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山海藥材商行”的倪掌柜今天娶兒媳婦,流水席一條街,賓客如云,來送禮的人,挑著擔子進進出出很是熱鬧,倪宅里更是人山人海。
倪掌柜正帶著兒子在前廳給各位貴賓還有女家的親友敬酒,整個宅院吆五喝六推杯換盞喝得熱鬧。后堂洞房里卻十分的安靜,新娘子蓋著紅蓋頭,坐在大紅喜床上,一個心撲通撲通亂跳,猜想著自己未來的夫婿的模樣。
古代男婚女嫁那都是父母說了算,做兒女的只有聽從的份,要待到成親那天,進了洞房,才知道自己另一半究竟是個啥樣子。
所以,新娘子心里一個勁祈求老天爺讓自己嫁得一個五官端正的如意郎君。
不過,從今以后為人之妻,丈夫的俊丑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對自己好,只要心眼好,丑一點反倒踏實。
新娘正胡思亂:_,忽聽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新娘子有些詫異,如果是新郎來了,那應該是被人送來的,門口該當有很多人起哄熱鬧才對,可門口靜悄悄的,前廳的聲音也只是隱隱可聞,進來的會是誰的?是丫鬟老媽子嗎?
新娘也不敢亂問,只聽得腳步聲近了,來到自己身邊停住了,從蓋頭的下擺,新娘隱約看見了一雙繡花鞋。加上先前聽到的細碎的腳步聲,新娘斷定,來人肯定是個女子,而且,從繡花鞋的款式來看,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沒等她詢問,忽然感到耳后一痛,隨即感到天旋地轉,仰面倒在了床上,大紅蓋頭摔倒了一邊。
一個老態龍的老婦站在床前,手里兩指拈著一根長長的金針望著昏死過去的新娘,冷哼一聲,將金針插入針筒放回衣袋,從懷里摸出一小塊金塊,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床上,伸手捏住新娘的兩腮,讓她張開紅唇,二指拈著那金塊新娘嘴里塞去。
忽然,嗖的一聲枚朱的彈珠電閃而至,正中婦人手腕。
老婦喲一聲慘叫,右手腕已經被那一彈珠打碎。手指拈著的金塊也掉在了床上。
老婦反應快。從這一彈珠力道和準確度便知道。來人是位高手單就這手暗器來說。自己就不是對手。她想也不想手探出。要去扣床上新娘地脖頸。準備挾為人質。可她地手沒等扣到新娘地喉嚨。三枚彈珠又電閃而至。分襲她左手肘、和兩腿膝蓋。
這次老婦有了準備開枚。但第三枚還是擊中了她地膝蓋一聲慘叫。跌倒在床上。
她忍著痛起來又要去抓新娘。就在這時柄冰涼地短刃已經架在了她地脖頸上。她如同被定身一般。一動也不敢動了。
制住老婦地。正是林青黛。
接著門窗咔嚓都被推開了。數名衙門捕快手持鋼刀沖了進來。指向了她。
沖在最前面地。正是開封府地董捕快。
董捕快一柄厚背砍刀指向老婦,厲聲道:“你這老妖婆!是不是你用金塊騙我兒子吞服,要殺我兒子?說!”
老婦并不慌亂,轉頭瞧了一眼林青黛:“尊駕好俊的功夫!”
林青黛冷冷道:“過獎了!祥云壽衣店找掌柜!”
“你認識我?”
“剛剛認識,就在趙掌柜用金塊殺人之后,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你,你的武功也不賴,不過,功夫是用來強身健體,除暴安良的,而不是象你這樣用來禍害別人,甚至是幾歲的幼兒的!”
老婦仰天大笑,聲音刺耳之極,半晌放歇:“沒錯,這捕快的兒子是我偷金塊害的,因為他該死!”
董捕快怒極反笑:“我兒子才四歲,就有該死的過錯嗎?”
“有志不在年高,有錯也不拘年幼!還記得嗎?臘八節那天,你們一家人逛夜市,你那四歲的兒子,浪費了多少糧食?!”
董捕快一愣,他們夫妻溺愛孩子,想吃啥都給買,逛街經常買一大堆吃的,但兒子往往吃不了幾口便推開不要,最后只好倒掉。董捕快不解,問道:“我兒子吃的東西,那都是我們用錢買來的,我們花了錢的,吃掉扔掉我們樂意!有什么浪費可言!你難道就憑這就下毒手殺我兒子?”
“這個罪過還小嗎?你知道你兒子倒掉的糧食,可以養活多少人嗎?!象你兒子這樣不愛惜糧食的人,就不配活在這世界上!所以,我要喂你們吃金塊,你們不是有錢嗎?不是不在乎糧食嗎?那好,就讓金塊當你們的糧食,就讓你們死在你吃們無所謂的金錢上!”
董捕快等人一時傻了,想不到這老婦人竟然為了兒子浪費糧食而對一個三四歲的孩子痛下毒手!
杜文浩身后一個男子沉聲道:“浪費 的確很不應該,但罪不至死,更何況只是個三四歲的必,禮部考功司郎中詹題詹大人的老母,也是因為浪費糧食,所以你也給她下了金塊,讓她死于金錢之上,對吧?”
老婦人大量了一下這男子:“你是浮云堂的坐堂大夫杜文浩?”
這人正是杜文浩,一聽這話,奇道:“你認識我?”
“當然,老身下金塊殺了這么些人,只有三個活下來了,——這位董捕快的兒子,禮部考功司郎中詹題的老母,還有馮氏的兒子馮大。他們能活下來,就是你救的。——你的醫術不賴啊!吞金之人能救活,世間恐怕僅你一人而已!”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
“要使人不知,除己莫為!”老婦一指林青黛:“雖然老身武功不如這位姑娘,但老身輕功卻還是不錯的。老身下金塊之后,會一直跟著看結果,所以,你們救走董捕快的兒子的時候,老身已經全看見了。還有,你們在董捕快家附近布置的暗探,老身也是一清二楚!你們裝神弄鬼糊弄得了別人,卻糊弄不了我!”
董捕快驚訝萬分,望向杜浩:“文大夫,你…你就是救我兒子性命的那位神醫捕快?”
杜文浩忙笑:“別聽她的,她胡說八道的。”
“我胡說八道?哈哈,是不你心里最清楚!”
杜文趕緊岔開話題:“你為何要殺死詹題的老母?她與你無怨無仇!”
“跟老身無無仇的人多了去了,就像這詹題的老母這老虔婆!這老不死的一場壽宴,浪費多少吃喝,無數桌的雞鴨魚肉,都白白倒掉了,不懂得珍惜糧食,這樣的人就該死!更何況是富家之人,就更應該珍惜錢!”
杜文浩又道:“就算你仇富,是馮氏的兒子馮大,母子兩靠拾荒為生,別說浪費了,連一顆米都恨不得要剪開了吃,他們又有什么值得你董老金要謀殺的?”
“他?哼!更該死!既然生活已經苦成那樣,竟然還將滿滿兩大碗餃子倒掉!難道還不該死嗎!”
杜文浩愣了一下:“倒掉兩碗餃子?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我親眼看見的!—對了,有件事老身一直不明白,能否見告?”
“有話盡管講!”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告訴了你,你是否也愿意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我答應你。”
“那還,其實很簡單,你用金塊下毒,說明你根本不在乎錢。而且不在乎大錢,你進入馮氏家房頂的時候,你使用的繩索是壽衣的腰絲。這就把范圍縮小到了全城幾家大型壽衣店,另外,給馮氏的兒子阿大下毒的時候,你上了屋梁準備潛入的時候,想不到天寒地凍,哮喘病急性發作馮氏卻信了,后來他們幫我的經歷掌握錢財你患,有哮喘,間歇性發作。曾經短暫發作,被屋里的馮氏聽到了,告訴了我,我仔細檢查了馮氏耳根穴,發現有個小針眼。”
“小針眼?”老婦人吃了一驚,“你看見又能怎么樣?”
“針眼雖然小,但是,卻足以讓我找到你!”
“是嗎?”
杜文浩當然知道,在人的耳根部皮下,有耳大神經、枕小神經等多條神經分支重疊分布。
因此,耳根是一個極為敏感的部位,掐拿耳根部會產生劇烈的酸疼感,用力掐拿可以使人暈厥。
杜文浩道:“是,這個小小的針眼,說明動手之人,多半擅長針灸,而且,能生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馮大的人家中,就已經說明兇手擅長武功!果然沒沒錯!所以我派人蹲點守候在你們云翔縫衣店里,今天還跟蹤你來到這里,一見你看見那些大桌大桌酒席浪費的人,眼中閃出的怨毒,我就知道你要下毒手了。”
“高明!原來開封府還有杜大夫這樣的頭腦清醒的人物,佩服佩服!”
杜文浩淡淡笑道:“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可以嗎?”
“好!你問。”
“你為什么要殺浪費糧食的人?”
老婦凄涼一笑:“因為我兒子就是活活餓死的!”
杜文浩奇道:“不會吧!你這么有錢,怎么會讓你兒子活活餓死呢?”
“那時候我沒錢,家里發大水,莊稼都淹沒了,我夫君也被淹死了,我帶著兒子逃荒要飯,可很多人寧可把酒肉倒掉,也不愿意給我們這些乞丐一點吃的!我眼睜睜看著我兒子活活餓死在我懷里,那時候我就發誓,要殺死每一個浪費糧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