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雙膝一軟,又差點跪倒,幸虧林青黛攙扶著她,癟著嘴啞著嗓子道:“文大夫,求求你救我一救,我要落下這病,不僅不能撫養兒子,反倒成了兒子的拖累,那以后還怎么活啊!”
杜文浩道:“我既然替你治療,自然不會治一半不管的。
你這病剛剛發生,現在治療還來得及,用獨活寄生湯隨證加減,便可散寒除濕,袪風養血,只要治療徹底,就不會留下病根。放心吧!”
馮氏愣了片刻,兩行渾濁的老淚從眼角滾落,淌過溝壑縱橫松樹皮一般的臉頰,墜落在了地上。她抽噎著,又要下跪,被林青黛攙扶住了跪不下去,兩只殘缺的手合十作揖,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哭道:“文大夫…,恩人…!我老婆子…這輩子…從不服人,今天算是服了…,原來這天底下…還真有…您這樣菩薩心腸的…仁醫…,您的恩德…老婆子這輩子…是報答不了了,只求…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德…”
杜文浩笑了笑擺擺手:“不用這樣,你躺下好生歇息,你要在我這靜養幾天,我好用藥,你的病耽誤一刻,可就是耽誤終身的。開不得玩笑。”
馮氏哭泣著答了,忽又想起一事,說道:“先前在大相國寺,異人神醫救走我兒子的時候說了,不管生死,七天后歸還我兒子的。到時候我要回家等著。”
“這可以到時候我派人送回去。”
“可是,萬一那人神醫提前把我兒子送回來了,我又不在家,那可怎么辦?”
“這…”杜文浩想了想“要不,我派個伙去你家等著。”
“那可多謝了。昨天早上來的時候,走得急,沒鎖門,其實鎖不鎖都沒關系,家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回來的破爛也賣了的。”
“嗯。昨天早晨。你兒子還沒開始肚子痛時候是否聽到過什么動靜?或者奇怪地事情?”
馮氏;了想。黯然搖頭:“我…我記不得了。”
杜文浩知道她此刻得知自己殘疾之后。心慌意亂。正為自己今后地生活擔憂種心情下只怕難以回憶起什么有用地線索來。所以也不勉強。寬慰道:“沒關系地。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開方下藥。”
杜文浩來到前堂。寫了方子給藥鋪掌柜護衛伙計照方抓藥煎熬送去給馮氏服用。然后回到內宅大跟林青黛沒有說過話。所以讓林青黛蒙面去詢問阿大這次腹痛地經過。
阿大已經蘇醒了弱地躺在床上。插著鼻管話很費勁:“我也知道怎么痛地。昨天早上睡著睡著就突然被痛醒過來了。”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痛地?”
“昨天早上天亮了之后。”
“這之前你吃了什么東西了嗎?”
“頭天晚上晚餐吃了窩頭,喝了點稀粥,別的沒吃什么。”
“一晚上都沒吃嗎?”
“嗯!我一覺睡到天亮,沒起夜,更沒吃東西。”
“藥丸或者糖丸呢?”
“沒吃過。”
“你們睡的時候門栓好了嗎?”
“栓好了的。是我栓的。”
林青黛又詳細詢問了阿大痛疼的感覺,反復盤問,再問不出別的什么,來到了杜文浩他們臥室。
此前,杜文浩已經用糯米紙提取了這塊金塊的拓印,與前兩塊金塊拓印進行對比,完全重疊,顯然是從同一個模具倒出來的!證明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這些天,派出探訪的護衛一直沒找到類似金塊,現在卻在一個撿破爛的孩子體內發現,更讓人費解。
他們正在揣摩兇手有可能是什么人。林青黛進來之后,三人聽了林青黛敘說的查問的情況之后,都覺得很奇怪,阿大是因為吞金導致腸梗阻,從他腹腔取出了一塊金子,可是阿大所說,最后一頓吃的是窩頭和稀粥,如果金塊在這里面,他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不可能不咀嚼就把窩頭硬吞進去,也不可能不發現粥里有金塊,所以混在窩頭和稀粥里讓他吞下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另外,阿大是在天亮的時候才被痛醒的,而吞金導致腸梗阻的時間很短,不可能頭天晚上吞金,第二天早上才發作。所以,吞金應該是在天亮之前進行的。
阿大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被人灌了金塊而不知道!
雪霏兒道:“兇手會不會是個武功高手!點穴讓阿大昏睡,然后灌服?”
林青黛搖頭道:“被點昏睡穴的昏迷跟睡著是兩回事,感覺完全不同,而且對方醒后穴道會有脹痛,但我仔細詢問了阿 并沒有這種感覺。”
龐雨琴道:“兇手用迷藥迷昏了,然后再灌金塊呢?”
杜文浩搖搖頭:“不可能!因為如果是湯藥,那么必須有吞咽動作才能吞下去,而睡著的人要吞東西,除非被灌醉了或者重病,否則,肯定會蘇醒過來的,也會記得這件事的。”
雪霏兒道:“那會不會是什么粉末,或者氣味,問一下就昏迷了呢?”
杜文浩道:“你們聽說過有這種迷藥嗎?”
三女都齊搖頭。
杜文浩道:“還是,如果有這樣的藥,那我們剖腹療傷還配湯藥做什么,直接聞一下迷藥不就得了嗎?”
雪霏兒道:“既不是被點昏穴,也不是被灌藥,那這金塊怎么到了阿大的肚子里的?這么大一塊金塊呢,又不是一粒米。”
四人百思不其解,最后,杜文浩一拍大腿:“不管是被點穴,還是被迷翻,總之,阿大是在屋里睡覺的時候痛醒的,兇手要給他灌金塊,必須潛入房間,咱們去勘查一下現場,看看能否發現線索!反正馮氏說她房門沒鎖,我先前跟她說了要派人去她家幫著等我這異人神醫送他兒子回來的。”
三女都笑了。
為了避免人多引人注意,杜文浩只帶了林青黛和護衛呼延忠,問了住址之后,來到了馮氏家。
這房子實在太破舊了,面漏風,不過,縫隙還不足以鉆進一個人去,檢查窗戶和門之后,沒有發現撬壓痕跡。進了屋里,一股的臭味,搜索一遍之后,沒有發現什么異樣的東西。抬頭看看,房頂是剖開的松樹皮夾的。
杜文浩讓護衛首領呼延忠去鄰居家來梯子,架在房梁上爬上屋頂,小心地蹲在屋梁上查看。
突然,眼睛一亮,中間房頂的一根橫木上有勒劃的痕跡!
這痕跡很新,應該是繩索捆勒過,說明有人從這揭開松樹皮房頂,用繩索捆住橫梁吊下去,投了金塊之后又爬上來,整理好稻草,再逃走。這就是進入現場的入口!
他仔細查看了橫梁的劃痕,在一個倒刺上,發現了一根細細的白絲線!
白絲?是兇手作為繩索用的呢?還是兇手的衣裙扯下來的?
杜文浩略一沉吟便肯定,應該是兇手作為繩索用的!因為兇手是凌晨下手的,夜晚行動當然應當穿黑色衣服,不可能穿那么顯眼的白色。
繩索不可能用絲制作,這種絲線是綢緞上的。難道,兇手使用的是絲帶或者綢緞做繩索?
什么人會用絲帶做繩索?
女人!富有的女人!
一個富有的女人為什么要對一個撿破爛的孩子下毒手?而且還是用吞金的方式下毒手?而且,兇手不用點穴也不用迷藥使對方昏迷,那又是用什么樣的辦法將金塊投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的肚子里的呢?
太多的謎團,杜文浩找不到揭開謎團的線頭。
他取下這根絲線,下了樓,遞給林青黛看,并說了自己的看法。
林青黛翻來覆去看了,道:“這絲線很特別,不是一般老百姓用的絲。”
“那是什么地方用的?”
“不太清楚,不過這種絲線很少見。
要不,咱們去問問綢緞裁縫店吧。”
“好!”
杜文浩等人來到京城最大的一家綢緞店,將那根絲線拿給掌柜的看,請教他這線是用在什么地方的。
掌柜的叫來裁縫師傅,那老師傅仔細看過之后,嘿嘿笑了笑:“客官,您這根絲叫壽絲,是經過藥水浸泡的,密封性很好,不透氣,專門用在壽衣上,能防尸臭。”
“壽衣?”杜文浩嚇了一跳,感到后心一陣發涼,壽衣就是給老人去世時穿的衣服,忙問道:“壽衣上有繩索嗎?長的那種?”
“當然有,我說的壽衣上用,是泛指殯儀的所有服裝和布料。比如壽衣的腰絲就很長的。”
這么說,這跟絲很可能是來自于壽衣的腰絲了。
穿越過來這么些日子了,杜文浩已經知道,古人一般年老之后,尤其是有些病痛的老人,一般都會事先給自己預備好棺材壽衣,以免突然病故,來不及置辦。所以只要家里有老人的,一般都有壽衣,當然就包括腰絲。
這個發現幾乎沒有讓案件偵破有任何指向性。而且,既然這根細絲是腰絲上的而不是衣裙上的,那兇手既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就更沒指向性了。先前的推斷也就失去了依據,這讓杜文浩很有些沮喪。