,位卑言輕,說出的話沒幾個人愿聽,現在推廣現代醫學,只是癡人說夢而已。還是待到自己醫術名滿天下之時,再登壇論道吧。
杜文浩相通此節,將手中講義一扔,也不理那些人的哄笑,邁步出門,來到潘判局辦公室,拱手一禮:“潘大人,在下不想測試了,同時,在下請求辭去助教一職。”
潘判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把杜文浩的辭職認定為投降認輸,當下著力嘉勉了幾句,便同意了。
杜文浩回到五味堂,把這件事跟龐雨琴等人大家見他在太醫局做的不開心,都說這樣最好,專心致志坐堂問診,樂得逍遙自在。
第三天,媚兒在舒蝶、夢寒的陪同下來復診。
一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杜文浩便知道,上次開的藥應該起到效果了。
果然,媚兒喜笑顏開道:“哥果真神醫也!小妹服了這三劑藥,心慌氣短明顯減輕了,左臂也不怎么發麻了。只是左臂怎么還是摸不到脈呢?”
杜文浩給她診察之后,笑了:“你的癥狀已經減輕了,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沒這么快的,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的病可以治,但需要些時日。”
“那好!哥,你給小妹接著下方吧。”
“效不更方,你現在脈象仍然浮微無力,重按不顯。四肢寒涼,手足濕潤,心悸氣乏,此乃陽氣虛衰之象,乃心氣虛弱,血行不暢,經脈失養所致,按照這方子,繼續服用二十劑,待你癥狀完全緩解,陽氣漸復,脈動隱隱復見之后,就停用烏頭湯,以免過傷其正。到時候再根據辨證調婁用方。放心,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嗯,”媚兒喜極,趄身盈盈福了一禮,“小妹謝哥救命之恩!”
杜文浩笑道:“談不上,你這病還沒到危及生命的地步,談不上救命,只是你自己嚇自己罷了。”
正說著話,忽然,舒蝶捂著嘴連著干嘔兩聲,跑到后堂水溝處蹲著干嘔。
夢寒和媚兒急忙跟著跑去照顧她。
片刻,舒蝶慢慢走了回來。杜文浩微微一笑:“夫人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你診察看看?”
“嗯,有勞先生。”舒蝶坐下,將一條皓臂放在脈枕上。
杜文浩凝神診脈,片刻,緩緩放開手指,拱手笑道:“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真的?“三女異口同聲問。
“是。看樣子莊知縣,啊不,莊推官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舒蝶喜不自勝,情不自禁羞答答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心里甜滋滋的,想象著丈夫得知這個消息之后的喜悅心情,和懷孕給自己今后在杜家帶來的新的地位,心中充滿了對杜文浩的感激。
杜文浩給她叮囑了一些安胎的辦法,三女謝過之后,這才乘著小轎走了。
五味堂現在病人很多,絕大部分都是沖著杜文浩的名氣來的,所以,許多病患寧可排隊等杜文浩看,也不愿意讓閻妙手和憨頭兩人看,這一來,常常是杜文浩這邊一大串病人排隊拿號等著,而閻妙手和憨頭那邊卻閑著沒事干。
送走三女之后,杜文浩繼續診病。
拿號過來坐下的,是個大脖子中年婦人。
這婦人臉色蒼白,脖子并面右側有一個皮球大的橢圓形囊腫。杜文浩問:“你這囊腫多長時間了?”
“一年多了”,婦人愁眉苦臉用手托著囊腫,“開始只有青果那么大,后來就越來越大了,最近兩個月,比以前增大了好幾倍,聽說杜大夫你會剖腹療傷術,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把這玩意切了啊?”
杜文浩道:“囊腫不能亂切的,得看看囊腫里面是什么,還要確定囊腫的性質,然后才能選擇是否采用手術切除。你這囊腫有什么感覺?”
“吊著脖子很累,有時候象針刺一樣痛。心口感覺發悶。別的沒什么。”
杜文浩仔細看了看這囊腫,外表皮色不變,用手托著摸了摸,發現堅硬如石,表面有些粗糙,推動之后,位置沒有發生變化。
“我給你把把脈望望舌!”
婦人將手腕放在脈枕上,杜文浩診脈之后,又看了舌象,發現脈沉弦細,舌苔薄白,道:“你這是癭瘤!不一定要動手術切除,吃藥也可以消掉的。”
婦人喜道:“是嗎?那最好了,麻煩大夫你給開藥吧。”
“不忙!”杜文浩對身邊的龐雨琴和雪霏兒道:“你們覺得該如何治療?“只要不是急癥重癥,杜文浩都讓龐雨琴和雪霏兒擬方,自己再進行點評。
雪霏兒從未遇到過這種囊腫病癥,張皇搖頭。
龐雨琴伸手摸了摸那囊腫,想了想,道:“夫君說過,癭有氣癭、肉癭和石癭,是憂思郁結所致,肝脾氣逆,臟腑不調,氣結痰凝而成。她這應當是肉癭。治法嘛…既然是囊腫,就應該把囊腫化掉,所以從軟堅韌散消腫入手。對不對?”
杜文浩贊許道:“思路是對的,不過,既然你都說了癭瘤是憂思郁結所致,為何不同時用疏肝理氣解郁呢?”
龐雨琴俏臉一紅:“是,剛才沒想到。”
“呵呵,你接著說該如何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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